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瑞牢牢盯著那些殘骸, 呼吸完全頓住了。
這場景看起來可怕又詭異，但也讓他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這種感覺很模糊，甚至只是一閃而過, 行瑞自己都還沒完全意識到，當下只是愣愣地呆在了那里。
秦江盯著海底，臉色越來越難看, 終于吼了一聲︰「立刻掉頭！」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他們正在不斷靠近那一片海域。
控制室里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葉楓卻第一時間響應︰「調轉方向, 立刻離開。」
一個隊員一邊操縱著系統, 一邊忍不住問︰「怎麼了？好不容易來了，怎麼突然要離開？」
「……還不清楚, 」葉楓透著控制室的玻璃看向外面，「但似乎出了些狀況。」
……
船只調轉方向, 離那一片區域稍微遠了一些, 然後停下了。
所有人都靜靜地望著那片死亡海域。
之前好奇想去模那些金色線條但被行瑞阻止的隊員，此刻終于意識到自己剛才離死亡有多近, 他震驚地開口︰「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龍思辰則看向加西亞︰「加西亞，這就是你要來看的地方？」
加西亞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牢牢盯著那些線條, 搖搖頭︰「以前……沒有這些。」
行瑞看向他︰「以前這里有什麼？」
加西亞愣了一秒，才說︰「……路西法。」
「路西法？」秦江猛地轉頭看過來，「傳說中的殺戮天使？」
「……嗯。」
行瑞雖然不知道路西法是誰，但听到秦江稱呼他為「殺戮天使」, 也嚇了一跳︰「……是一個天使嗎？」
「天使？」路西法像是想到了什麼，笑了，「如果那家伙听到你這麼稱呼他, 多半會生氣的。」
行瑞更吃驚了︰「你說你來這里，是要給一個人送生日禮物……是他嗎？」
加西亞轉頭看向那片死亡海域︰「對。」
秦江牢牢地盯著他︰「加西亞，你帶我們來這里，究竟是為了什麼？你到底……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我都已經告訴你們了，」加西亞近乎嘆息地說道，「三百年前，神跡降臨，天使們接受召喚，聚集到了這里。」
「我原本只是來找路西法那個家伙的，沒想到我來的時候，這里已經什麼都不剩了，神明和天使，一同消失了。」
「那路西法呢？」行瑞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兒。」
「那他現在在哪里？」行瑞說，「那片海域里沒有活人，路西法呢？」
「……」加西亞沉默了幾秒，才說，「誰說他還活著？」
幾個人都是一愣。
林飛躍原本一直在安靜地听著，听到這句話，猛地轉頭看向他，滿眼驚詫︰「……你這話什麼意思？他……」
「死了。」加西亞淡淡地說。
「不可能！」周明銳立刻說，「他是天使，近乎神明的存在，怎麼可能會死？」
「怎麼不會死，」加西亞說，「這世界上，有誰是不會死的？大妖還與天地齊壽呢，你見誰齊壽了？」
「可那是神明！」周明銳瞪著他，「神明和我們當然不一樣！」
「神明？」加西亞冷笑一聲，「神明就該是永恆的嗎？他們配嗎？」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一個隊員驚詫地看向他︰「你、你怎麼敢……這麼說神明？！」
另一個人也很震驚︰「對啊，你這樣辱神，不怕遭天譴嗎？」
加西亞又笑了︰「天譴？」
他緩慢轉頭，看向那一片海域，聲音低沉︰
「路西法是天使，可那些神明是怎麼對他的？」
「從他被冠上‘殺戮天使’這個名號開始，那些神明，就讓他去做所有神明不能做的事情。」
「你以為神明有多偉大？」
「在我看來，」加西亞聲音逐漸變冷，「虛偽可笑。」
甲板上陷入詭異的沉默，眾人對視一眼，都被加西亞的言論震驚到了。
信奉神明、尊敬神明，這幾乎是每一個妖刻在骨子里的信仰。
