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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月, 大衍便會舉辦一次秋獵。除了皇親國戚, 能參加秋獵的官員品級需在六品及其以上,裴靖恰好在其列。

不過他是文官,秋獵這種事,自來都是武將們出風頭的時刻。

今年的秋獵又稍稍有些特殊, 只因二皇子楊玥身體大好,也參加了這一次秋獵。往年的秋獵,武帝開射行圍第一箭。待到武帝射夠了,再傳皇子皇孫與王公大臣開射。

武帝子嗣少, 因此排在第二位的便是大皇子楊僑。

然而今年的情況卻有點不同, 武帝射完第一箭之後,便把二皇子傳到御前,竟開口讓二皇子開射。

此舉一出, 大皇子一派的人心下便重重一沉。

武帝此舉分明是說明他更看重二皇子, 二皇子的地位排在大皇子之前。如今正是立儲的關鍵時刻,這一舉動可代表了太多的意味。

楊僑目光微暗,面上卻笑意盈盈, 似乎並不在意武帝的舉動。

群臣面面相覷, 皆不敢言。

「今年是玥兒第一次參加秋獵, 朕才讓玥兒射這第二箭,僑兒可不要多想。」武帝笑看著楊僑道。

楊僑立時笑道︰「兒臣怎會多想?二弟好不容易來一次秋獵, 這等小事,兒臣自不會在意的。」

楊玥看了楊僑一眼,也笑道︰「那弟弟便多謝二哥的謙讓了。」

他如今身體大好, 眉眼間再沒了之前的病氣,面色紅潤,目光有神。雖然年齡比之楊僑小了幾歲,但氣勢卻絲毫不弱。

兄弟倆對視一眼,看似和諧。

武帝年齡漸大,近幾年已經很少再騎馬圍獵,秋獵的主角已經換成了楊僑。如今楊玥加入,有人便向武帝提議,不如搞個比賽,由兩位皇子分別帶隊,最後以獵物數量定輸贏。

武帝沉吟片刻,便點了頭。

「輸贏是小,安全為重。」武帝囑咐兩個兒子,「無論誰輸誰贏,你們兄弟倆也別傷了和氣,懂嗎?」

「是!」兩人齊齊應聲。

「行,那就以太陽下山為時限。」武帝撫掌笑道,「太陽下山之前回來,以你們的獵物數量定勝負。」

比賽規則定下之後,楊玥與楊僑便帶著人分了兩路,入了獵場。

「眾位愛卿覺得,朕這兩位皇兒,今天誰能拔得頭籌?」武帝面帶笑意的環視在場的人。

在場大都是聰明人,這兩位皇子,誰都不好惹,無論站了哪一方都免不了惹來一身騷。

因此眾人俱是使勁渾身解數拍馬屁,直說兩個皇子都是人中之龍。

偏偏在一片彩虹屁中,有一個新入朝的愣頭青忍不住道︰「陛下,臣認為這比賽不公平。」

「哦,愛卿認為哪里不公平?」武帝饒有興趣的問道。

「大皇子年長于二皇子,自幼名師教導,武藝好,且多次參加圍獵,經驗豐富。而二皇子剛剛病愈,從未習武,又是第一次參加秋獵。臣認為此不公平。」

「嗯,愛卿說得也有理。」武帝點著頭,頓了頓道,「說起來,朕也許久沒有活動活動筋骨了。既然這比賽于玥兒不公平,不如加朕一個?朕年歲大了,身子骨比不上年輕人,但是經驗還在,加入玥兒的隊伍,這不就公平了?」

說罷,沒等其他人反駁,他便翻身上馬,帶著人朝楊玥的方向而去。

誰知,這一去便出了大事。

武帝遇刺了!而裴靖會受傷,便是因為救駕。

從京城傳來的消息是,武帝剛與二皇子匯合,便遇到了偷襲。因為獵場早在頭天便會仔細檢查,周圍還有精兵把守,誰也沒有想到會有人膽子大到刺殺。

因此,武帝身邊並沒有帶多少人。

雙方激戰,眼看著武帝要中箭時,翰林院六品修撰裴玄之挺身而出,以身擋箭救下了武帝,護著武帝等來了援兵。

然而,彼時裴修撰卻已經重傷不醒。

據說那支箭恰巧射到了裴修撰的心髒處,武帝讓所有的太醫竭盡全力診治裴靖,可惜,太醫們窮盡全力也回天乏力。

「陛下大怒,下令金麟衛嚴審此案,必須抓到凶手。」趙狗蛋喝了口水,又繼續道,「據說這次的刺殺案牽扯到了大皇子和柳家,金麟衛查到那些殺手便是柳家派來的。柳家喊冤,但此案證據確鑿,柳家便是想喊冤也不行。」

