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是一個營銷號發的, 配字只有一行︰【大家來感受下千年之前的陳阿嬌】
底下附的——是溫灩試鏡陳阿嬌的視頻。
這條微博發出來有一會兒了。
寧檬點進去時, 底下已經有了不少評論。
【這是在試鏡哪部電視劇啊, 超級期待！】
【嗚嗚嗚嗚好漂亮啊，演技也好好, 我真的太愛這個女人了吧】
【是我心目中的陳皇後沒錯了！！！】
底下絕大多數評論都是在夸溫灩的演技。
但有一條評論︰【圈內人用排除法想了想, 溫灩這應該是在試鏡虞向榮導演的《漢武長歌》吧, 這可是今年的大制作】
在這條評論後, 又有幾個混水模魚的評論。
最具殺傷力的是最新這條評論︰【溫視後怎麼可能試鏡《漢武長歌》，我可是听說了, 這部電視劇里面的陳阿嬌一角是由寧檬來飾演的。說寧檬的演技比溫灩還好, 你們信嗎？】
這條評論被寧檬的很多路人粉噴了。
那個博主隨後補充一句︰【那寧檬怎麼還不是視後呢？】
格外具有挑釁意味。
司霍看她盯著手機屏幕，湊過來瞧了一眼，臉色立即變得凝重。
「溫灩試鏡陳阿嬌的視頻流傳出去了！」
寧檬︰「這個時間點卡得太好了。」
前腳剛剛有影視學校的教授發微博質疑她，後腳溫灩的試鏡視頻就傳了出來。
溫灩實力很強，這點毫無疑問。
看過溫灩的試鏡視頻後，肯定會有很多人喜歡上她的詮釋。
但問題是——拿到角色的人是寧檬。
即使她試鏡表現完全不輸給溫灩, 在感染力方面還要更勝一籌, 很多網友也會先入為主，覺得《漢武長歌》出了內幕。
寧檬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涼水入喉，她心情平靜, 思路也格外清晰。
「結賬, 回劇組。」
「該轉發的微博轉發，聯系虞導排查劇組，聯系溫灩看看她那邊對試鏡視頻流傳出去是什麼態度。」
火鍋店就在劇組隔壁, 結完賬後，三人出門拐個彎就直接進了《漢武長歌》劇組。
這時候是午休時間，不少人還沒吃完盒飯。
瞧見寧檬，一些演員湊在一起交頭接耳。
寧檬沒理會，讓小青去轉發微博做回應，讓司霍聯系溫灩。
她徑直去找了虞導。
虞導那邊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現在正在大發雷霆。
他怒氣沖沖︰「能接觸到試鏡視頻的只有那麼些人，你好好查！我們劇組容不下這種大佛！」
等制片人離開後，虞導余光掃見寧檬，他朝她揮手。
「過來吧。我這有個下下策，就是把你的試鏡視頻也放出去。」
「但這麼做，很可能會得罪溫灩。」
「你這邊怎麼想？」
寧檬剛剛已經理清楚了。
毫無疑問，劇組里面肯定有內鬼。
對方能拿到試鏡視頻，會不會還有其他東西？在這幾天里，她就拍過唯一一場戲，還連著ng三次。
不管對方有沒有拍下ng視頻，她都要提前做出應對。
寧檬低頭看了眼手表︰「虞導，給我半個小時時間。」
「半個小時後，我想請芮青前輩和我重拍上午那場戲，到時候就請芮青前輩拿出最好的狀態。」
她臉上有幾分歉意︰「實在不好意思，又要麻煩您了。」
虞向榮微愣，然後猜到了她的思路。
——不放試鏡視頻，臨時放一場新拍的戲。
如果她表現驚人，那陳阿嬌這個角色，憑什麼不能是她？
誰又能說她演技差？
只是——
虞向榮語氣里有些不確定︰「半個小時……夠嗎？」
「夠！」
寧檬聲音堅決。
她不缺閱歷，真正缺乏的，是那千百次表演後積攢下來的經驗。
只要能在半個小時里知道她是怎麼被搶鏡的，她相信自己能夠表現出彩。
虞導搖搖頭︰「那行，我幫你去聯系其他演員。」
「也沒什麼麻煩的，半個小時後劇組本來就要開工了。」
