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氣。
這個東西行瑞只在傳說里听過，可現在它真真實實地呈現在行瑞眼前，還是讓行瑞呆了一會兒。
那條龍雙眼閃著寒芒，從八十一層的樓頂慢慢下落，直到和行瑞對視。
行瑞看著它，它也看著行瑞。
氣氛一時間有點冷凝。
「那個……」
行瑞咧開嘴，努力擠出一個表示友好的笑容，兩排潔白的牙齒露的整整齊齊。
龍不為所動，依舊冷冷地看著行瑞。
行瑞捏了下衣角，聲音有點緊張︰「……你好。」
……
「行瑞！」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行瑞轉頭，看到林飛躍正站在大樓門口朝他招手︰「站那兒干什麼，怎麼還不進來？」
行瑞愣愣地伸手，指向身前的巨龍︰「它……」
林飛躍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又疑惑地看向他︰「你看什麼呢？」
行瑞看向那頭龍，卻發現它已經緩緩撤了回去，沒幾秒就消失在大樓中。
「……」
行瑞跟著林飛躍進了大廳，這次沒有人攔他了。
「二層是人口統計處，」林飛躍帶他繞過大廳的人群，走到了妖管局的專屬電梯旁，按了下上行鍵，「我們直接去那兒。」
行瑞注意到，林飛躍手腕上的黑色腕表輕輕閃爍了一下。
「這是什麼？」行瑞指向林飛躍的腕表。
林飛躍轉了下手腕︰「這個啊？是特戰隊成員的身份標志，里面有我們的個人信息和身份id，在雲訪市，只要有這個，基本到哪兒都能通行。」
行瑞點點頭。
他又問︰「剛剛大樓外面……」
話還沒說完，電梯「叮」的一聲，門開了。
行瑞一轉頭，就對上一雙冷淡的燦金色瞳孔。
那雙眼楮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又冷漠，看得行瑞一瞬間就忘了剛剛想說什麼了。
……
龍思辰看著他們，語氣淡淡的︰「太慢了。」
林飛躍抱歉地低頭︰「……市區有點堵。」
龍思辰從電梯走出來，經過兩個人時腳步沒停，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行瑞轉頭看著他的背影。
林飛躍笑了，伸手在行瑞眼前晃了兩下︰「你剛來，可能不了解情況，我先善意地提醒你一下啊，雖然我們龍處很好看，但你還是少看為妙。」
行瑞回頭看向林飛躍，皺皺眉︰「他換衣服了。」
剛見龍思辰的時候他穿的是一身黑色的制服，可他現在穿著襯衣，連外面那件黑色的長披風也換了。
林飛躍一副「我懂」的表情︰「龍處的衣品一向很棒。」
「……」行瑞鼓起臉，突然有點說不上來的情緒。
他換衣服了。
他嫌棄自己之前把他衣服弄髒了。
可自己明明很注意了，蹭的那一小點泥也早就被龍思辰整理干淨了。
居然還因為這個專門去換了衣服……
他是嫌棄自己吧？是吧？
行瑞很少有大的情緒波動，但他今天因為這個叫龍思辰的人，已經先後體驗到恐懼、委屈和不滿了。
少年一張白女敕的小臉氣鼓鼓的，悶著不說話了。
……
妖管局二樓和一樓的擺設相差很大，一樓是一整層寬闊的平地，中間一圈是銀白色的辦公櫃台，無數彩色的顯示屏浮動在半空中，充滿了科技感。
而二樓卻是無數個小格子，里面密密麻麻堆滿了紙質資料，一眼望過去，資料多的幾乎要將工作人員淹沒。
很難想象在科技如此發達的雲訪市，居然還有機構沿用這麼古老的辦公方式。
行瑞看著眾人抱著資料走來走去，似乎都忙的沒有時間看自己一眼。
林飛躍站到行瑞身邊，輕輕咳了一聲。
一個路過的員工朝他們看了一眼，突然愣住了。
過了兩秒，像是確定了來人的身份，員工迅速把手里的資料往桌子上一扔，小步跑到林飛躍面前。
「林飛躍隊長！」員工誠惶誠恐地看著林飛躍，「您怎麼來這兒了？有什麼能幫您的？」
