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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余耿耿這才知道, 這附近綿延一片的山脈竟然都是余家的產業。

祠堂位于前面的半山腰處,後山卻另有乾坤。

露天靶場離這邊大約要十分鐘的車程。

余耿耿嫌坐車麻煩,提出走過去。

余明思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我沒意見。」

走在陰涼的柏油山道上,余耿耿瞥見他一直拿著手機擺弄。

余家不愧是一個枝繁葉茂的大家族, 接下來的路程中, 他們踫到了好幾波人。

個個借口蹩腳得慘不忍睹。

「好巧, 剛去湖邊釣魚回來,居然踫上了你們。」

「喲,幾位好久不見, 什麼時候敘敘舊,我看擇日不如撞日, 就今天吧。」

「你們這是去哪里?去後山射箭啊,哈哈,帶我一個唄。」

余明思交際廣闊,來者不拒, 邀他們一起來玩。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 回過頭,笑著問余耿耿︰「小堂弟, 你不會介意吧?」

余耿耿也笑笑︰「人多熱鬧。」

余明思臉上的情緒淡了一些,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鬧什麼ど蛾子。

最後到達靶場的時候, 余耿耿和余明思身後聚集了黑壓壓一大群年輕人。

兩方涇渭分明,中間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一側人數眾多,大部分是交頭接耳冷眼旁觀的看客。

另一側只有兩個人。

氣氛十分怪異。

杜歸似是察覺到了什麼,扯了扯余耿耿的袖子,問︰「要不我把淮之哥喊來吧?」

余耿耿垂眼,懶懶道︰「哪里還用得著他出馬, 知道什麼叫做逢賭必贏嗎。」

杜歸愣了愣︰「……好吧。」

余耿耿對自己還是很有自信的。

他這運氣也不知道到底算好還是算壞。

沒有系統地學過射箭,偏偏《運動吧,少年》也設了射箭項目。

前段時間余耿耿為了躲余淮之晚點回家,一直賴在射箭組旁听。

他雖然實戰經驗全無,但對射箭的基本理論卻是熟記于心。

說起來,那段時間還鬧出了個不大不小的誤會。

聞馳也是射箭組的,他有一天把余耿耿堵在更衣室門口,冷著臉問他︰「你想干什麼?」

余耿耿一臉莫名︰「什麼干什麼?」

聞馳眼瞼垂得很低,睫毛輕顫,明明是有金主的人,竟然還這樣不知足,得隴望蜀。

每天這樣旁听,當自己不知道他的意思麼。

「你再怎麼糾纏我,我也不會對你有想法的。」聞馳說。

余耿耿頭頂冒出一排問號,不是,兄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聞馳深深吸了一口氣,別別扭扭地小聲補充︰「除非……除非你那邊斷干淨,我才會勉強考慮一下。」

說完,少年臉上閃過一絲羞惱,顯然很後悔自己說出口的話,匆匆轉身離開。

背影看上去,很有幾分狼狽的意味。

余耿耿後知後覺地品出來一點,這小破孩,該不會是對自己有意思吧?

他當時感情一團亂麻,哪里顧得上他,之後再也沒敢去過射箭組。

余明思率先換好射箭服,從靶場隔間走出來。

他射箭玩得不錯,拿過運動員等級證書,去年虐余耿耿完全是虐菜,贏得毫無懸念。

吳山這邊他常常會過來玩,休息室里放了常用的器械,從這一點來說,他已經佔了不小的優勢。

余明思原本不屑于用自己的弓和箭,但是這一路上余耿耿的表現,讓他突然改了想法。

余明思眯著眼,神色陰鷙地瞥了眼隔壁房間。

一個漂亮蠢貨,能有多大長進。

余明思出來時,臉上已經換成了和煦的笑容。

有人過來拍他的肩膀︰「明思,听說你去年贏了那小子一輛車,今年也讓我沾沾光。」

「贏是肯定會贏的,我看我們今年不如換個玩法,賭一賭明思堂哥贏他多少環,這才叫有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沒錯沒錯,我猜少說也得贏一半。」