趙狗蛋一臉唏噓道︰「此等謀反之罪,理應滿門抄斬。陛下念著舊情,沒要了柳家人的命,只判了首惡斬立決,柳家其他人流放三千里。柳妃與大皇子為柳家求情,最後柳妃被打入冷宮,而大皇子也被陛下下令,一月之內必須就藩!」

皇子一旦就藩,便是徹底斷了繼承皇位的希望。況且,武帝賜給大皇子的封地更是苦寒之地,與流放也差不多了。

戚柒對皇家之事沒有興趣,她忍了許久,終是問道︰「那位裴修撰呢?他如今怎麼樣?」

「裴修撰……」趙狗蛋嘆氣,「听說他傷到了心髒,太醫們也素手無策,如今依舊昏迷不醒,許是時日無多了。」

「陛下感念他的英勇,特賜了爵位,封了那位裴修撰為長恩伯。那裴修撰是農家子出身,如今算是徹底改換了門庭,光宗耀祖。可惜啊,怕是沒命享這福氣了。」趙狗蛋搖搖頭,感慨道,「听說這位裴伯爺還未及冠,也未娶妻,家里只有兩個年幼的弟妹。他若是死了,這諾大家業……這兩個孩子如何守得住?」

戚柒再也沒有心思听他後面的話了,她只听見裴靖時日無多,便只覺得心髒處被人重重一擊。

裴靖……是真的要死了?

但怎麼可能呢,他是男主,怎會死?

戚柒想要說服自己這是假的,裴靖肯定會好的。但是理智卻告訴她,這是不可能的。

裴靖傷到的可是心髒,即便是在現代,死亡的機率也很大,況且這還是醫學落後的古代。就連太醫們都已經束手無策……

她的心重重地落了下去。

「誒,戚老板,你的臉色怎麼這麼白?」趙狗蛋正說得起勁兒,卻見戚柒臉色發白,不由問道,「你不會被嚇到了吧?哎……」

「狗蛋,閉嘴!」他話未說完,便被嚴真打斷,「你這麼閑啊?有這時間,不如多練練你那三腳貓的功夫。」

「我……」

「行了,快走走,沒在這兒礙事了。」嚴真不等他說完,直接把他推出了門。

待到趙狗蛋走了,嚴真才走到戚柒身邊,有些擔心的看了她一眼道︰「小七,你……要回京城看看嗎?」

她一直沒有問戚柒離開裴家的具體原因,但嚴真猜測許是與裴靖有關。如今見戚柒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即便兩人有矛盾,但應該也是有感情的。

「現在快馬加鞭趕回去,或許……」嚴真頓了頓,「或許能見到他最後一面。」

戚柒猛地回過神來,看向嚴真,半晌,她搖了搖頭道︰「不了,我會去也沒有用。就算……裴靖不在了,裴家還有小錦,用不了我的。況且裴靖救了陛下,若他死了,陛下肯定不會薄待了裴家的。」

「……你真的不回去?」嚴真皺著眉頭。

「嗯。」戚柒站起來道,「今天的帳還沒查,我先去看看。」說著,她便快步出了門。

「小七,你要想清楚。」嚴真在她身後道,「我不知道你們之前有什麼矛盾,但是我看得出來你對裴家三人都有感情。所以,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戚柒頓住了腳步,沉默了許久,才低啞著嗓子道︰「我知道。」