林飛躍問他︰「劉粵呢？」
「劉處長在辦公室。」
林飛躍︰「帶我去見他。」
……
還沒走到辦公室，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就已經從屋里快步走出來了。
「林隊長？」劉粵稀奇地看著他，「這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我來找你辦事，」林飛躍開門見山，「幫他登記個市民身份。」
劉粵這才注意到林飛躍身邊的少年。
「呦，這是誰家的孩子，長得真好看！」劉粵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行瑞，又問，「您佷子？」
「……」林飛躍臉一黑，「不是。」
劉粵還是笑著︰「這孩子有出生證明嗎？」
「沒有。」
劉粵一愣︰「那……家庭關系證明？」
「沒有。」
「那……」
林飛躍抬手示意他停一下︰「你要的所有手續，他都沒有。」
「啊？這……」劉粵笑的有些為難，「林隊長……雲訪建市三百年，可從來沒有什麼手續都不拿就給身份的，這樣不太……」
林飛躍挑了下眉毛，壓頂聲音︰「這是龍處的親戚。」
「……」劉粵一愣，立刻追問，「是……特戰處的那位……」
「沒錯。」
劉粵瞬間收起笑容，正經起來︰「好的，請跟我來。」
……
三人朝著信息室走，劉粵一邊走，一邊忍不住上下打量行瑞。
行瑞還穿著那一身從周明銳那里借來的大衣服，鞋子倒是合腳了，但衣服大的松垮，每走兩步都要扯一下衣領，袖子也長的完全擋住了手腕。
行瑞的臉本來就可愛中帶著點幼態，加上這身衣服，就顯得年紀更小了。
劉粵忍不住嘀咕︰「龍處原來還有……」
「嘖……」
「長得倒是很漂亮，就是不大像……」
林飛躍忍不住皺眉看向他︰「你念叨什麼呢？」
劉粵一臉心領神會︰「沒什麼，沒什麼，就是沒想到，都長這麼大了……」
他邊說，邊拍拍行瑞的頭頂，一副長輩的欣慰樣子。
行瑞歪著頭，疑惑地看著他。
林飛躍愣了兩秒，才明白過來劉粵誤會了，頓時臉一黑︰「不是你想的那樣！」
「啊？」劉粵也一愣，「不是龍處的……」
「不是！」林飛躍連忙打斷他，「是、是遠房親戚！」
「哦哦！」劉粵笑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是龍處的後代呢……」
說完他還自己哈哈了一下︰「我就說，龍處看著也不像是會成家立業的人……」
行瑞理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雙眼瞬間瞪大了。
林飛躍則咬著牙︰「……你別再說話了，要讓龍處听見你今天說的，你就得跟妖管局永別了。」
「……」劉粵瞬間閉嘴，又忍不住小聲說，「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我對龍處還是很尊敬的。」
……
三人走到信息室，劉粵指揮信息管理員打開控制面板，找到新增人口一欄，開始編輯行瑞的信息。
「姓名？」
「行瑞。」
「性別？」
「……」行瑞突然有點郁悶，但還是如實回答，「男。」
「種族？」
「……」
劉粵轉頭看向他︰「怎麼了？」
林飛躍也看向行瑞︰「哦，對了，我還沒過問你，你是什麼妖？」
「……我……」行瑞咬著嘴唇，半天才輕聲說，「不知道。」
「什麼？」劉粵像是听到了一件非常離譜的事情，原本不大的眼楮都瞪圓了，「……不知道？！」
連林飛躍也有點意外︰「……你不知道自己……」
行瑞低下頭，沮喪地搖搖頭。
劉粵和林飛躍對視一眼，滿眼都是驚訝。
劉粵忍不住小聲問︰「不是龍處的遠房親戚嗎？怎麼，不和龍處一個種族？」
「……」林飛躍沉默了。
劉粵「嘶」了一聲，非常不解︰「難不成……雜交了？」
「……」
