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冉冉的燭光,祝福的歌聲,女乃女乃與秦海瑤就站在身邊為阮漪涵慶生,女乃女乃開心的臉上的皺紋都像是被燭光撫平,迫不及待的︰「阿涵,吹蠟燭,許願望。」
曾經的這一切,是阮漪涵最為期盼的。
如果……她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她跌入懸崖,萬劫不復。
只要有女乃女乃,她最親的家人,有小海,她最愛的情人在身邊,她可以承受的。
她的性格本就不適合沉淪起伏的商場。
她也早已厭倦了那里。
只要有她們在身邊,再苦的日夜也是好的。
只是可惜,她已經做好了吃苦的準備,但是那個曾經答應跟她天涯海角廝守的愛人,已經迫不及待的要踢開她了。
燭光之下。
阮漪涵的五官都像是被柔化了,秦海瑤看著她,看她雙手合十,看她眼圈發紅,看她吹滅蠟燭,虔誠的許願。
就這樣吧。
這一世,她們注定要如此的。
對于阮女乃女乃來說,生日過的還算是不錯。
只是她能夠感覺,孫女和小海之間似乎少了一些往日的甜蜜,多了一份莫名的生硬。
分蛋糕的環節。
女乃女乃捏了一把女乃油,往阮漪涵的臉上抹了一把,又往小海的臉上掐了一下,她像是一個老小孩一樣看著兩個孩子笑了。
阮漪涵也笑了,秦海瑤看著她同樣笑了。
只是笑的那麼蒼白,那麼無力。
一晚上的忙碌,女乃女乃有點累了,秦海瑤還特意給她買來了棉質透氣好的護膝,一到陰雨天,女乃女乃的腿就不好,酸痛難忍,說是年輕的時候忙著做生意進貨的時候被風吹到了。
憶揚曾經是附屬于憶風旗下的分公司,後來家族除了一些變故,分公司剝離開來,由阮漪涵的爸媽撐著,一路走過來,也是吃了不少苦才逐漸壯大,從繁雜的餐飲、娛樂、服務行業逐漸並攏成為娛樂巨頭。
阮漪涵的爸媽是在一次出差中,車子出了意外墜崖身亡的,家里只留下阮漪涵這麼一支獨苗,女乃女乃當然是捧在手里哄著長大的。
她的脾氣不是很好,人又驕傲,這些年,除了秦海瑤沒有誰能近的了她的身。
女乃女乃知道她對秦海瑤是真心的,又知道孫女有點混,脾氣一點就燃,她只能加倍對秦海瑤好,想著她百年以後不至于讓孫女一個人孤孤零零的。
秦海瑤看著桌子上新買的降壓藥,她遲疑了一下︰「女乃女乃,你血壓又高了?」
女乃女乃笑呵呵的︰「沒事兒,是阿涵非要買的。」
秦海瑤點了點頭,她不再多說,這個時間也該離開了。
「阿涵,你還不去送一送?」
女乃女乃看著今天反常的孫女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小海多好的女孩,跟著她風風雨雨的走了過來,現在家里沒落了,她也沒有嫌棄,還不離不棄的跟在身邊,特意過來為她過生日,孫女是怎麼回事兒?
阮漪涵的腳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她的嗓子干澀干澀的,說不出一句話。
秦海瑤看了她一眼,裹了裹身上的披肩,輕聲說︰「再見。」
這一聲「再見」居然帶了一絲顫抖。
是呀。
再見再見,再也不見。
過了今天,她們就真的再也不見,形如陌路了。
如何將一個深愛到骨髓里的人從生命里完全抹掉?