這一天似乎與往常沒有什麼不同。

小七火鍋店的生意依舊很好,人來人往、熱鬧無比。戚柒與往常一樣,巡視了店里,又例行查賬。

一切都很正常。

她從火鍋店里離開,回到家里,此時正值午飯時間。文叔正要讓人去叫戚柒回家,見到她自個兒回來了,忙道︰「小七,快過來,我給你說件事兒。」

戚柒揉了揉鼻子,問道︰「文叔,什麼事?」

「是這樣的,你現在有沒有時間,幫文叔一個忙。」文叔輕咳一聲道,「你顧叔不是說想吃豬蹄嗎?我今兒正好做得多,你拿些去給他嘗嘗。」

「哦,好的。」戚柒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接過食盒道,「我這便給他拿去。」

這位顧叔是文叔在邊關認識的好友,與謝大也是朋友。年輕時候也當過兵,後來退了下來娶妻生子。

妻子身體不好,生下兒子沒多久便走了。

兒子顧蘊十幾歲的時候入了軍營,如今已經是六品校尉了。但也因為入了軍營,拖到二十二歲了,依然還未娶妻。

戚柒到顧家時,顧家大門關著,問了鄰居才知顧叔不在家,去了悅來樓。悅來樓是遠山府最大的酒樓,無奈,戚柒只能提著食盒轉道去了悅來樓。

「戚姑娘,您終于來了?」戚柒剛到悅來樓,小二便迎了上來,「你可來了,上面那位可等你許久了。」

「等我?」戚柒皺眉,「誰啊?」

小二對戚柒眨了眨眼楮,笑道︰「嘿,您上去見見便知。」

「顧叔在嗎?」戚柒晃了晃食盒道,「我帶了我叔做得豬蹄來給他嘗嘗,他在哪兒,你帶我先去找他。」

「正巧啊,顧叔不在,他兒子在。您把這給他就行。」

雖然與顧叔挺熟悉,但是戚柒倒還未見過顧叔的兒子顧蘊。畢竟顧蘊一直在軍營,難得才回一次家。

戚柒想了想,便跟著小二一起上了樓。

「戚姑娘,這邊請。」小二聲音高亮,引著戚柒到了靠窗的桌子,那桌前已經坐了一個男人。那人听到小二的聲音,便把頭轉了過來,看向了戚柒。

小二對那人道︰「顧校尉,戚姑娘到了。」

「戚姑娘,這位便是顧校尉。」小二笑道,「你們先聊,我去催他們快點上菜。」說完,便一溜兒煙跑了。

戚柒微微皺了皺眉,不知怎得,覺得有些不對勁。

「戚柒戚姑娘?」這時,顧蘊站了起來,向戚柒拱了拱手道,「你好,我是顧蘊。」

顧蘊身材高大又結實,五官硬朗粗獷,因常年在外,膚色被曬成了古銅色,看上去精神奕奕。

見到戚柒,他眼楮微微一亮,粗獷的臉上微微有些泛紅道︰「戚姑娘,您坐。」

「顧校尉好。」戚柒把食盒放到桌子上道,「這是我叔做得豬蹄,顧叔喜歡吃,我叔便讓我拿些給他。」

顧蘊忙點頭道︰「太麻煩文叔了,也多謝戚姑娘跑著一趟。」

「沒事,東西送到就好了。」戚柒笑了笑,「時辰不早了,文叔應該在等我吃飯了,我就先回去了。」

顧蘊一愣,月兌口而出道︰「戚姑娘不知道嗎?就是文叔和我爹讓我請你吃飯的。」

「什麼?」戚柒眯起了眼楮。

顧蘊抓了抓頭,干巴巴的道︰「他們說……讓我們相看相看。」

戚柒︰「……」

難怪她剛才便覺得小二笑著很奇怪,莫名覺得不對勁,原來她這是被相親了?戚柒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在邊關安頓下來之後,文叔便開始關心她的個人問題了。

在文叔看來,戚柒還這麼年輕,自然不能做一輩子的寡婦,想方設法想為戚柒覓一個如意郎君。

戚柒是不想成親的,因此都推了,後來文叔也沒再提這事兒。她本來以為文叔放棄了,沒想到,竟然在這兒等著她呢。

戚柒又氣又好笑。

現在人家人都來了,于情于理也不能當眾落了別人的面子,否則怕是文叔以後與顧叔相處也不自在。

想到此,戚柒便坐了下來,問道︰「顧校尉想怎麼相看?」

她話音剛落,只听得屏風後面突然傳來一聲重響,應是碗碟碎裂的聲音。

小二听到,忙跑上來道︰「這位客官,您沒事吧?哎,您等等,小的這便讓人再換一副碗筷。」

「嗯,加壺酒。」

那是個男人的聲音,嘶啞低沉,像是在壓抑著什麼似的。戚柒微微一愣,不知怎的,心尖微微一跳,竟覺得那聲音有些說不出的熟悉。

她想再仔細听听,這時,顧蘊開口道︰「我……我也不知道,戚姑娘要不你先問我吧,我這也是第一次。」說著,顧蘊便偷偷瞄了一眼戚柒,像是被燙到了似的,又飛快地縮回了視線。

說起來,顧蘊也算是無奈之下來相親的。

他年歲漸長,他爹便越發操心他的婚事。尤其是他長期待在軍營,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女孩子,整天與一群大老粗在一起,他爹特別擔心他要打一輩子光棍。

顧蘊倒是不急。對他來說,兒女私情不重要,建功立業才是頭等大事。他現在是校尉,再努力幾年,說不得還能再升一級,到時候說不得還能娶個書香門第的姑娘。

都說書香門第的姑娘,溫婉柔和,不會動不動便打人罵人,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他也不指望能娶到什麼大家閨秀,就希望娶一個溫柔的女子。但遠山府的女子大多彪悍,想找一個溫柔一點的那是百里挑一啊。

