陸離的頭皮驀然發麻, 謝少陵曾經喜歡過他
那麼,他剛才蓄意接近謝少陵, 謝少陵會如何想?陸離悄然握緊手, 琉璃似的眸子劃過緊張。
天可憐見,他只是想和謝少陵打好關系,得到一個謀士作為助力。
周子琰最見不得好友這副樣子,雖然他是個筆直筆直的直男, 但任誰見到清雋冷淡的好友眼中蘊藏著些許無措,心底都會生起憐惜。
難怪被稱作「天啟雙壁」之一的謝少陵會喜歡他。
周子琰安慰陸離, 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不用多想, 謝少陵是什麼人啊,他想要什麼男人女人沒有,不見得會一直在你身上吊死。你都拒絕他那麼久了,中途也沒見他對你做什麼。」
如今只能這麼安慰自己,陸離朝周子琰頜首,繼而, 他的手下意識模上自己腰間, 臉色便一變。
周子琰疑惑道︰「怎麼了?」
陸離一字一頓道︰「我腰間的玉佩不見了。」
周子琰愣住, 這是什麼大事嗎?
卻听陸離又篤定道︰「謝少陵拿走了我的玉佩。」
周子琰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什麼意思, 順走玉佩睹物思人?
他沉默一會兒︰「阿離,你還是別想那些了, 左右你也是堂堂皇子, 謝少陵再如何, 也不敢對你怎麼樣。」
陸離也希望如此,誠然,他想得到謝少陵的輔佐,謝少陵其人,縱然他只和他見了一面,但他也能確定,謝少陵必然手段不凡。
宴會上如此多巨擘,謝少陵滴酒未沾,別人見他也仍然友好恭敬,這足以說明,謝少陵其人實則長袖善舞。
陸離有些頭疼,現在的事情已經不只是他要不要謝少陵輔佐的問題,而是會不會和謝少陵結仇的問題。
如果謝少陵想得到他,他拒絕,會否被翻臉?
陸離現在只能希冀于謝少陵的溫柔和冷淡都是真的,這種性格的人,散了就散了,不會發生什麼不可掌控的事情。
周子琰見陸離這麼憂愁,道︰「阿離,你完全不用這般愁,不就是男男感情的事情?你怕什麼?」
陸離真想對他說一句,你被壓多了就知道了。
他現在沒有聊天的心思,帶著王之他們離開二皇子的府邸,陸離的情緒收轉得快,他在周子琰面前面露憂愁,似清雪微揚,到了王之他們面前,又成了那個極冷淡威嚴的公子離。
一行人回到府邸,陸離的府邸非常大,他有些倦怠走路,一樣讓人拿轎子來接。
他半靠在轎內,王之在轎外道︰「公子,今日咱們把宴會上哪些大臣和哪些皇子過從甚密都記錄下來了。」
「嗯。」陸離微微闔眼,「謄抄下來,明日給我看。」
「今夜就算了,我乏了。」
他困得非常快,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翌日,陸離進宮面聖,他的父皇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如今竟然依賴方士,想要求得長生。
也沒有人敢勸阻他,因為他的脾氣一日怪似一日,如今只有些近身伺候的太監還有貌美宮妃能接近他,當然,陸離除外。
陸離有一張顛倒眾生的臉,比他那寵冠後宮的娘還要美。
老皇帝看見陸離,仿佛便想到了當初的年輕時光。
如今,老皇帝坐在龍椅上,陸離在一旁彈琴,裊裊琴音和著淡淡茶香,將此間襯得如同仙境,不像是凡俗皇室。
皇帝閉目聆听了會兒,忽而抬眼︰「你的心不靜。」
他一睜眼,便見到陸離臉色微白,但仍是強撐著撫琴的模樣,老皇帝皺眉︰「你為何如此?」
陸離斂眸︰「兒臣只是沒睡好,還請父皇原諒。」
