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剎的機甲的確是頂級的, 引發一場巨大的爆炸,幾乎撕裂了一半以上不善防守的機甲,而在爆炸的余波中, 各個小隊也陸續開始回防,回馬槍殺得是干干淨淨、片甲不留。
頻道里一片歡騰的慶祝聲, 戎玉和季禮還躲在那個觸手包裹成的球里。
季禮的眼神兒閃爍, 注視著通訊里戎玉的面孔,心髒跳得飛快。
他這是……被戎玉保護了麼?
當然,這一切都是他布置的戰術,他早就知道戎玉從天而降的時候,會讓人心折,可他還是忍不住反復回味剛才的那一幕。
戎玉總是會說那些戲謔的話, 可縱然是戲謔, 也讓人不住地心動。
他又想起那一抹燦爛又強橫的笑意, 那漂亮又張狂的一劍。
季禮藍寶石一樣的眼眸,逐漸融化、變作了深藍的湖泊、花瓣、糖漿,或是什麼更柔軟、更近乎于黏稠的愛意的東西。
現在, 這些都是他的了。
他心底偷偷、得意的低語。
這種小小的膨脹,不自覺地又佔領了季禮的腦海。
他馴服並佔有了一個白衣的騎士,現在戎玉的一切都是他的了,他那樣誠摯地愛慕著他,瞧瞧那金色的眼瞳,里頭盈滿了對他的擔憂, 再看看那張形狀優美的嘴巴, 一定會吐出令人愉悅的表白來——
「小觸手沒事兒吧,」戎玉在圓球里上躥下跳,滿眼擔憂地檢查著, 「小九、小九在嗎?他那麼小一只,不會被爆炸波及到吧?」
季禮在機甲里,當然是出不了事兒的,除非這些小觸手被弄疼了。
這張嘴巴還是閉上吧。
季禮美好的玫瑰泡泡,又一次被戳破了。
戎玉的地位,一下又從白衣騎士,變成了傻瓜男友。
「他們沒事。」季禮冷冷地說。
戎玉這才舒了一口氣,得意道︰「季禮,我表現得怎麼樣?」
季禮懨懨地嫌棄︰「很好。」
戎玉還沒有覺出他的異常來︰「那我有獎勵麼?」
季禮斷然道︰「沒有。」
戎玉就失望地「哦」了一聲,像是到了時間卻沒有看到自己午飯的小動物。
過了一會兒,季禮又驀然開口,問︰「想要什麼?」
戎玉便仗著誰都听不見,壓低了聲音,湊近了通訊系統低語︰「指揮官……我還想跟你那個……交融。」
戎玉的聲音壓低了,隔著通訊系統,帶了微微的電流音,幾乎要將他的耳朵給電酥麻了。
眼楮也離屏幕太近了。
季禮就燻紅了耳朵根︰「你亂說什麼?」
「指揮官,」戎玉壞心眼兒地撩撥他,「你不喜歡麼?」
季禮卻連臉都氣紅了︰誰愛喜歡誰喜歡,反正他不喜歡。
這個混蛋,滿腦子都只有他的小觸手,還想跟他交融?
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戎玉眼楮亮過了頭,越是大型的戰斗,越能激起他澎湃的興奮來,那些不靠譜的念頭、一個趕著一個追了出來,戎玉便喝醉了酒似的,對著耳機一個勁兒地說騷話︰「指揮官,我想親你,想模你的小觸手……」
他話越說越不對勁兒,尤其季禮耳機左邊還響著請求指揮的呼喚,右邊還被戎玉這樣調戲撩撥著,根本不敢接通指揮,生怕指揮的時候,戎玉再冒出一句什麼騷話來。
——他豈不是要死透了麼!
季禮已經紅透了臉頰,一再呵斥這個笨蛋男朋友。
戎玉卻不肯住口。
季禮便忍無可忍。
戎玉金燦燦的眼底便隱約浮現了那藍色的烙印,戎玉的身上出現了半透明繩索的影子,卻又轉瞬即逝,只有季禮微涼的精神力,忽然侵入了他的腦海。
他卻不覺得疼,倒像是什麼麻醉劑一樣,注入了他的精神力,讓他整個人都松弛而柔軟了下來。
這又跟精神力交融時的侵襲感不同,更像是愛人簡單的親昵和輕吻,讓他感到無比的安心,他只是漂浮在季禮微涼的氣息里,低低地喘息,臉頰浮現了微微的暈紅,那一聲低低的嘆息,就順著通訊系統傳到了季禮的耳畔。
他不忍心讓戎玉疼,就只能采取這樣的法子。
可這樣……
戎玉的聲音真好听,臉頰上的微紅也恰到好處的青澀。
眼楮里帶著他烙印的樣子,更是漂亮極了。
他忽然高興起跟戎玉視頻這件事兒了。
季禮的眼楮就像是黏在他身上了似的,偷偷地、貪婪地注視著,再也挪不開一分一毫。
卻又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小朋友,翹起嘴角,指節一下一下敲打著指揮台,輕聲問︰「喜歡烙印麼?」
戎玉好一會兒才從這奇妙的感覺中驚醒,咳嗽了一聲,眼底的金色,也終于消散了些許,忍不住抱怨︰「這玩意兒怎麼這麼下流」
他看書的時候,可沒有听過還能這樣使用。
季禮低聲說︰「……原本就是……」
「什麼?」
季禮思考了一下措辭︰「從前的貴族,會對奴隸做那種事情……」
這種精神力的侵染,是單方面的、而淺層的,不會形成交融,卻會影響對方的情緒,讓對方逐漸染上並習慣所屬者的氣息。
戎玉意味深長地拉長了音︰「你們貴族好下流哦——」
「我沒有。」季禮紅著臉,好一會兒才蹦出來一句,「我只有你。」
但戎玉這個混蛋。
不只有他。
還有他的小乖小九黏皮糖!