可加西亞不僅不敬，甚至嘲諷、唾棄……
一時間，很多人都無法接受這種觀念，看他的眼神也帶了點異樣。
加西亞說︰「路西法就葬身在這片海域下，我把聖贊十字拿來了，這是給他的禮物……」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後面那句話他沒直接說出來，行瑞卻听明白了。
他拿到了聖贊十字，可這里卻成了這個樣子，無法靠近，也……無限趨近于死亡。
……
這時，一點奇怪的響動讓行瑞轉移了注意力。
他感受到，似乎有東西正在緩緩靠近。
幾乎是同時，龍思辰也抬頭看向遠方。
通訊器里，葉楓的聲音突然響起。
「龍處，檢測到一艘不明船只正在從西邊向我們靠近，是否躲開？」
龍思辰看了一眼四周，他們的船為了避開那個死亡海域，只能朝反方向走，也就是西方。
……竟然正好是同一個方向。
「繞行，」龍思辰果斷說，「我們現在不能被人發現。」
「好。」
……
又過了五分鐘，葉楓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了一點焦急。
「龍處，那艘船是沖著我們來的，我們往哪里去，它也會跟著。」
「……」龍思辰問，「對方是什麼人？」
「還不清楚，這艘船上沒有任何標記，我沒辦法確定。」
「盡快查清是誰，繼續繞行。」
「是！」
行瑞听著龍思辰的話，問他︰「有人來了？」
龍思辰點頭︰「沖著我們來的。」
行瑞一愣，瞬間想到了自己剛剛的夢境︰「……會不會……」
「別擔心，」龍思辰幾乎是立刻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說，「妖管局的船，沒那麼容易被擊沉。」
說著，他一揮手，船身微微閃過一道金光，船身上的封印陣再次被加固了。
船只的行進速度加快了，然而，對面那艘船也始終窮追不舍，眾人甚至已經隱約看到了不遠處的那艘船，是一艘通體漆黑的船，船身沒有任何標識。
葉楓的聲音再次在通訊器中響起︰「龍處，似乎是……海盜船。」
「確認了嗎？」
「我對比了資料，」葉楓說，「應該是這片海域比較有名的一個海盜團伙，叫‘諾斯’的。」
「不過，很不走運，」葉楓的聲音帶了點笑意，「遇到了我們。」
「還能避開嗎？」龍思辰又問。
葉楓︰「避不開，他們已經要追上來了。」
「好，那就掉頭，」龍思辰說，「迎上。」
「是！」
……
秦江看著龍思辰，微微一愣︰「海盜？」
「這年代……還有海盜？」林飛躍也有點吃驚，「搶什麼？」
周明銳笑了︰「孤陋寡聞了吧？現在當然有海盜，只不過沒有以前那些年猖獗了，現在他們多是搶一些武器、物資，哦，還有綁架船員換取贖金的。」
林飛躍挑眉︰「……勒索？」
周明銳點點頭︰「你說，咱們要是被綁架了，妖管局得花多少錢贖啊？」
「……」林飛躍看向他，「你不如問問，咱們要是殺了那一船的人，回頭怎麼和人類交代。」
「怕什麼，」周明銳笑的很痞氣，「海盜這個職業呢，通常是不受人類社會保護的，殺了也沒事。」
林飛躍搖搖頭︰「可這里是人類的地盤，我們的動靜不能太大。」
「你傻啊？」周明銳忍不住了，「對方都打到你臉前了，你還退？退的了嗎？這四面都是海，除了打，咱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這時，站在最前面的龍思辰下了指令︰「準備迎戰，注意盡量不要傷人，毀掉對方的攻擊武器，讓他們自覺撤退。」
「……」周明銳哽了一下，對著眾人想笑的目光，無奈地聳聳肩，「龍處都這麼說了，那……不殺就不殺唄。」
那艘名叫「諾斯」的海盜船離眾人越來越近，他們終于看清了那艘船的全貌。
整艘船都是改裝加固過的，從制式和時速來看，這艘船上的武器應該非常先進。
「嘖，」秦江挑眉。「是個厲害的海盜團隊。」
「秦處， 」葉楓在控制室看著幾個依舊站在甲板上的人，「對方的武器都亮出來了，你們……是不是應該先讓一下？」
「怎麼，」秦江悠閑地開口，「我擋著你開炮了？」
「……不是，」葉楓說，「請你給對方一點尊重。」
……
也許是他們幾個始終站在甲板上的人太過惹眼，「諾斯」在離他們的船不到三百米的位置停了下來。
隨後，眾人听到從船里傳出來的喊話。