他青鴉般的睫毛微顫,一副不適應撒謊卻又要強行撒謊的模樣,老皇帝如今身子骨不佳,他站在權力的頂峰,更怕大權旁落,所以,此時他不容許別人有半點事瞞著他。
老皇帝猛然提高聲音,做出中氣十足的模樣︰「大膽!陸離,你有什麼事敢瞞著朕?」
他眯起眼︰「你若再不說,朕便拉你下去打板子。」
陸離似乎頂不住這樣的威脅,他垂眸道︰「兒臣不敢隱瞞父皇,只是此事,兒臣不敢說……父皇若真想知曉,還請父皇傳召太醫來,為兒臣把脈。」
皇帝眯眼看著他,一揮手宣太醫進來。
那白胡子的太醫為陸離認真把脈後,跪在地上道︰「陛下,公子是中了一種名叫牽機的毒,此毒已中月余,中藥者,如不能及時察覺治療,會慢慢衰竭而死。」
牽機毒,是只有皇室才有的毒藥。
皇帝看向陸離︰「誰做的?」
陸離搖頭︰「兒臣不知。」
他似乎真傷了心,眼睫上掛著淚珠,陸離的模樣,比其母要更冷淡幾分,他平時如天間月,和老皇帝距離非常遠,如今這麼強忍泣意,便讓皇帝心疼起來。
他怒喝︰「給朕查!查出是誰,立刻斬首!」
他還沒死呢,他那些兒子和兄弟就想著爭權?見他和六子走得親厚,便要先殺六子?
陸離知道,查不出來的。
牽機無色無味,而且過了那麼久,怎麼查得出來?他連什麼時候中的牽機毒都不知道。
陸離忍著哭對皇帝道︰「父皇……查不出來的,求父皇不要打草驚蛇,那人以為兒臣中了牽機毒,就不會再對兒臣下新的毒,若是打草驚蛇……父皇,兒臣好怕。」
他輕輕道︰「兒臣昨夜做夢,夢到了母妃……」
老皇帝想到陸離母妃,陸離的母妃是個極美極溫柔的女子,她寵冠後宮,卻從沒向他要過一絲權力,連帶著她生的兒子也是。
他這麼多兒子,個個都鑽到了皇位里,結黨營私,只有陸離,每日來為他撫琴。
也正因為陸離沒有權力,才會被那麼輕易暗害。
老皇帝想了想,將城外練軍的任務指派給陸離。
陸離推辭了幾下,最後還是收下這差事,他道︰「兒臣必會時常來給父皇撫琴,若父皇想听琴,請不要忘了兒臣。」
皇帝這時已經乏了,叫他出去。
陸離眼睫上仍沾著淚珠,他一身白衣,離開御書房,在轉角處,便見到一襲黑衣銀紋的謝少陵。
謝少陵今日未穿藍衣,倒是少了幾分謀士的清雋,他原本面無表情,見到陸離後,那張冷漠的臉便泛起輕柔的桃花。其間種種柔情,讓陸離脊背發麻。
謝少陵走上前來,聲音款款︰「阿離,你也在這里,我原本想今日去找你。」
陸離听他聲音都變了,昨日謝少陵對他還是不冷不淡,今日便成了這樣。
陸離謹慎地退後半步︰「我是來看我父皇。」
意思就是與你無關。
謝少陵的眼神閃了閃,阿離他怎麼這樣?
昨夜,是阿離他主動來靠近他,他的法子可真拙劣、可愛,就像他第一次接近自己那樣。
可是,自己還是忍不住上鉤了。
明明那件事發生後,他穿上了陸離最討厭的藍衣服,可是陸離呢,昨夜說,他身上的藍衣都是他最愛的。
男人的嘴可真是……但謝少陵偏偏就喜歡陸離這樣說。
別管是真是假,陸離,只要說喜歡他的藍衣一輩子,那麼這輩子,就別想甩掉他。
謝少陵道︰「阿離,你在此等等,我們等會一起回府。」
他微笑道︰「你不會不等我吧,上次,你便騙了我,如果我再被你騙一次,阿離,我都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陸離有些頭疼,事情越來越復雜了,他看著謝少陵那毫不避諱一往情深的眼,別開頭。
謝少陵喜歡他,他不喜歡他,拒絕就完事兒了,和欺騙有什麼關系?他到底為什麼會欺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