阮漪涵咬牙,她會的,靠恨,靠那讓她發狂的恨,
她一定會走出來的。
女乃女乃準備睡了,她翻身前還囑咐阮漪涵︰「小海是個好女孩,你好好待她。」
阮漪涵「嗯」了一聲,女乃女乃才放心的睡了過去,很快的就要細微的鼾聲響起。
坐在床邊,阮漪涵凝視著女乃女乃,睡著的女乃女乃像是一個老小孩一樣,嘴唇隨著鼾聲一起一伏,很是可愛。
阮漪涵心酸極了。
爸媽不在,她唯一的親人就是女乃女乃,她發過誓的,要讓女乃女乃快樂安康。
而如今……因為她,女乃女乃一把歲數了還跟著到處奔波,居無定所,被人追著逃命。
台燈前。
阮漪涵面無表情的看著手里的檔案袋。
那是秦海瑤離開前留下來的。
她定定的盯著看了許久,拆開了檔案袋。
袋子里的東西不多,一枚戒指,三張機票,以及一張大額的支票。
阮漪涵看著看著眼淚就落下了。
那戒指……
是她親自帶到秦海瑤手上的。
那一天是個情人節,阮漪涵準備了諸多的驚喜,秦海瑤感動的淚光盈盈,到了最後,阮漪涵拿出了那枚璀璨的戒指。
當時她很緊張,手心一直在出汗,居然一時間戴不上。
秦海瑤就低頭看著她,一直在微笑,那笑容太溫柔,眼中滿載的都是愛意……
原來,也都是假的。
阿離是夜里被放回來的。
她的臉上都是傷,見到守在門外的阮漪涵的時候,她一下子撲了過來,「對不起,大小姐,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那一晚,阿離心里帶著憤怒去找秦海瑤,她倒是沒有存著要殺了她的心,只是要質問她一下,怎麼對得起大小姐的深情。
在她的記憶中,秦海瑤還是那個跟在阮漪涵身邊,靠著她看著她微笑的嫵媚女人。
她對阮家熟悉極了,成功的避開了監控,進入了書房。
她才剛走進去,冰涼的東西就抵在了脖頸。
小顏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滿屋刺眼的燈光散落,秦海瑤從書架後走了出來,她看著阿離似是呢喃的說了一句︰「是你啊……」
她的眼楮往她身後望了望,目光暗淡。
阿離想要掙扎的,可她沒想到小顏的手腳這麼利落,她連反擊的時間都沒有,就弄了一身傷。
阮漪涵走過去,她看著阿離滿臉的傷,嘆了口氣︰「進去吧。」
女乃女乃已經睡著了,倆人都墊著腳小心翼翼。
阮漪涵昨天剛買的藥就起到了用場,她給阿離消毒,用棉球給她擦著藥。
阿離也沉默了不再說話。
昨天走一遭。
她總算明白阮漪涵口中所說的︰「我輸了」是什麼意思了。
的確,她們現在連報復的資格都沒有。
她們輸了徹底。
既然秦海瑤信守承諾放阿離回來了。
阮漪涵也會如她所說滾得遠遠的,讓她永遠看不到自己。
女乃女乃是第二天早上起來看見她們收拾行李才知道的,她遲疑的看著阮漪涵︰「這……小海……」
阮漪涵沒有吱聲,有些東西,她可以隱瞞一次,隱瞞兩次,但沒有辦法隱瞞一輩子。
昨天,秦海瑤還能來與她演這最後一場戲。
以後,女乃女乃勢必要知道的,只是她怕女乃女乃受刺激,要一點點告訴她。
阮女乃女乃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看孫女嚴峻的表情,她不再多問,心卻跟著難受,頭不知道怎麼了有點眩暈一樣。
她怕孫女擔心,喝了點水吃了點東西把那種難受的感覺給壓下去了。
東西都收拾好了。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
三個人決定打車去機場。
車子才剛打好,阮漪涵听見了敲門聲,阿離正在幫女乃女乃拿拐,她去開門,以為是司機。
門被打開。
黑漆漆冰涼的槍頭頂著阮漪涵的腦袋進來了,阮漪涵身子一僵,被迫後退。
是秦沁。
阮漪涵從心里泛起了一股子寒氣,凍得她渾身一個激靈。
秦沁還是老樣子,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手上戴著鴿子蛋那麼大的翡翠戒指,她進來後直接笑眯眯的坐在了沙發上,一挑眉看著已經傻眼的阿離和沉默的阮女乃女乃。
周圍,一縱穿著黑西裝的保鏢走了進來,將三個人圍住。
「原來是逃到這里來了,要不是小海,還真找不到啊。」
阮漪涵的心一緊,「你要做什麼?秦沁!!!」
秦沁看了看她,眼眸眯了眯︰「阿涵,你還是那麼暴躁沉不住氣,秦姨以為你經歷了這麼多能沉穩一些,想不到還是這麼讓我失望。」
「你有什麼就沖著我來!!!我已經答應秦海瑤離開了,走得遠遠的,你們不能言而無信!」
阮漪涵的身子被兩個人架著,她拼了命的掙扎,額頭青筋暴起。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只有女乃女乃了,她還不肯放手麼?!
