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打過幾次交道後, 雲縱對楚笑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些了解。
拉練時拂曉岸邊阻擊、一夜團滅機甲班……她在維護團隊核心利益的時, 更喜歡獨自行動。
這個習慣,風險很大。
所以在出來前, 雲縱就對一同跟來的五人耳提面命,囑咐他們死纏爛打也好,悄悄跟著也罷, 無論用什麼手段,絕對不能讓楚笑一個人單獨行動。
格斗系的小師兄想到這,看準時機,咬著牙往前一撲,將楚笑手里的布袋給搶了過來。
然後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抱著不撒手。
楚笑跟看著他地主傻兒子似的,想了想, 從包後面翻出一把零食︰「我拿這個給你換?」
小師兄搖頭。
楚笑又模出了一把匕首︰「這個呢?」
小師兄繼續搖頭︰「你去哪,把我們帶上。」
此時, 恰好從灌木叢中又爬出一道身影, 對方模了一把被燻得漆黑的臉,看了看同班同學又看了看楚笑︰「你們這是要去哪嗎?把我帶上
楚笑︰「……」
行吧,都帶上。
套麻袋原本也不是個技術活。
***
首軍的團隊亂成一團, 被水澆滅的樹枝灌木叢升騰起白色的濃霧,阻礙了大多數的視野。
背包在附近的人還好,翻出口罩護目鏡戴上,然後一頭扎進濃霧里繼續搜尋幸存的太空服。
其他人只能手捂著口鼻,一邊咳嗽著, 一邊在濃霧里艱難的尋找著自己的行李。
一群貴族,正站在濃煙之外。
一個個衣著狼狽卻還維持著貴族身份,繃著表情,對著來回搜索行李的學生,語氣里隱隱帶著幾分呵斥︰
「怎麼會找不到呢?都說了在樹底放著,藍色限量款的包,包上還有柯煜的簽名……」
「我站在這里怎麼了,他們帝綜要是有人,早就一舉拿下了!」
……
一旁的費凡皺了皺眉,看著身邊表情正常的邵沄,低下頭收起了自己的表情。
總指揮培養從濃霧里走出來,頭發凌亂,他摘下口罩︰「三件太空服,都找到了。」
他們自己埋了三十件,剛剛兩台機甲燒了五件,一把大火少了十二件。
現在他們手上,只剩下三件。
邵沄眼神狠辣︰「這一仇,我遲早要報的。」
首軍這一次被襲擊,減員大半,剩下幾十個人,也是徹夜未睡。
因為擔心帝綜大部隊在後面跟著,硬是拖著疲憊的身體,在山里又跑了半日,這才停了下來。
兩天一宿沒有睡覺,大多數人幾乎是剛坐下就已經閉上了眼楮。
費凡和幾個格斗系的學生體能最好,強撐給眾人放風,卻也是力不從心,背靠著樹木,上眼皮和下眼皮就打起架來。
他听到有風在草叢刮過的聲音。
然後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費凡眼前一片暗黑,有光透過紡織物,能隱隱感覺到外面還是白天。
自己像是被套進了一個袋子里,他扭動了一下,覺得自己四肢都被繩索纏住。
他掙扎了一番,也不知道扭動著身體撞到了哪里,有兩個人走了過來,一頭一腳抬著他走了十幾布路,隨意的往地上一扔。
一道陌生的女聲傳了過來,听聲線年紀並不算大︰「醒了?」
他後背都是冷汗,咬著後牙槽︰「你們居然玩陰的!」
楚笑走到麻袋前,抬起腿輕輕踢了踢︰「你們六十七個人都在夢里,我就是一鍋端了你們都不知道,還需要玩陰的?」
費凡冷笑一聲︰「兩天急行軍一宿埋伏,兩天一夜沒有睡覺,你換一天試試?」
楚笑想起上輩子,他們在礦區被追擊。
醫務員那麼秀氣的一個姑娘,守夜時害怕自己睡著,拿著針頭,困了就扎自己一針,困了就扎自己一針——第二天胳膊上都是青紫色的針孔。
「揍你可不需要挑什麼黃道吉日。」她懶得跟個戾氣重的刺頭解釋什麼,往後退了幾步︰「打吧」
三個格斗系的師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看著楚笑平靜的樣子,心理負擔頓時一卸。
捏著拳頭,骨節 里啪啦作響。
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揍人是個技術活。
格斗系深諳此道,哪里疼哪里不容易出事,拳頭和腿都朝向了哪里。
三個人原本就覺得偷襲心虛的厲害,又覺得悶著麻袋三打一內心受到了譴責。
這前半分鐘的仇報完後,後面就開始渾水模魚起來。
把楚笑給看樂了。
她看熱鬧不嫌事大,一邊啃著果子,一邊在旁指導︰「左邊那位師兄,你腿往左再踢三寸,寸是多少?這個不是重點……」
「中間那位師兄,你拳頭捏實一些,虛握著容易把力卸掉。」
「小師兄,你的腿發力點不對,應該往後再退一退……」