尖銳吵鬧的哄笑聲在靶場回蕩,肆無忌憚。

杜歸孤零零地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抬眸瞥了他們一眼,心情有些微妙,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余耿耿如他們所說的一樣當眾出丑,還是稍微不那麼丟人。

笑聲突兀停了。

杜歸順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

太陽好似格外偏愛余耿耿,恰巧從雲層中鑽出來,隔間門口的那道身影籠罩著淡淡的光暈。

他穿著一身黑色射箭服,袖口和腰身都往里掐了掐,下擺微微散開,襯得身形愈發挺拔利落。

乍一看,好像是從電影中走出來的人。

這個亮相太颯了,幾個小堂妹頓時相互使眼色,嘰嘰咕咕,然後捂著嘴笑得滿臉通紅。

余明思看著余耿耿,臉上的笑容沒有變化,不動聲色地攥緊了手里的弓。

之前嘲笑過余耿耿的高挑女孩露出一臉痴呆的震驚狀,低聲喃喃︰「這還是余耿耿嗎,怎麼感覺跟換了一個人一樣……」

驚訝過後,她掩飾性咳了咳,「明思堂哥莫慌,那人就是個繡花枕頭,看著面上光,等會還是得被你按在地上摩擦。」

余明思沉著臉︰「我心里有數。」

余妙見狀,也不多說什麼,拿眼覷著余耿耿那邊,心里嘖嘖兩聲。

別的不說,這臉這身段是真的能打,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余耿耿環視一圈,看到杜歸時眼楮亮了,招招手︰「小歸,過來一下。」