阿離身子一動就被旁邊盯著的男人壓住了,阮女乃女乃看了看孫女,沉默了片刻,說︰「秦沁,上一輩子的恩怨不要牽扯孩子。」
秦沁將目光落在了阮女乃女乃身上,冰冰涼涼不帶一絲溫度︰「老太太,想不到啊,你我也有這樣見面的一天。」她笑了笑,自顧自的說︰「你也想不到吧?我在阮家狗一樣諂媚了這麼多年也終有反口咬主的一天?」
女乃女乃不卑不吭,「是沒有想到。」
秦沁眼里閃過一絲怒火卻很快消散,她四處看了看,用閑聊一樣的語氣問︰「還習慣嗎?老太太,是不是比當年我落魄的時候住的還要差一點?」
女乃女乃看了看被壓在桌子上的孫女,「當年你們的事兒是我的不對,冤有頭債有主,你有什麼沖著我老太太來。」
秦沁冷笑,正要說話,余光看見放在桌子上的三張機票,她怔了怔,抬手看了看面前的男人︰「段子,這是小海給的?」
被稱作段子的男人一臉陰沉,他的右臉臉頰上是一道駭人的疤痕︰「我也是剛剛知道。」
小海?
女乃女乃不可思議的看著秦沁,「你……小海……」
秦沁也像是吃了一驚,她看了看阮漪涵,「你還沒告訴她?」
阮漪涵在旁邊垂死拼命掙扎,她的臉漲紅一片,額頭的青筋幾乎要爆炸一樣,「閉嘴,你閉嘴!!!」
這倒是有意思了。
秦沁笑了,她看著在她印象中,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見慌亂的阮女乃女乃,微微的笑︰「老太太,既然你孫女不忍心告訴你,那就由我說吧。」
阮漪涵還在掙扎,拼命的嘶喊,秦沁使了個眼神,段子走到阮漪涵身邊,絲毫不留情面,手上一用力,伴隨著阿離的尖叫和一聲悶哼,阮漪涵的下巴被卸掉了。
阮女乃女乃感覺血脈都擴張開來,「秦沁,你干什麼,你要做什麼???!!!」
秦沁的眼里冰冰冷冷,她看著女乃女乃冷酷的說︰「老太太,既然都要死了,那我不妨把真相告訴你,讓你死個明白。」
阮漪涵疼的撕心裂肺,她已經發不出聲聲音,卻還像是一個發瘋的困獸一樣,「嗚嗚嗚」的掙扎嘶吼。
秦沁看著女乃女乃,盯著她的眼楮,殘酷的吐著現實︰「你疼愛的放在心尖上疼的小海,是我的私生女,是我和海坤的孩子。」
阮女乃女乃的眼楮一下子睜大,她的頭撕裂一樣的痛,眩暈的感覺一陣陣襲來,身子踉蹌的晃了幾下,她扭頭去看阮漪涵,像是在看孫女,又像是在看她身後的空氣。
片刻之後,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後仰了下去。
阮漪涵的眼淚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她的嘴里發出類似于野獸的咆哮,渾身都在顫抖,眼楮赤紅一片。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女乃!!!
「砰」的一聲,門被踢開,秦海瑤沖了進來,她身後的一圈人,迅速的包圍了房間。
秦沁眼眸一變,秦海瑤進去後一眼看見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女乃女乃,她快步跑了過去,一把抬起女乃女乃的頭︰「女乃女乃?女乃女乃!」
沒有任何回應。
小顏正要上前,秦沁身邊的段子反應極快,一個反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跟在秦海瑤身邊的人剛要反應,秦沁冷冷的看著幾個人︰「怎麼,你們要反了嗎?」
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僵住了。
他們是跟在秦海瑤身邊效忠秦家的。
可是……秦沁卻是秦家真正的主人。
「好了。」秦沁看著抱著阮女乃女乃淚流滿面的秦海瑤,她微微的笑︰「小海,都是自己人,還給誰做戲?」
听了這話,阮漪涵身子猛的一顫。
秦海瑤不說話,哀求的翕動了一下唇,卻被秦沁凶狠的目光震懾住了。
秦沁轉過頭,她看著已經近乎發瘋的阮漪涵,勾了勾唇︰「你想救她?」
阮漪涵死死的盯著秦沁,眼中恨意迸發,恨不得立刻沖上前撕了她的皮,扒了她的筋,將她挫骨揚灰。
她越是憤怒。
秦沁就越是滿意,她笑著說︰「之前,我還像是小海這樣大的時候,阮家就像是養一條狗一樣把我養在身邊。」
她的目光落在女兒身上︰「為了報復,我女兒也是吃了不少苦呢。」
秦海瑤咬了咬唇,她看著秦沁︰「媽媽,你要干什麼?」
秦沁笑的溫柔,「媽要干什麼?」她扭頭看著阮漪涵︰「我要讓她像是狗一樣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