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這家酒店以消費高、豪華為名，莊欽也只是听過沒有住過，但這一家連鎖的大廚手藝倒是不錯，幾道菜都是清淡口味，莊欽是餓了，不顧形象地埋頭，吃得很快。
時間已是凌晨了，小連在刷超話，莊欽關了燈，閉著眼休息。
但並未睡著。
在長達七八年的時間里，他都沒有正式地演過戲，都是一個人在黑暗的屋子里，沒有人對戲，有人對戲的感覺，顯然和他一個人念台詞的感覺是不同的，每當自己說一句台詞，就有人接下一句的感覺是很過癮的。
如果可以，他都想馬上開機進組，而不是整天接些亂七八糟的活動通告。
[未讀群消息2條]
[圖片]
「誰的？」
圖片上是一條和黑色皮質沙發融為一體的黑色圍巾。
是李慕早上起來，聯系邱明讓他找律師的時候不小心發現的。李慕不用想也知道，這麼會丟東西的，沒有別人了。
莊欽醒過來就看見了消息，群里三個人，他有郭導微信，所以這個陌生的id肯定就是李慕了。
他忙在群里回復︰「不好意思，應該是我的。」
莊欽︰「我馬上過來拿，我就在樓下，等我十分鐘！」
他下床穿衣服，外面的小連還在睡覺，他自己的工作辛苦，但實際上助理同樣很辛苦。
莊欽沒有叫醒他，動作很輕地穿上鞋，戴上了帽子口罩，輕輕地關上了門出去。
坐電梯上去，莊欽敲了敲門。
過了幾秒，門被打開，李慕站在門的那邊，看樣子剛起來不久，穿得很隨意，但他身材太好，肩寬腿長，就是套麻袋都好看。
「我能進來嗎？」莊欽看他不說話，只能跟著猜了。
李慕點頭，目光在他手上掃了一下，似乎在看他拿了咖啡沒。看見什麼都沒帶，便側身讓他進門，而後關門，把搭在沙發背上的圍巾遞給他︰「下次東西不要亂丟。」
「……好的。」莊欽把圍巾系上，「您跟郭導簽合同了嗎？」
他在帝都待了很多年，學一口京片子。
「律師在起草合同，下午簽。」
「哦。」莊欽點頭，「昨晚那頓飯，謝謝您了。」
「不必。」非常克制又禮貌的語調，正如他這個人。
莊欽︰「要謝的，那我就先走了。」
走到門口，李慕伸手幫他開了門︰「你的劇本丟在了飛機上，現在在我家里，下次我回了芝加哥了帶給你。」
「誒？」
李慕解釋︰「機場有我地址，直接寄給我了。」
莊欽意外之余，還有點不好意思，自己這個毛病從小就有︰「謝謝您，下次我不亂丟了，改天請您吃飯。」
李慕臉上沒有表情︰「嗯。」
莊欽下樓了。
李慕這性格，還不知道要怎麼搭戲，莊欽一時也覺得難辦，細想他上輩子拍的那三部片子，幾乎都是大男主的電影，除了和一只養在身邊的愛犬以外，沒有任何感情戲的戲份。
看來下午簽合同，這劇本還是得改動。
莊欽退房回家，下午，邱明帶著律師來酒店，郭寶箴正裝打扮，也放下畫分鏡的活跑來了。
「這是我這邊的合同。」邱明就像李慕的代理人一樣，把幾頁紙遞給郭寶箴。
「五百萬片酬？？」郭寶箴直接看向最重要那行數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一瞬間心里只有絕望，五百萬的片酬，對一個好演員而言，的確不多，但奈何他這劇根本沒有資本摻和。
邱明︰「導演，你這個劇組，連五百萬都沒有？」
「沒有……」
「那莊欽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郭寶箴︰「……？」
「不然你怎麼開得起他的價？」
「實不相瞞，莊老師那邊……他沒要片酬。」按理說得保密的，現下郭寶箴也是無法了，開始賣慘，「我整個劇組賬目上總共才一百五十萬，給莊老師開的五十萬片酬，他大概是可憐我吧，把五十萬還給我，說當成投資，日後發行了再分紅。」
邱明震驚︰「他為什麼這樣做？」
「我怎麼知道。」郭寶箴心道沒戲了，他還以為這兩個老板會帶資進組，誰知道要這麼多片酬，他失落地道︰「看來這合作是……」
「等下，我這不是帶了律師嗎。」邱明打斷他，「一百五十萬，你還想拍戲？學生微電影投資都比你多！你開個價，缺多少投資？」