杜歸走過來︰「怎麼了?」

大概是不久前才鬧過矛盾的緣故,他的聲音有些清冷,並不像往日一般柔和。

余耿耿大大咧咧地指了指腰間︰「這個什麼鬼射箭服,太難穿了,你幫我瞅瞅後邊腰帶有沒有系好。」

自從上次穿過一次女裝之後,余耿耿就對這種需要把腰勒緊的衣服有了很深的陰影。

那種喘不過氣的痛苦,他真的不想再嘗試一遍。

杜歸低頭一看,腰帶兩端亂七八糟打了個結,箭袋倒是綁得很牢。

余耿耿嘟嘟囔囔︰「要是等會褲子掉了,那就丟人了。」

杜歸的手指微微一頓,有那麼一瞬間,心里的確冒出個念頭︰干脆綁一個蝴蝶結算了,稍微動作兩下就會松開的那種。

如果是在射箭過程中松了,勢必會影響余耿耿的發揮。

然而,腦海里很快又響起余耿耿說過的話——「接觸過黑暗算什麼,還能堅守本心才叫了不起。」

聲音不大,杜歸莫名記得很清楚。

他蜷縮了下手指,沒有動。

「好了沒有?」余耿耿以為弄完了,扭著頭往後看。

杜歸悶聲道︰「等等。」

余耿耿瞥了眼場外鬧哄哄的人群︰「他們在吵什麼?」

「在打賭。」

杜歸沉默半晌,補充了一句,「賭余明思可以贏你多少環。」

余耿耿懶散地挑了挑眉︰「連賭我贏的選項都沒有?」

杜歸︰「……嗯。」

不等余耿耿說話,余明思已經朝他們走過來。

他身上的裝備看起來比余耿耿專業不少。

余明思問︰「小堂弟,可以開始了麼?」

余耿耿遠遠地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

他從兜里模出手機扔給杜歸,告訴他密碼,然後漫不經心地道︰「這里面有我全部身家,你幫我押我贏。」

畢竟是私下的比賽,也沒有弄得特別正式。

余耿耿和余明思一人佔了一個賽道。

余明思側過頭,客氣地︰「射完十只箭,再比較最後的累計環數,你看這樣行不行?」

余耿耿沒什麼意見。

余明思微微一笑︰「那小堂弟,我先開始了。」

他上前一步站在起射線上,拉開弓,箭頭對準箭靶的黃心。

片刻後,伴隨著一聲沉悶的嗡鳴,箭穩穩地扎進了紅色內圈範圍。

八環,很不錯的開端。

場外響起熱烈的掌聲。

「明思堂哥真的穩啊!」

「我能不能拿下so black包就靠三堂哥了~」

余明思眼里劃過一絲滿意,朝倚在廊柱上的人點點頭︰「承讓。」

「厲害。」

余耿耿毫不吝嗇地鼓掌夸他。

余明思謙遜地道︰「謬贊,我不過是拋磚引玉,看小堂弟的了。」

余耿耿臉上的神色認真了許多,緩緩地把箭搭在弓上,直視前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周圍嗡嗡的議論聲變小了。

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靶場中央的人身上。

有人低低地呢喃,「怎麼看起來……」

架勢特別足?

余明思沉下臉,以他多年的經驗,這的確是一個教科書般的起勢。

余耿耿站得很穩,身體一動不動,好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的眼中只有箭靶。

余明思眯著眼,心說難道這小子真的偷偷去練了射箭,打算一雪前恥?

弓弦被一點點拉開,緩緩靠近下顎,箭頭閃動著耀眼的鋒芒。

全場寂靜無聲。

觀眾們一開始明明只是抱著看戲的心情,竟然不知不覺中也跟著認真起來。

眾人睜大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余耿耿,心髒慢慢地提到了嗓子口。

「簌簌——」破空聲響起。

余耿耿右手三指猛地松開,箭矢疾射而出,裹挾著三月的寒風,氣勢驚人。

一秒之後,同樣射在了箭靶的紅色區域,箭羽輕顫!

「……」

靶場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隨即爆發出快把棚頂掀翻的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我要笑死了,那個余耿耿,是不是把箭射到了隔壁的靶子上??!」

「我操這也太他媽尷尬了吧,不行,我已經替他臉紅了哈哈哈哈哈哈!」

「別說了,我快尷尬到腳趾頭現挖一個祠堂出來,這個水平還敢和明思哥玩,真是不知死活。」

余妙捧著肚子,笑得尤其夸張,上氣不接下氣︰「明思哥,我說什麼來著,這貨就是個草包得不能再草包的繡花枕頭,我的天哪,連靶邊都沒沾到……」

「……」杜歸抬手捂住眼楮,余耿耿到底是哪來的信心,讓他把全部身家押上去的。

他瞥了眼眾人談論的中心。

余耿耿對場外的喧嘩聲充耳不聞,慢悠悠地收起弓,肩頸處的線條明顯放松了許多。

他翹著唇角,一副對自己的表現還挺滿意的樣子。

不只是杜歸,余明思也在看他。

余明思搖搖頭,斂下眼底的嘲諷。

自己果然是謹慎過頭了,為了保險才提出來要比十只箭,原本想著就算余耿耿滿打滿算苦練了一年,連射十只箭,也很難維持穩定的發揮。

早知道如此,就該一箭定勝負。

余明思此刻甚至有些懷疑人生,他和余耿耿這個二傻子較什麼勁兒,真是拉低檔次。

為了彰顯風度,余明思問了句︰「還比嗎?」

余耿耿奇怪地看他一眼︰「當然比,為什麼不比,不是說了十只箭。」

余明思聳聳肩膀,既然人家都不怕丟人,自己又何必替他操這個心。

余耿耿舌忝了舌忝嘴唇,眸子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果然紙上談兵是行不通的。

他剛剛全都按照教練教過的去做,肌肉對力道的掌控還是和想象中有區別。

不過,問題不大。

外面那群人笑他月兌靶,可他們若是知道,自己這是第一次玩射箭,就該啞口無言了。

余耿耿搓了搓弓身,平靜地說︰「來,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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