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力量分給他, 你在這兒還能活下去嗎?」
小戎玉猛然听見人聲,被嚇了一大跳,扭過頭去, 金燦燦的眼眸里倒影著一個頎長優雅的人影。他本能想要逃走, 奈何每日戰斗結束的時候、正是他最虛弱無力的時候, 沒掙幾下, 就被小觸手三下五除二裹成了一只蠶蛹,只露出一顆不敢吱聲的腦袋。
季禮本想抱著或是背著,卻怕弄疼了他, 干脆拂袖轉身, 讓幾只小觸手把這個一肚子心機的小混蛋給抬回了房間。
剛進房間時, 那只蠶蛹還在劇烈地掙扎著。
被季禮冷冷地一瞟,小戎玉一下就變了啞巴,動也不敢動,垂頭喪氣, 目光閃閃爍爍地不敢看他。
小觸手這才微微綁得松動了些許,季禮正背對著他, 翻箱倒櫃地找紗布和藥水, 翻來翻去、也只有一兩支劣質的藥劑。
小戎玉趴在自己的床上,金色的眼珠滴溜溜地打轉,試探似的掙了掙,小心翼翼地想要從繭蛹里逃出來。
卻冷不防又听見一聲︰「誰準你動?」
小戎玉立刻又不敢動了。
他從沒見季禮這樣生氣過,俊逸漂亮的眉目掛了霜一樣,聲音里透出來都是零下結冰的溫度,連小觸手都不敢親近他。
小戎玉心里雖然沒底、人不敢動作,嘴上反倒越要給自己壯膽,嘟嘟囔囔地小聲說︰「你生什麼氣, 我又不是打不過你。」
「你不來,我還不是活得好好的,非要跳到鏡子這邊來,多管閑事。」
「我又做錯了是不是?真是對不起啊,你趕緊回去找乖的吧……」
季禮本來想先給他解決了身上的傷口再說話,奈何越听火越大,眼看著這個小混蛋已經比本尊還要無法無天了,干脆把手頭的東西一扔,扭過頭來。
小戎玉抱怨到了一半,忽然被漂亮的藍眸一看,臉「唰」得一下就紅了,又說不出話來,慫得軟乎乎。
季禮反倒淡淡地瞧著他︰「怎麼不繼續說了?」
小戎玉當然說不出話來,金色的眼瞳眨來眨去,又眯起眼楮來激他︰「公主,我還是喜歡貓咪,要不你回去,把貓咪留給我吧?」
季禮這時候反倒頭腦清醒極了︰「為什麼想讓我走?」
小戎玉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季禮終于耗盡了耐心。
小戎玉本以為他終于要走了,誰知道小觸手挨挨擠擠地動了起來,把戎玉其他地方都裹得舒適又嚴實,獨獨露出肉最多那塊兒來,還貼心地替他把褲子給勾下來了。
這小家伙渾身上下瘦得沒有二兩肉,一身新傷疊舊傷,只有這兒倒是光潔的。
小戎玉睜大眼楮,臉瞬間爆紅︰「你、你干嘛——」
季禮甚至沒有假借小觸手,自己利利索索地給他來了一下。
那響亮的聲音,簡直要把小戎玉的羞恥心都給擊垮了,而且這一下打得結結實實,他甚至懷疑季禮的手都要紅了。
小戎玉萬萬沒想到,公主居然用這麼原始的方法懲罰他,又是恥辱,又是疼,眼淚就在眼圈兒里打轉,還沒來得及憋回去,季禮又凶巴巴地來了一下。
「嗚——」
小戎玉終于沒忍住,低低地抽泣了一聲。
小觸手怕他掙扎牽動了傷口,把他裹得要多嚴實有多嚴實,連動一下都不能,只能趴在那兒像是具尸體一樣。
季禮冷冷地問︰「再問一次,為什麼想讓我走。」
小戎玉咬著嘴唇不肯說。
巴掌雨點兒一樣 里啪啦地落。
幻境里的戎玉到底還是個小孩子,根本來不及掩飾自己,哭得響亮又大聲,眼淚一顆一顆往外涌,鼻涕泡都打出來了︰
「好、你不走、你不走你就死在這兒,我抱著你死,還給你放禮炮,滿意了吧———」
「一個幻境,你早早走了就沒事兒了,你不是還要找長公主嗎。」
「季禮你是個智障公主,我救你你還打我。」
季禮注視著他的眼眸︰「什麼意思?」
小戎玉哭得抽抽噎噎︰「「這兒十五個周期之後就會毀滅。」
哪怕是潛意識,如果反復、不斷地重復這里的戰斗,人會越來越壓抑,遲早會失控。
「每隔一段時間,這里就會毀滅一次。」
「那你呢?」
「我跟這里一起。」小戎玉哭著說,「你看不出來嗎?我會越來越糟糕。」
性格、脾氣、習性。
都會隨著無止境的戰斗,越來越近似于斗獸。
他仿佛隨著月光的潮汐而生,在一次又一次的戰斗中,成為戎玉最陰暗尖銳的一面,再隨著角斗場會崩塌、跟那些不斷復生的尸骸一同掩埋。
然後再次嶄新循環地復生。
所以他竭盡全力,分離出唯一安全的角落。
分離出最合季禮心意的自己,哄騙著,只等那只貓咪從窗口逃走,這里就又會重新毀滅,陷入無盡的循環之中。
「……鏡子那一邊是安全的。」
「哪怕這里毀滅,你還是能從那邊出去。」