那個人說的不是中午，听起來既像英文又像法語，行瑞努力辨認了半天，還是听不懂。
「……」他眨眨眼，轉頭看向龍思辰。
龍思辰自覺地解釋︰「讓我們放下武器，主動投降，交出一切物資。」
「……哦，」行瑞點點頭，有點驚奇，「和電視里的台詞一樣！」
「龍處，」周明銳眼神好，率先開口，「我看到那個喊話的人了，就在甲板一層最東邊。」
龍思辰淡淡開口︰「讓他閉嘴。」
「好 ~」周明銳抽出一直別在腰後的雙刀，手腕一翻，甩了一個漂亮的劍花，隨後猛地一揮，一道紅光朝著「諾斯」號飛了過去。
「諾斯」號上的人看這艘船里的船員絲毫沒有防備心，連稍微躲避一下都不知道，以為是個好欺負的軟柿子。
看到船上有人拔刀的時候，指揮室里的人還笑了。
然而下一秒，那道紅光猛地飛來，直直沖向正在拿著對講機說話的人，並且瞬間就精準地切斷了他手里的對講機，和他身側的一根桅桿。
桅桿轟然倒塌的那一刻，整個「諾斯」號上的人都吃了一驚。
下一秒，漆黑的船身上豁然出現了幾個洞口，炮口從里面探出。
葉楓一驚︰「小心，他們要開炮了！」
還留在甲板上的幾個人立刻退回了主艙室。
炮聲轟然響起，兩方幾乎是同時開始進攻。
妖管局的槍炮都是特制的，「諾斯」的炮彈打在妖管局的船上，幾乎掀不起任何水花，而妖管局一炮打過去，對方的船身立刻就出現了裂痕。
秦江凝神，透過艙壁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行瑞，好看嗎？」
行瑞一愣，理解了一下才明白秦江是問對戰好不好看。
他立刻搖頭︰「……不好看。」
槍炮聲震耳欲聾，他光是听著就忍不住皺眉，船只也在不停地搖晃。
「好，那我幫你加個速，」秦江笑著說，「盡快結束戰斗，我們可沒時間跟他們在這里耗。」
說著，秦江猛地從主艙室躍出，朝著那艘船飛去。
「諾斯」號上的人看到一個憑空飛來的男人，終于意識到不對，開始驚慌起來。
「不是人！」
「對方是妖！」
「糟了，是妖！！」
離得有點遠，行瑞看不清秦江是怎麼動作的，他似乎很快就抓住了一個人，正捏著那個人的脖頸，將他高高舉起。
周圍的人全都在驚慌地躲避著，甚至還有人瑟瑟發抖地給他下跪。
又過了幾分鐘，「諾斯」號上的炮口全部收了回去。
「我們也收，」葉楓立刻說，「對方停止進攻了。」
他又忍不住提醒了龍思辰一句︰「龍處，讓秦處注意一點，別殺人。」
「我听得到，」秦江在通訊器里幽幽開口，「我是那麼殘暴的人嗎？」
「……你是。」林飛躍緩慢卻篤定地回了一句。
「……」秦江明顯有點不滿，「不要胡說八道好嗎？」
「對方都已經停手了，你為什麼還不回來？……你進去干什麼？」
林飛躍已經回到了甲板上，隔著海面看到秦江居然跟著那些人進了他們的一個艙室。
「我準備加入海盜團了，」秦江一本正經，「我覺得他們的生活很酷。」
「……」
「……」
過了幾秒，秦江又笑了︰「不是吧，這也信？……我回來啦。」
說著，一個身影重新越過海面，快速飛了回來，手里還拎著兩個大箱子。
與此同時，那艘船迅速掉頭，朝著來時的方向逃離，似乎一秒都不敢再多待。
行瑞好奇地探頭，看著秦江拎回來的東西︰「是什麼？」
「驚喜，」秦江提起一個箱子，「這是一些資料和武器，也許對我們有用。」
「這個嘛……」秦江順手將那個箱子扔給行瑞，「給你的。」
那一個巨大的箱子就那麼突然砸向行瑞，眾人都嚇了一跳，下意識想攔一下。
直到行瑞伸手，輕而易舉地接住了箱子。
大家這才想起來，行瑞畢竟也是七級的大妖。
行瑞把箱子放到地上，好奇地打開，然後突然一愣。
居然是一大箱吃的。
箱子里匯集了各國的美食，有真空包裝的、還有用袋子塑封好的，種類多，樣式全，甚至還有一些非常出名的小蛋糕和零食。
「……」
林飛躍瞬間楞住了︰「……你去人家船里，就是為了拿這個？」
「……」是啊，秦江神情自然，「龍處要求的。」
「……」林飛躍又看了一眼神情也很自然的龍思辰，和明顯已經興奮起來的行瑞，沉默了半天，終于深沉地嘆了口氣。
行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汐淺小可愛、小張魚皮小天使的地雷，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