這次好不容易回家休假,他老爹便急吼吼的告訴他,看上了一個特別好特別溫柔的姑娘,硬壓著顧蘊來相看。

顧蘊對他老爹的眼光不怎麼抱希望,只是不想讓老爹失望,于是便勉為其難的來了。

沒想到,這位戚姑娘竟然如此美麗,而且柔柔弱弱、溫溫柔柔,竟是處處都合了他的喜好。

戚柒輕咳一聲道︰「顧校尉知道我曾嫁過人嗎?」

「我知道。」顧蘊紅著臉點點頭,之前知道老爹給他介紹個寡婦時,顧蘊還有點郁悶,以為他老爹是想讓他娶妻想瘋了。他想了想,忙補充道,「戚姑娘,你放心,這些事我都不介意的。」

「……這樣啊。」戚柒扯了扯嘴角,「沒想到顧校尉如此開明。」

「不知道顧校尉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戚柒想著,不能明面拒絕,不如就專門挑著顧蘊不喜歡的來。如此一來,顧蘊自然不會堅持。

「戚姑娘這般的,我就很喜歡!」顧蘊月兌口而出。

「……我其實有很多缺點。」這話便讓人不好接了,戚柒干巴巴的道,「我嫁過人,又貪吃貪財,也不喜歡待在家,特別想往外面跑,整天拋頭露面的。」

顧蘊紅著臉道︰「我不介意的,戚姑娘很好。」

戚柒︰「……」

沒等她繼續說,顧蘊便道︰「我也有很多缺點,也貪吃貪財,也不喜歡待在家,整天想往外跑,我爹都說我從小便是個坐不住的。沒想到,戚姑娘與我這般想,我們……可真有緣分。」

「砰——」

隔壁又傳來了碗碟破碎的聲音, 里啪啦的,也不知在干什麼,摔了好多,聲音響了許久。

小二又跑了上來,一看滿地狼藉,便叫道︰「哎呀,客官,這……」

「換一桌。」他話未說完,一錠銀子便扔到了他的懷里,小二立時喜笑顏開道︰「好 ,客官您等著,馬上就來!」

顧蘊道︰「戚姑娘……」

「啪!」一響。

顧蘊深吸口氣,又到︰「戚姑娘,我……」

「啪!」又是一響。

顧蘊每次一開口,屏風後面那桌便傳來一聲響。說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完,顧蘊漲的臉色通紅。

「戚姑娘,我們……」

「啪啪啪!」

顧蘊實在忍不下去了,轉頭便朝屏風那桌吼道︰「有完沒完,摔完了嗎?!」

「啪啪啪啪——」

戚柒︰「……」

「看來今天不是聊天的好時機,顧校尉,要不我們先各回各家吧。」戚柒心中倒是松了口氣,忙道,「我店里還有事兒,我便先回去了。顧校尉,告辭。」

說罷,也不給顧蘊拒絕的機會,她急忙轉身跑了。

戚柒也不傻,她感覺得出那顧蘊對自己挺滿意的。這可不行,她又不想嫁人。也不知屏風後面坐的是誰,那些碗碟摔得可正是時候。

她急匆匆回了家,文叔看到她,忙道︰「怎麼樣?」

戚柒嘆道道︰「顧校尉很好,但是我不喜歡。文叔,您以後不要再讓我相親了。我現在真的不想成親,如今我們不是過得挺好得嘛。」

「現在是好,但你老了呢?「文叔不贊同。

「您是怕我老了沒人管嗎?「戚柒道,」我現在還這麼年輕呢,至少還能動三十年。「

「但是……」

「哎呀,文叔,要不我去收養幾個孩子?」戚柒截斷他的話,道,「把孩子養大了,等我老了,他們自然會給我養老的,這樣您就不用擔心了吧?」

文叔見她目光堅定,滿臉固執,只得幽幽嘆了口氣。

「您別擔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戚柒認真的道,「女人不一定要嫁人才能活得好啊。您看看,那些嫁了人的女子活得不好的比比皆是。丈夫體貼還好,若是遇到花心濫情的,那豈不是毀了一輩子?」

「我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戚柒鄭重地看著文叔,一字一頓的道,「我的幸福不應該系在別人的身上,過得好不好亦是由我自己做主的。成親不是女子的必然選擇,它只是我人生中的錦上添花而已。」