——公主完全忘了這些也都是他自己。
想到這里,季禮的臉,又黑了。
星校對戰軍校,實在是大獲全勝,不到四分之一的人,就全殲了對方的所有機甲,听起來就驚險刺激。
當天夜里的歡呼,從宿舍一號傳到了十二號,沒有參加活動的人也跟著熱鬧。
戎玉四人回到了訓練室,斷牙還在抱怨︰「你他媽把機甲扔給我,就忘了,你知道多少人追著老子錘嗎?!二十個!二十台機甲跟在老子後面,你那一堆破銅爛鐵要多難開有多難開——」
戎玉卻若有所思的樣子,跟信息部的學弟溝通︰「如果方便的話,先把陸剎那段的視頻單獨切出來,不要放出去。」
「怎麼了?」學弟興奮地看著他,「那是學長的高光時刻,我還打算無限回放呢,給外人看看呢。」
戎玉學長簡直就是他見過最強的機甲師,沒有之一。
他甚至懷疑,如果戎玉學長駕駛一架合適的訂制機甲,連總教官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戎玉眯著眼楮笑︰「新研發的招式,這樣就曝光了,比賽還怎麼辦?」
學弟恍然大悟,沖他比了個大拇指,表示了解,趕緊剪輯視頻去了。
學弟走出了門,季禮瞟了他一眼︰「又說謊。」
戎玉愣了一愣,心虛地抬頭︰「——你怎麼知道?」
「你笑得不一樣,」季禮看他,「說吧,又是為什麼?」
戎玉撈起地上的小九捏來捏去,也不隱瞞他,只笑︰「我想拿這玩意兒威脅陸剎把龍骨還我,他被淘汰得那麼丟臉,總不想比賽前就威嚴掃地吧?」
「龍骨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普通的機甲,大不了我向楊老板借錢,從他手里買下來就是了。」
季禮忽然就沉默了一下。
戎玉問︰「怎麼了?我的計劃不好嗎?」
「很好,但僅限今天6點之前,」季禮淡淡地說,「在我給他們家發調查函之前。」
「調查函?」戎玉睜大了眼楮。
「帝國獨立調查部的調查通知書,」一邊兒伺候狐狸的季演,打著呵欠開口,「——某種程度上來講,就是很多人的死亡通知書。」
「調查部以前隸屬于長公主,自從長公主失蹤,已經很久沒有行動了。」季演沒有參與這次襲擊,看熱鬧看得神清氣爽,「你還真是長公主的兒子?長公主當初真的瞎了眼麼?怎麼就跟一個廢物結婚了?」
季禮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季演便舉起雙手︰「好吧好吧,當我沒問,當我沒說。」
「總之,你男朋友都把死亡通知書送到人家家里了,對方還在意這點兒名譽麼?」
戎玉愣了愣,一下就沉默了。
季禮以為他失望了,就偷偷挪過去,想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
連台詞都想好了︰「有我在。」
季禮光是想一想,都覺得自己無比可靠冷靜,特別有星際霸道軍官的那個風格。
于是微微開口……
戎玉猛然跳起來,一手拎季禮,一手拎起季演,又踹了一腳斷牙的︰「走走走,今晚就去陸家偷機甲去——」
正道走不通了,就只能以毒攻毒了,戎玉同學在這一節上,向來想得很通。
季禮立刻拉住他的手腕︰「你給我等等。」
「你就沒想過我麼?」季禮凶巴巴地問︰「……我是做什麼用的?」
戎玉遲疑了三秒,努力思考了一下「公主的功能」這個命題,最後果斷回答︰「用來組織戰術,幫我闖進陸家機甲室?」
季禮臉黑了︰「……除了這個呢?」
戎玉了然,露出了壞心眼的一面來︰「用來親親抱抱舉高高?」
當著電燈泡的面兒,季禮的臉色又轉作了赤紅,「誰讓你說這個了?」
戎玉恍然大悟,臉色有點郝然,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雖然可以用來揉小觸手,但沒有小觸手……我也喜歡你。」
季禮恨不能拆了自己笨蛋男朋友的腦殼︰「……」
季演終于看不下去了,白眼兒都快飄出天際去了,漫不經心的提醒︰「你男朋友是說,他想幫你搞定。」
季演怎麼也沒想到。
他一大把年紀了,剛剛卸任了男二反派背鍋俠,眼下還得擔任兩個小學雞的情話翻譯。
戎玉的耳朵一下就紅了起來︰「這、這樣嗎?」
季禮撇過頭去︰「不然呢?」
這個笨蛋好不容易學會了誠實一點兒。
要什麼時候,才能學會依賴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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