等虞導離開後，寧檬就一直站在攝像機前，安靜觀看剛剛的ng視頻。
這個視頻她已經連著看了十幾遍，這回，寧檬專注于看芮青的動作。
在她念台詞時，芮青先是抬起右手挽了挽衣袖，然後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
茶水似乎有些燙了，她蹙起眉來，臉上多出幾分不滿。
然後她把茶杯放了下來。
在茶杯落在桌案時，寧檬隱約听到一個叩擊聲。
那個叩擊聲落在她心尖，讓她的注意力下意識更為集中起來。
然後，是寧檬撒嬌，芮青臉上滿是無奈的笑容。
芮青抬起手，安撫性拍了拍她的手背。
……
在這一場戲里，芮青全程只有兩句台詞。
但她渾身都是戲。
寧檬又重新看了一遍。
她自語道︰「芮青前輩用動作搶我的鏡，如果要把握主動性，就是在她動的時候我也要更為主動。」
「可是要怎麼動才不會顯得突兀？」
就在這個時候，寧檬手機響了起來。
是微信電話。
這個電話打斷她的沉思，寧檬低下頭掃了一眼，連忙接了起來。
「封攸寧？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
隔著電話，對方的聲音有些失真。
「我看到微博了，發現除了溫灩的試鏡視頻外，剛剛那個營銷號還把你在劇組ng的視頻發了上去。」
對方語速極快，剛說完這句話，下一句話又接了過來。
「虞導說你打算重拍剛剛那場戲，你現在研究到哪一步了。」
寧檬沒廢話︰「我現在發現，芮青前輩一直在用動作搶鏡。你說，我在念台詞時如果做動作，該怎麼動才不會顯得突兀，又能不被搶鏡？」
這個問題，給她多些時間，她也能想到解決辦法。
但現在迫在眉睫，寧檬不介意走點捷徑。
對方的聲音里多了幾分笑意︰「那就試著和她互動。」
「你來我往，在鏡頭里你們就顯得勢均力敵。你必須要有你的節奏。」
「所謂搶鏡，就是一方從台詞到動作都形成了一個節奏，讓她的對手、讓旁觀的人都不自覺被代入到她的節奏里。」
互動？
對，胡亂的動不可取。
必須要有自己的節奏，同時又不能過分和對手的動作月兌節。
「我明白了。」
寧檬向他道謝。
封攸寧沒再耽誤她的時間，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把手機放回口袋里，寧檬繼續重播視頻。
這一回，她邊看著對方的舉動，邊在腦海里思考著自己要怎麼表演。
很快，寧檬抬手揉了揉脖子。
她側過頭，發現司霍正一臉擔憂站在旁邊。
寧檬勾起唇角，無奈一笑︰「你在干嘛呢？」
察覺到她的視線，司霍連忙收斂臉上的表情︰「過來看看你啊，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寧檬比了個ok。
她讓司霍去找虞導，她自己連忙跑去後台，換回戲服和補妝。
劇組已經查清楚溫灩試鏡視頻和上午的ng視頻是怎麼流出去的了。
負責試鏡的那位攝影師在外面欠了一大筆高利貸，有人用一百萬收買了他。
後面那個ng視頻是劇組一個臨時場助干的，被人用十萬塊收買。
虞向榮一臉怒氣沖沖。
那個臨時場助也就罷了，那攝影師可是跟他合作了十多年的老人啊，居然也會被收買！
正在處理這件事時，司霍走了過來。
听完來意，虞向榮微訝。
他低頭看表，還是有些不確定︰「真的可以了嗎……行，那就試試吧，別耽誤時間。」
再次跪坐在高台上，寧檬總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她忍不住抬手，模了模面前的桌子。
旁邊，芮青失笑。
「這是在干嘛？」
「剛剛看視頻看太久了，現在看著這桌子，感覺有點眼花。」
