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是不是嚇我呢？」
回去的路上, 靠在副駕上昏昏欲睡的池央嘴里忽然冒出一句。
旁邊江衍在開車，完全沒有之前飆車時的不要命架勢，一路都很平穩，就是這種平穩讓池央身本放松下來, 很快困意來襲, 快要睡著了。
「被嚇到了？」
「沒有, 」池央打了個哈欠, 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淚花，「就是忘了配合你。」
男朋友難得在他面前展現一次車技，結果他一兩句都沒夸。
江衍側眸輕瞥他一眼, 眸光在池央歪向這邊的臉上落了落, 眉間一縷掩飾不住的困倦，顯然不僅僅是困, 「配合什麼, 真想配合, 就听話，乖乖在家養病。」
出來一趟臉色又變得那麼差，他可真不是什麼忍耐多好的人。
有時真恨不得把人關起來, 鎖起來, 誰也不見。
但一想到池央剛才對他說的那些話, 江衍的心又軟了起來，到底還是不想把人管得太狠。
池央不是別人。
他們是以後要過一生的人。
池央唇角彎了下, 把身上蓋著的自家男朋友的大衣往上拉了拉, 閉著眼嘟囔一句，「我睡會，到了叫我。」
接著就放下心神睡了，什麼時候到家的都不清楚。
江衍把他抱進臥室, 動作輕柔地放在房間內的大床上，垂著眼看池央，這段時間愈發得清瘦，一張臉幾乎沒什麼血色，縴長濃密的睫毛安靜地遮著雙眸，給人一種安靜乖巧的感覺。
他舌忝了下自己的唇角，那里有一處破口，沒有幾個人能夠傷到他，何況是這種地方，完全是剛才接吻的時候過于激動，池央咬破的。
看著冷清自持，實際咬起人來也不輕。
江衍凝視了他片刻，低下頭，在池央的唇上輕印一下，末了戀戀不舍，含住了這片柔軟的唇瓣，廝磨片刻。
池央被他的動作擾到，睫毛顫了顫，慢吞吞地睜開了雙眼，眸底神色還是有些不清醒，但很清楚正在吻他的這個人是誰。
他伸手抱住眼前人，將自己送了上去。
接下來的一切，都變得愈發不清醒，昏沉，曖昧不清。
許是顧忌到他的身體，江衍這次溫柔得要命，讓人幾乎沉溺其中，險些醉死。
池央恍惚間听到對方的嗓音，低沉而喑啞，沾染著不自覺的繾綣情愫，滾燙的吐息，撩得他心頭不住發燙。
白淨清瘦的脖頸上逐漸蔓延起緋紅，很快被一個接著一個的吻覆蓋。
一夜不休。
再醒來的時候，池央差點沒反應過來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因為外面的天又黑了，一天一夜都過去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自己的眼楮，清醒了一會，起來穿衣服，身上很清爽，顯然江衍已經幫他洗過澡。
洗漱完，就穿著拖鞋下樓了。
剛到樓下，就聞到一股飄過來的香味，像是炖好的鯽魚湯，特別香。
他順著香味走過去，就瞧見江大少爺居然在做飯，還在切菜。
听到這邊的腳步聲，江衍轉頭瞧他一眼，「睡好了？」
池央看著眼前這一幕，他旁邊已經做好的菜，還有鍋里的魚湯，一時驚訝，「……這都是你做的？」
江衍微微挑眉，「你這驚訝的表情是怎麼回事，我給你做飯很奇怪？」
不是……這也太……賢妻了叭。
這還是他那個桀驁難馴的男朋友嗎？
池央很識相地沒把這句心里話說出來，鼻尖動了動，聞著空氣中飄著的香味，越聞越餓，實在是一兩天沒進食了，「魚湯好了嗎？」
「好了，」江衍給他盛一碗，里面放了幾塊魚肉，還有豆腐，擱在他面前，「你先嘗嘗。」
池央坐了下來，瞧著碗里女乃白色的湯，上面還飄著蔥花，聞著就讓人胃口大開，他拿起湯勺，舀了一口湯水。
好鮮……
「味道怎麼樣？」江衍問。
「嗯嗯嗯，」池央連連點頭，簡直不像江衍以往的手藝，以前也就偶爾煮個東西，也就能吃的水準，根本不能要求別的。
江衍瞧著他這個反應，唇角上翹了下，倒是沒枉費他這一天的琢磨，「那就多喝點。」
他過去把另一道菜也端了過來，「嘗嘗這個。」
是一道青椒炒肉。
池央瞧了一眼，菜色很好，至少從表面看這道菜炒得很不錯，但他抬頭看眼前的江衍。
「江衍。」
「我不是非辣不可。」
江衍見他神色認真，眸里掠過一絲笑意，心里還有一分柔軟，從池央知道他不能踫辣味的那天開始，這段時間就不怎麼接觸，這是在顧忌他，連自己一貫多年的口味都準備戒掉。
他家央央還真是……
「我知道。」
他俯下.身，直視著池央漂亮的瞳仁，「但央央，我非你不可。」
「所以跟我在一起，你必須得吃自己喜歡的東西，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走自己想走的路，安安心心，舒舒服服地待在我身邊，這樣我才能放心。」
