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牙最近被戎玉摧殘得很慘, 憋了一肚子的窩火,終于形成了一個死循環,戎玉欺負他、他就去欺負右忱。
對,就是那個倒霉的、想要收買他的小隊長。
他打不過戎玉, 總要有個地方撒氣, 欺負小弟顯得他不仗義, 欺負季演好像是欺負一個精神力殘疾,最後一股邪火統統往右忱身上發。
比如三更半夜連接對方的通訊︰「我有一件重要的事。」
右忱還以為他有重要的消息,豎起耳朵洗耳恭听。
便听到他講︰「老子要吃冰淇淋。」
右忱氣得想罵娘,偏偏還得咬著牙陪著笑臉︰「現在已經凌晨兩點了, 宿舍都統一落鎖了。」
斷牙嗤笑一聲︰「關我屁事?你想不想要資料了?」
沒過一天的功夫,又一個通訊︰「這周星際史作業我傳你了, 記得幫我寫完。」
右忱心中暗喜,總算能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我沒選這門課。」
就听對面惡聲惡氣︰「你不會找人幫忙寫啊?傻x。」
然後通訊就迅速切斷了。
右忱瞪著光屏, 氣得踹翻了桌子,跟小組隊員扔了兩個小時的訓練, 聚眾把作業寫完了。
他原本只想當一次壞人。
沒想到對面簡直是惡中高手, 王八蛋里的戰斗蛋,一天比一天混蛋,各種奇葩的要求更是層出不窮,
右忱想到斷牙還沒搜集全的資料, 只能忍氣吞聲, 每天含淚咒罵斷牙一萬次,然後繼續替斷牙下單新出的機甲涂裝、寫作業、跑腿、還半夜給這個王八蛋送宵夜。
如此陸陸續續忍辱負重了一個禮拜,斷牙終于玩膩了這一套,懶洋洋把手里的資料都塞給了他︰「成了,滾蛋吧——記得下周把作業發給我。」
右忱訥訥地應是, 卻低頭道︰「能不能……再幫我一次?」
「——比賽中我們定一個暗號,你向我們通報隊員的位置。」
斷牙指著自己的腦袋問他︰「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右忱道︰「你的腦袋。」
「你當這是嗎?」斷牙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我是傻了嗎?幫你們到這個份兒上?你賣給我了?」
右忱早就對他忍無可忍了︰「你要是不做也無所謂,反正資料我們也已經拿到手了,把這件事爆出去,你看看你還有沒有可能留在隊伍里。」
「既然我們贏不了,你也別想好過。」
他其實也很清楚,自己對上戎玉季禮的勝算微乎其微,再加上連日來的窩火,通通發泄了出來。
于是干脆不成功便成仁。
斷牙咧開嘴,露出一排森森的白牙,瞧著他︰「不作弊就贏不了?你這種垃圾還想贏戎玉?」
「來,斷牙爺爺教你一個熱知識。」
「我幫你,不是因為你有多可愛,是爺爺我高興。」
「我他媽巴不得你給我爆出來,你以為老子很想看那三個狗男男男嗎?」
已經臨近深夜,隔著窗口,能夠听到窗外細碎的蟲鳴,和輕輕的風聲。
戎玉剛剛結束了訓練,累得癱軟在重力訓練場。
二十組基礎訓練,重力等級七。
汗水干了又濕、濕了又干,細碎的棕發黏在臉頰邊,金色的眼眸都要滲出眼淚來了,罵罵咧咧地講著騷話,卻還是咬著牙做完了。
「還有多少組?」戎玉喘息著問。
「二十組。」季禮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真實的數字。
這是他們約定好的,賽場上失誤的次數。
戎玉失誤一次、月兌離指揮一次,就是一組基礎訓練。
這幾天都是這樣,白日里戎玉是跟季演和斷牙他們一起打打鬧鬧的,到了傍晚,戎玉便要單獨還白日里欠下的債。
戎玉一听,便整個人癱在地上哀嚎︰「怎麼還有啊。」
季禮冷冷道︰「誰讓你跟斷牙一起。」
原本就已經夠莽撞了,跟著斷牙那個嘴毒手黑的呆在一起,打著打著就上頭了,他的指揮一點兒都听不到。
戎玉指尖兒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只有嘴上還在騷,笑眯眯道︰「指揮官,我做不動了。」
「要小觸手捏捏肩才能繼續。」
季禮知道他累極了,真的讓小觸手過去給他捏肩。
平日里小觸手為了討他歡心,都是光滑又漂亮、果凍捏成的樣子,給他按摩時,就多了小小的吸盤,一左一右給他捏肩捶腿。
戎玉有些驚訝,艱難地捉了一只過來細細端詳,倒把小觸手看的害羞了。