她這麼亂七八糟一打岔,三個放水的人面紅耳赤,就更不好繼續揍下去,都不約而同停下來,看著楚笑︰「師妹……」
楚笑將最後一口果子啃掉︰「你們去約定的地點等我。」
三人知道楚笑這是不想自己多一個仇家,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楚笑等三人離開,走到麻袋前,解開系著麻袋的繩子︰「既然他們不記恨你,這事兩清了。」
費凡的眼眶都氣紅了,四肢被綁住都從地上彈跳了起來,朝著楚笑撞去,被她輕易的躲開了。
她抽出自己綁在腿上的匕首,再次半蹲在費凡面前,割斷了他手腕系著的繩索。
然後單手往前一送,匕首打著旋飛了出去。
自己一個側身躲開對方的拳擊,再次握住飛回來的匕首,一揮手,割斷了他腳上的繩索。
費凡兩擊不中,理智稍稍回了一些,他活動著手腳︰「沒想到帝綜還藏著身手這麼好的人,一對一,敢不敢來一場?」
楚笑沒理會對方,朝著不遠處一棵大樹走去。
身後的人身影一僵,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狠厲,他動了動脖子︰「你站住!」
說著朝著前面的人撲了過去。
側閃、格擋、抬腿、腿鞭。
四招,費凡就被楚笑逼得連退幾步,捂著肚子咳嗽了起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心里掀起驚濤駭浪,眼底被震驚所充斥。
剛剛一定是巧合。
費凡看著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他的楚笑,震驚被突如其來的憤怒所淹沒。
他月兌下外套,扔在了草地之上,再次沖向前面的人。
這一次。
費凡沒有輕敵。
他出招狠辣,招招都是為了要贏,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在所不惜。
見楚笑善于用腿,直接月復部去接楚笑的腿鞭,然後單手握住她的小腿,欺身而上。
他手里握著一把刀!
兩人再次分開,一個捂著肚子惡心上涌,幾乎當場要吐出來。一個小腿發顫,腰側被血跡染上,整個人卻站的挺直。
楚笑月兌下手腕上的皮筋,將頭發盤了起來。
這一次,她發起了攻擊。
這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二次使用殺招。
卸關節、錯神經、碎肋骨……她每出一招,就听見對方一次悶哼聲,最後一米八幾的人,被楚笑壓在樹干上,幾乎要倒了下去。
楚笑單手握著費凡的脊柱,終于在對方的臉上,看見恐懼的神色︰「怕了?」
脊柱一碎,就是送去帝城最好的醫院,找最好的醫生重塑一幅骨骼,他這輩子也不可能有奔跑和跳躍的可能。
費凡死死看著眼前人的眼楮,她眼底沒有透露出任何情緒,就好像握著一件微不足道的東西。
她是認真的!
巨大的恐懼佔據了費凡的思維,他全身的毛孔都在戰栗著,全身上下劇烈的痛疼讓他的腦子越發遲鈍起來。
他顫抖著嘴唇,腦子里被亂七八糟的畫面所佔據,最後畫面停留在了昨天格斗比賽上。
他的對手驚懼著從牆面上滑下來,跪在地上,費凡甚至已經不記得了那個人的臉,卻清楚的記得他眼底的絕望和恐懼
費凡只覺得某些根深蒂固的東西被打碎,他顫抖著雙唇雙腿一軟,從樹干上滑落下去,就要給楚笑下跪︰「我……」
費凡面如死灰。
他想求求她。
他從小的夢想就是要去星海,要去星域,去軍隊,去戰艦……
楚笑收回手,提著費凡的衣領,沒有讓他跪下去。
「我沒有從弱者身上找快樂的惡趣味。」
楚笑將他放在一邊地上,在懷里的掏呀掏呀,掏出一封大號信封塞進費凡的作訓服里︰「我叫楚笑,如果數額不夠,去帝綜材料班找我拿。」
楚笑這個名字,刺激了不僅僅是費凡。
另外一個原本裝死的人,突然掙扎起來,嗚咽聲源源不斷從半空處傳來。
樹蔭隨著晃動不止。
楚笑抬起頭看向大樹的樹蔭底下。
邵沄倒掛在繩子上,腦袋朝下,臉色因為充血泛著不正常的紅色。
她蒙著眼,堵著嘴,只有耳朵還听得到外面的動靜。
雙腿努力的蠕動著,盡可能的制造出更大的動靜,好吸引別人來救她。
「你別激動。」
楚笑喝了口水,聲音平靜︰「我這次來找你,就是想跟你說句話。」
邵沄可能是蹦累了,也可能是听到楚笑的聲音,她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黑暗中,她听見楚笑說︰「我這人愛記仇。」
「我和他的關系,你們大概也了解了不少,我干脆說明白一些,但凡他在外面出了什麼事情,我都會算在你們兄妹幾個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