「知道嗎？」
池央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大清早，不對，大晚上的就來撩他。
「再說，」江衍抬手，修長的手指捏著他的下巴，語氣多了分漫不經心，「萬一哪天你接受不了我不能吃辣，覺得我們口味不符就要跟我分手，我豈不是虧大了。」
池央拍開他的手，「我沒那麼小氣，」口味不符確實能影響到有些人之間的關系，但他跟江衍又不是一般的普普通通的情侶。
他們認識這麼久，不至于連這一點都不能容忍。
之前是心疼，江衍從來都不告訴他，只是為了配合他，從前約飯的時候，總是他點什麼餐，江衍就吃什麼，從來都不跟他計較。
現在想想，江衍縱容他太多。
「那是我樂意，」江衍看出他心里的顧忌，眉梢輕挑，泄出幾分與生俱來的輕狂傲慢，低下頭，在他柔軟的唇角印上一吻，「我喜歡你喜歡的所有，你的愛好，每一次變化，成長，包括你喜歡這個世界，我都會喜歡。」
「只要是你，什麼都行。」
一字一頓，帶著無盡的繾綣之意，滾燙又直白的字眼，直直地鑽進了池央的心里。
弄得池央慣常冷淡的臉徹底繃不住，熱意一片翻滾，他推開江衍，難得結巴一句，「吃飯就吃、吃個飯，說這麼多干嘛？」
江衍瞧著他白皙的耳根染上薄紅，神色羞赧，嗓子里溢出一聲輕笑，「誰讓我們家央央這麼可愛。」
越逗越可愛。
池央沒理他，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塊豆腐，偏頭看江衍繼續去做菜，可能是上癮了，也可能是真的心情好，唇畔始終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身材高瘦挺拔，燈光落在他英俊利落的五官上，下頜線清晰，發絲漆黑，平日里身上那股子懶洋洋淡了不少，垂著眸，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細長的刀柄，認真地切著冬筍。
然後整齊地堆在盤子里。
這是他上輩子根本想象不到的畫面。
他跟這個他一直以為是死對頭的人在一起了，一起生活，同居，得到所有人的認可，江衍還在做飯。
簡直是一場虛無的夢。
池央偏著頭，怔怔地看了一會，唇角忽然彎了起來。
也許這根本不是夢，上輩子才是。
一場被編織的夢境。
如今大夢一場醒來，所有人都該回到自己應該所處的位置，踏上自己應該走上的那條道路。
就像他們，就像小白。
回到最最正好的年紀，彼時他們仍然年少輕狂，肆意無畏，面臨著嶄新的、通往著明亮未來的選擇。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只要他們想，未來可以是無限充滿光明。
江衍這時朝他看過來，語氣懶散地問，「在想什麼？」
「我在想，」池央支著下巴，回想了一下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所有事，一直回想到最初，「我剛重生那會，還在想著怎麼改變你。」
「上輩子的結局實在是慘，又連累到你，我覺得怎麼著也得改變一兩個人，改變命運線，不至于重蹈覆轍。」
江衍唇角輕勾了下，「是嗎。」
池央看著他，「你那時候在想什麼？」
江衍略一沉吟，「沒你想得那麼多，就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怎麼追你。」
池央卡了一下，「你死而重生，就在想這個問題？」
江衍看他一眼，眼神嚴肅，「這難道不是很重要？我當時還很後悔，怎麼死的時候都沒來得及表白，多麼合適的告白機會，絕對能給你一個非常深刻的印象，結果給錯過了。」
「…………」
這什麼鬼印象，還錯過，一旦錯過那就是兩條命都沒了。
心真他媽大。
池央內心月復誹，默不作聲地喝了口湯，讓自己冷靜下來，「那然後呢？」
「然後，」江衍這時低笑一聲，「然後，你就主動送上門了。」
「我當時在想——」
他的話停頓一下，字字輕緩。
「我愛了好多年的小情人，他終于來了。」
黑暗里唯一的璀璨星芒，他心底私藏多年的干淨與溫柔，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依舊是這燦爛模樣。
堅定而又無畏懼地站在他的面前。
一開口，他心火燎原。
什麼狗屁計劃，全都不是。
他只想要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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