文叔頓時一震。

他目光深深的看著面前的女子,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看到了那位風華絕代的姑娘。

此情此景,何其相像。

可惜江山猶在,佳人已逝,物是人非。

半晌,他才低聲感慨道︰「小七,你果然長大了。你說的對,以後我不會再這樣做了。」

旁人覺得好的,不一定是真的好。亦如當年,那樣鮮活的一個女子,便是被這世俗所困。被拔光了尖刺,磨平了稜角,關在了那囚籠中,死了。

她是向往自由的雀兒,可偏偏有人要把她當做是需要人精心呵護的嬌蕊。

「文叔只願你這一生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平安到老。」他揉了揉她的頭,透過面前的姑娘,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小七,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吧,只要文叔活著一天,便會護你一天。」

做一只無拘無束的雀兒吧。

「嗯,謝謝文叔。」

忙忙碌碌又是一天,白天,戚柒強迫自己不要多想,腦子里只裝著工作。可是到了晚上,那些被強壓在心底的擔憂和惶恐便失了控。

她躺在床上,反復不能眠。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夢里卻出現了裴靖倒在血泊中的模樣。他流了好多血,染紅了他身上的衣衫,也染紅了身下的那塊地,漸漸蔓延開來,鮮紅刺眼。

他睜大了一雙鳳眼,在朝她招手。

他在喚她︰「戚柒……」

鮮紅的血一股一股從他的嘴里流出來,仿佛流不盡似的,戚柒的心中猛地生起了一絲惶恐。

她想要撲過去,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都無法移動一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地上的青年氣息越來越弱,听著他一聲又一聲的喚著她的名字。

她再也忍不住,眼淚不受控制般的流了出來。

「不要!」戚柒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喘著氣,心髒跳得極快,夢里裴靖了無生息的樣子刺痛了她的眼楮,更刺痛了她的心。

臨死之前,他都在喚她,問她為什麼不回來。

戚柒咬著唇,在床上呆坐了許久。

半晌,她突地從床上下來,拿出包袱開始收拾行李。嚴真說得對,她不能後悔。有些事,只有一次機會,錯過了便是一生。

她不知道裴靖會不會真的死了。

或許他的男主光環足夠強,會把他從閻王殿中拉回來。但若是他死了,而她卻連見他一面也不願去……

她做不到。

包袱里,那疊銀票還齊齊整整餓放在里面。

戚柒開店用了一部分,但後來火鍋店走上了正軌,很快便賺了回來。戚柒便又把錢補上了。

裴家有多少家資,她很清楚。

羽絨作坊賺不了這麼多,她知道;這些錢是誰添上的,戚柒也知道。

她握著銀票怔愣了片刻,回過神來,便重新放回了包袱里。又收拾了一些衣物,戚柒這才重新躺回了床上。

心中仿佛卸下了重物,她終于放松了不少。

回去看一次吧,至少不能讓她自己留下遺憾。

這一次,戚柒很快便睡了過去,噩夢沒有降臨。

不知什麼時候,窗戶被人輕輕推開,一個黑影從外面翻了進來。他許是從未做過這種事,動作很是生疏,差一點摔倒在地,連忙扶住了牆,這才站定。

屋里安靜得很,只有淺淺又均勻地呼吸聲從床榻上傳來。

那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輕輕朝床榻走去,一步一步,緩緩靠近。

終于到了床邊。

床上的姑娘睡得很熟,臉色泛著淡淡的薄紅,像是染上了一層胭脂,越發的粉女敕柔膩。

那花瓣似的粉唇微微張開,露出了里面淡粉的舌和潔白的牙。

心髒猶如擂鼓。

壓抑在心底深處的噴涌而出,他坐在了床邊,緊緊挨著她,緩緩低下了頭,終是忍不住輕輕含住了那飽滿的唇珠。

他多想狠狠碾磨,用盡全力。

可最後,卻只能輕含在嘴里,克制般的舌忝了舌忝。猶如品嘗絕世美味,想一口吞下,又舍不得,半晌才意猶未盡的放開。

「我都要死了,你竟然還去相親。」

男人的呼吸逐漸粗重,嗓子像是被人磨了又磨,那聲音嘶啞低沉,又惡又狠。猶如一頭惡獸,凶殘的盯著床上的女人。他伸出修長如玉的指尖,在那張嬌艷白女敕的臉蛋上輕輕劃過,柔膩女敕滑的觸感讓指尖留戀不舍,一圈又一圈,遲遲不肯收。

「戚柒,你好狠。」

「想嫁給別人?」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床上的她,指尖的動作溫柔似水,聲音卻寒冷刺骨,「不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裴變態來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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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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