季禮收了手。
不知什麼時候,他輕拍著小戎玉的後背,一下一下給他順氣,眸中神色變幻不定,反倒不再如同來時的冰冷,而是沉澱作了更鎮定、更柔軟的色彩。
他不會讓這個小朋友留在這兒。
小戎玉還在顫抖著啜泣,他被裹成了一團,連伸手擦一擦都做不到,季禮就扯過自己外套給他擦臉。
「髒。」小戎玉苦著臉瑟縮。
季禮沒有理會他這句話,替他擦干了眼淚,才解開了小觸手,又把小戎玉抱到懷里上藥。
很輕。
季禮沒有想到,小戎玉竟然這樣輕飄飄,也許加上剛才淌出去的眼淚,都能讓他的體重好看些。
身上也很髒,他應當是戰斗了許久,血痂跟衣服黏連在了一起,扯一扯都疼,更何況是一一上藥治療,偏偏這時候,小戎玉又不掉眼淚了。
只有被他打,才哭得那樣傷心。
季禮心情忽然又有了微妙的喜悅和心疼。
小戎玉並不老實,「吧嗒吧嗒」掉著眼淚,帶著猴、臉紅撲撲、慘兮兮地嘀咕︰「打一巴掌又給個甜棗,你不喜歡我、還打我……」
「為什麼不喜歡?」季禮看著他。
小戎玉吸著鼻涕︰「你喜歡乖的……听話的……好看的……」
季禮依稀想起來,自己似乎的確是說過,喜歡這一類型,並且是沒有掩飾過的。
但……
小戎玉居然記得這樣清楚。
小戎玉氣得眼圈都被淚水淹腫了︰「我做錯了嗎?我不是把乖的給你了嗎?人渣公主,你居然打我——」
季禮把小家伙摟得更緊了,專心致志給他上藥。
小戎玉越想越生氣,氣得把他的藥劑打翻了︰「你打吧,你接著打,隨便你,還上什麼藥,假惺惺的——」
季禮眼疾手快,伸手把藥劑接了回來。
一滴沒灑。
他的手卻微微顫了顫,跟著睫毛一起顫抖了許久,終于紅著耳根,低聲說︰「不是喜歡乖的。」
小戎玉頂著爛桃子眼,一下愣住了,眼淚都忘了擦。
對這麼小的小朋友剖白心跡,季禮還是難免有些羞恥,可看著小戎玉紅通通的眼楮和,終于還是垂眸道。
「當時是,不想承認。」
「什麼?」
季禮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暗戀。」
不想承認一直盯著那個對自己毫無興趣的家伙不放,被莫名其妙的叛逆和銳利吸引,不想承認因為對方略微溫柔的舉動就亂了方寸、因為對方一視同仁的笑意而意亂神迷。
不願意承認,所以寧可假裝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施與者,不至于跌落得過于慘烈,連尊嚴和懵懂的心意一起都摔得粉粉碎。
小戎玉這下連臉也通紅了,手足無措地不敢呆在他懷里、不知道自己應該把手放在哪里,卻被季禮重新按回自己的懷里,小觸手忙忙碌碌地繼續給他療傷。
「真、真的嗎?」小戎玉又好像一點兒都不疼了似的,臉頰燒紅了起來,眼楮卻不肯回避,專注地看著他。
「所以,」季禮便像是有了勇氣似的,沉默了片刻,低聲說,「並不是喜歡乖巧听話。」
「是喜歡你喜歡我。」
對著大號、總是笑眯眯沒個正形的戎玉,似乎總是沒有勇氣去說這些話。
但笨拙的、情緒外露又叛逆的小號戎玉,似乎一下就順暢了許多。
小小的一只戎玉,已經紅得蜷縮成一只蝦子了,結結巴巴地嘀咕︰「那、那我在角斗場,很凶、還很丑……」
季禮看了他一眼,冷淡的聲音中,終于帶了一絲笑意︰「被打就會哭的這種凶嗎?」
小戎玉臉更紅了︰「沒有、我平時不是這樣的,我平時很厲害,我才不會……」
季禮了無痕跡地又打了一下。
小戎玉眼圈兒一下就蓄滿了淚水︰「混蛋公主!!!」
季禮悶悶地笑了一聲。
他忽然知道戎玉為什麼那麼喜歡捉弄人了,尤其是捉弄自己年幼時期的愛人。
「很可愛。」季禮微紅了耳根,親了親小戎玉的額頭。
「不髒,也不丑……除了是個說謊精以外,都很可愛。」
小戎玉的眼淚反倒越攢越多了。
一顆一顆,跟珠子穿了線似的往下落,落在季禮的手心兒,最後用小手攥著季禮的衣袖,整張臉都埋在他的懷里,哭得肆無忌憚。
「貓咪……我都沒有模到。」
「一下都沒有模到、也沒有抱到,你就變成人了。」
季禮變成貓咪,就是他這個壞蛋的主意。
他快要消失了。
可他連一次心愛的公主貓咪都沒有模到。
「明明我才是最喜歡你的。」
「我最喜歡你,公主。」
他哭濕了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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