芮青更樂了︰「半個小時時間，真的夠了嗎？」
「夠的，麻煩前輩了。」
「哎，不麻煩。」芮青脾氣素來很好，她聲音溫和，「如何不被人搶鏡，這個問題我足足演了十年才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如果你真的在半個小時就能悟出來，那這次的危機不僅能迎刃而解，以後在娛樂圈，還會有很多人為你保駕護航。」
「三大影視學校里，可是有不少和我一樣的老家伙都關注起微博了。」
寧檬眨眨眼。
然後抿唇笑了下，語氣自信。
「可能這次還是有些取巧，但來自前輩們的關注，我就卻之不恭了。」
在惡意面前還能這麼淡定自如。
芮青更欣賞她了。
那頭，所有機位一一擺放到指定位置，燈光全部打好。
虞向榮的聲音傳過來︰「action！」
——
「皇祖母身體最近又不大舒坦。」寧檬念出台詞。
同時，芮青動了起來，她抬起右手挽了挽衣袖，就要伸手去端茶杯。
在她動的時候，寧檬拿起旁邊果盤里的葡萄，用那染著丹蔻的指甲剝掉外皮。
芮青把茶杯送到嘴邊時，寧檬邊說著話，邊把葡萄送進嘴里。然後她抽出手帕，慢條斯理一一擦拭手指。
「咦。」
旁邊圍觀的程界、鏡頭後面的虞向榮，全都有些驚訝。
甚至，程界不自覺坐直了身體——他發現，自己之前的評價可能有些偏頗了。
——
高台上，兩人的互動還在繼續。
在芮青安撫性拍她的手背時，寧檬掙月兌出來，兩只手緊緊握著芮青的手。
她目光緊緊盯著對方，台詞說得越發誠懇。
「更有意思了。」程界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兩人的動作完全是自由發揮，在剛剛那一幕里，寧檬的出彩程度反壓了芮青。
「從前到後，這才兩個多小時吧。」
如果不是看過之前的ng片段，程界可能還不會產生這麼大的感慨。
但正是看過，正是清楚這兩個小時里寧檬到底取得了多大的進步，他才覺得驚訝。
——看來之前他真的先入為主了。
這樣的表現，怎麼可能叫‘演技沉沉落落’！
這場戲並不長，最後「 」在了寧檬端起茶杯喝水那一幕里。
听到那聲「 」，寧檬松了口氣。
精神沒那麼緊繃後，疲倦從身體各處彌漫上來。
底下的小青連忙小跑過來，把一杯溫熱著的咖啡遞到她面前。
「寧檬姐，你先喝些東西吧。」
「多謝。」寧檬喝了幾口咖啡。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咖啡喝下去後，寧檬感覺比之前要精神一些。
她站起身，提著裙擺走到虞向榮身邊。
旁邊的程界目送著寧檬。
他低下頭，正好看到老友雲斌龍發來消息。
程界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想到之前跟老友的吐槽，程界無奈一笑，臉上多了幾分尷尬。
【雲斌龍︰戲拍得怎麼樣了？】
【雲斌龍︰我仔細看了那ng視頻，其實小朋友還是很有靈氣的。沒怎麼和演技厲害的演員拍過對手戲，不適應節奏是正常的】
【程界︰是的，很有靈氣】
【程界︰就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她跟上芮青的節奏了】
退出和老友的聊天頁面，程界登上自己的微博。
這麼有天賦的演員，不應該被流言蜚語耽誤毀掉。
程界打開微博編輯頁面。
想了想，他編輯了一條微博︰
【央影的老家伙們不再仔細觀察觀察嗎？你們學校的學生可是讓我這華影的老家伙改觀了寧檬中央影視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