戎玉伸出手指模了模小小的吸盤,小家伙兒就偷偷把吸盤收了回去,依舊假裝自己是光滑的小可愛。
簡直像是另一個品種的含羞草,可愛的讓人想要多揉幾把。
戎玉問季禮︰「竟然還有吸盤麼?」
「戰斗的時候都有,」季禮垂眸,「平時嫌不好看,才叫它們收起來。」
精神體並不是真正的動物,只是主體精神力的另一種形式,自然是可以在一定限度內改變外形的。
如果戎玉想,他也可以把它們變成粉色的小觸手——當然是要支付一點報酬的。
季禮心想。
戎玉又戳了戳小小的觸手︰「明明有沒有吸盤都很可愛,你再露出來給我瞧瞧?」
小觸手不樂意,害羞地扭了扭,從他手里掙月兌,乖巧地繼續給他揉腿。
戎玉被捏的哼哼唧唧,季禮又听得耳熱、又有些心疼,坐在他身邊兒,輕聲問︰「是不是太辛苦了?」
跟本能對抗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延時懲罰效果並沒有那樣好,戎玉就算這樣一次一次自我懲罰,也收效甚微。
這樣一天一天下去,季禮竟有些不忍心欺負他,輕聲道︰「不如算了吧。」
「那比賽怎麼辦?」戎玉隨口問。
「我幫你,」季禮淡淡地說,「戰術是可以變的,我做你的指揮官,可以幫你補償所有的漏處。」
「那以後呢?」戎玉又問。
「以後我也做你的指揮官。」季禮答得斬釘截鐵。
他想起自己的計劃來了。
畢業以後,他跟戎玉進同一個軍部,他可以做戎玉永遠的指揮官。
戎玉的特質是狂化也無所謂,他可以最大限度發揮戎玉的能力。
季禮的臉頰微微暈紅了,撇過頭去。
卻听聞戎玉道︰「你也要進佣兵團嗎?」
季禮愣了愣。
戎玉瞧見他的眼神兒,便知道自己應當是沒跟季禮提過,便吃力地翻了個身,懶洋洋地說︰「我以後不想進軍部,我想去佣兵團,最好是白鯊佣兵團,只不過他們已經有陣子不招人了,那或許別的佣兵團也行。」
「又或者,我如果能自己組一個佣兵團就好了。」
季禮的心便有些沉。
這樣豈不是婚後就要分居了麼?
軍部能夠自由支配的時間不多,佣兵又是四海為家的職業。
那他的計劃怎麼辦?
他的城堡大床和秋千怎麼辦?
季禮垂眸問︰「不喜歡軍部麼?「
戎玉就支著下巴,所有所思︰「也不是不喜歡,只是……很多事情,是軍部不會去做的。」
「比如,摧毀角斗場的,就不是軍部。」
「救我出去的人,也不是軍部。」
他會來到星校,就是因為星校是唯一一個不以培養軍人為目的的戰斗院校。
帝國像是一個巨大而粗糙的機器,這機器里沒有正義,只有穩定,沒人能看到個人的苦痛,有的只是帝國這個集體。
角斗場里的人,就像是一只只微小的蟲豸,被絞進了機器的錯誤里,沒有人瞧見,就這樣湮滅得無聲無息。
當被人發現的時候,機器里已經鋪滿了厚厚的、微小的尸體。
可機器還有無數這樣的錯誤。
是機器本身發現不了的。
「我想做一個可以救起小飛蟲的人。」戎玉就這樣對他說,「像白鯊佣兵團那樣。」
他曾經想過,自己如果沒有被角斗場改造,或許最適合他的路線,就是成為一個獸醫,去挽救那些小小的、沒人關注的毛茸茸。
宇宙很大、帝國很大、世界很大。
戎玉想不出,怎樣能改變世界,或許只有季禮這樣聰明的人才能想明白,又或者,連那些比季禮還要聰明的人,也沒有真正做到過。
所以,他還是那個獸醫,想要去挽救那些小小的、沒人關注的飛蟲。
所以訓練和練習,都不只是為了一次比賽而已。
他要變得很強大,才能在巨大的機器手下,偷偷留住一兩只斷了翅膀的、倒霉的小飛蟲。
他說這些的時候,眼眸明亮又燦爛,像是流動著的黃金、像是液態的陽光。
沒有比這更漂亮的金色了。
季禮恍惚間想。
被這樣的眼楮注視著,任誰都會變成趨光的飛蟲的。
「……好。」
他沉默了良久。
輕輕捉住戎玉的手。
他想,他不可能把戎玉鎖在他裝滿玫瑰花的城堡里了。
可哪怕戎玉跑出再遠,只有他才能擁有這只小小的太陽。
作者有話要說︰ 提示︰感謝各位的祝福,不過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哦。
但是你們既然祝都祝了,浪費也不太好。
那我去整頓火鍋,快樂快樂吧∼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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