劉粵模著下巴︰「也不是不可能，或許他是個半妖，生下來就是人形，所以不知道自己原來是什麼……」
「可是……」信息管理員小心翼翼地開口，「即使是半妖，也要填種族呀。」
……
「不如……」劉粵看向林飛躍，「用驗妖石？」
林飛躍點頭︰「可以。」
……
行瑞以為他們口中的驗妖石會是一塊石頭，沒想到是個半人高的小機器人，還是自己移動進門的。
「小石，」劉粵模模小機器人的頭頂，指向行瑞，「來看看這個小可愛。」
行瑞好奇地盯著那個機器人，驗妖石也移動到行瑞面前開始掃描。
「檢測中……」
「檢測中，請稍候……」
「檢測中……」
驗妖石不停發出同樣的提示，林飛躍和劉粵對視一眼，再次開始疑惑。
往常驗妖石只需要掃描一眼就能判定出來人的危險等級、種族歸屬等，可今天……怎麼用了這麼久？
「機器壞了？」劉粵忍不住開口。
「你才壞了呢！」驗妖石突然反駁了一句，然後繼續重復，「檢測中，請稍候。」
「……看來是沒壞。」
幾人等了將近十分鐘，驗妖石終于有了提示音以外的反應。
原本一片空白的顯示屏開始有了畫面。
林飛躍和劉粵一起湊了上來。
畫面上是一團白色，像貓咪，又像牛，隱約能看到四條腿，和短短的尾巴。
「這……也太模糊了……」劉粵皺著眉，「這是個什麼？」
「有角。」林飛躍眼尖，一眼就辨認出這圖形頭上似乎有犄角。
「還是白色的！」劉粵也看到了，「奇怪，我怎麼從來沒見過白色的角，這是個什麼物種？」
他們緊緊盯著顯示屏，希望圖像能逐漸清晰起來。
可惜沒過幾秒，顯示屏突然「啪」的一聲，直接熄滅了。
劉粵一愣︰「……真壞了？」
驗妖石停頓了半分鐘，才有了聲音︰「數據庫檢索失敗。」
「……」
林飛躍一臉無奈︰「你隨便寫一個吧，我看那圖像很像白羊，就寫成羊吧。」
劉粵猶豫了一下，說︰「行吧……」
「不過……你確定他是羊？我怎麼看著像犀牛。」
行瑞听著兩個人的對話，余光卻注意到驗妖石上的顯示屏又亮了。
「那個……」行瑞小聲提醒，「它又醒了。」
林飛躍和劉粵看了過來。
顯示屏上多了一行字︰「……已引入相似性分析，可能結果︰鹿科。」
「能力評估︰一級。」
「一級？」林飛躍有點哭笑不得，「那豈不是和普通人類一樣……」
劉粵揮揮手︰「算了，好歹解決了物種問題，快，填個白鹿。」
很快，下一個問題又來了。
年齡。
劉粵雙手抓著本就不多的頭發，明顯有點難以接受︰「你、你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
行瑞不好意思地小幅度點了下頭。
林飛躍徹底放棄了︰「……隨便寫個吧。」
劉粵感覺自己今天已經不能再听到「隨便」這兩個字了︰「那也得有個大概參考範圍啊……」
「屬鹿一族的，那麼按照六十載成年來算……」
劉粵掰著手指數了半天︰「估計有個四五十載？」
「要不寫十五歲吧，」劉粵說，「看著也是這個年齡。」
行瑞有點疑惑︰「為什麼是十五？」
「我們這里的年齡跟人類年齡的計算方法是不一樣的，」林飛躍解釋了一下，「根據不同物種成年時間推定年齡，哪怕你活了三百載，如果你的物種是三百載才成年，你也只能算十八歲。」
「哦……」行瑞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寫十六吧，」林飛躍敲定了最終信息，「十六歲以上可以合法參與勞動……他還需要工作。」
「行，」劉粵對著登記信息的管理員說，「剩下的信息你看著填，我們先帶他去認證了。」
……
半小時後，一張嶄新的id卡被塞到了行瑞手里。
行瑞低頭看了看，id卡是銀白色的，卡面上沒有字，只有一些不規則的線條。
林飛躍拍拍他的肩膀︰「恭喜你，從今以後，你就是雲訪市的合法市民了。」
行瑞興奮地點點頭，然後抬頭，充滿期待地問他︰「什麼叫合法市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