花了一下午的時間，郭寶箴就像做夢一樣，帶著合同走了。
誰也想不到，他在電影學院攔下的人如此財大氣粗，眼楮都沒眨一下，問他︰「五千萬夠不夠？」
隨後李慕來了句︰「給他加兩千萬吧，開給其他演員的片酬。」
合同上，蓋的是一家叫暮光傳媒公司的章，邱明自我介紹︰「我剛開的公司，你這部戲，就是我們公司簽的第一部戲。」
合同改了又改，在律師的幫助下加了一個又一個的細則，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好的是有人幫他解決攝影組、設備以及道具、片場等問題，壞的是邱總似乎並不信任他的導演能力，要求加個副導演進去，說的是幫他打下手。
以及他要求李慕對劇本擁有絕對的話語權，他拒絕拍攝的戲份，哪怕自己作為導演，也無法干涉。
邱明加這個條款，自然是深知李慕性格，怕他拍那種戲份會不自在，給他刪戲改戲的權利，以後也就能避免跟導演撕逼的事情發生。
看在七千萬的總投資上，哪怕資方爸爸的條件讓他想發脾氣，他也忍了！
郭寶箴離開酒店，第一件事就是帶著重新起草的合同打車去找莊欽，一路上，他都在算剩下那五千萬該花在什麼地方，後期特效、宣發，得預留兩千萬，前期就是劇組工作人員的食宿問題……如果不出意外，下個月就能開機。
錢果然是萬能的嗚嗚嗚。
「我到你們小區外面了，莊老師，您住哪一棟？」
「a棟三單元17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莊欽還不知道郭導過來是干嘛的，郭導在電話里特別著急，說見面談。
等了幾分鐘，郭寶箴就到門口了。
莊欽開門請他進來，看他滿頭大汗︰「怎麼出這麼多汗？什麼事兒這麼急？」
「發、發……」
「您慢點說，先喝點水。」莊欽穿著睡衣去給他倒熱水，听見郭寶箴興奮的聲音︰「發財啦！」
「中彩票啦？」
「不是不是，」郭寶箴月兌了鞋進門坐下，「那天那個，開超跑那個你記得嗎？他給我投了七千萬進來。」
「噗咳咳！」莊欽一口水噴出來。
郭寶箴擦了擦臉上的水︰「其中有一部分是用于片酬的，我這不，合同剛到手，就過來找你來了，那個演藝合同咱們重新再簽一份，一千萬的片酬您看行不行？」
兩千萬，一千萬開給莊欽，五百萬開給李慕，剩下的可以請一下片酬不高的戲骨進組。
不過郭寶箴也不太明白，為什麼隨口給自己加了兩千萬投資的人，還要問自己索要片酬？是想證明自己不是打白工嗎？
盡管模不準有錢人的心思，但不妨礙他高興啊，七千萬從天而降！
在莊欽家中，用他家里的打印機重新打了三份合同出來，莊欽和之前一樣，仍然是要求將片酬作為投資等發行上映後再分紅。
現在李慕簽了合同，又有大筆投資加持，一千萬的投資最少能翻兩倍。
郭寶箴跟他出門吃了頓飯，還商討了很多的細節，郭寶箴問他時間，莊欽說︰「我這段時間行程不多，可以在家專心看劇本，到四月後，一連四個月都沒什麼行程，這四個月可以用于拍戲？」
「真的？」郭寶箴完全沒料到，莊欽可是頂級流量，這麼有空？
「我之前接了個戲，這段時間就是排來拍那部戲的，不過現在我已經辭演了。」
「這樣啊……」
「郭導，如果是下個月開機，拍攝計劃是怎麼樣的？如果是從第一場開始拍，我這段時間要先減肥了。」
因為在這部戲前期，安可的形象應該是偏瘦弱的，能模到骨頭的那種營養不良身材。他長期無人照顧，自己做飯很不方便，是江琢跟他合租後，三餐規律了，吃得肉多了，才慢慢健康了一些。
「不用不用，我都想好了，從中段開拍，回頭我就把順序排出來。當然了，從中段拍也有個弊端，那個李慕的性格你也看見了，感情戲可能會困難一些，你倆的相處時間不多，這段時間呢，我先去泰國安排片場。你在國內有空可以跟他交流一下感情，對對戲，熟練一下台詞什麼的。」
莊欽應了。
另一邊，李慕和邱明也在餐廳訂了座。
「我真沒想到你會接那部戲。」邱明隨口對服務員道，「今天有什麼推薦菜嗎？」
服務員報菜名，邱明點頭︰「就這幾道菜，都要一份。」
他點了酒，听見李慕說︰「外公去世前，那個導演還是個記者，來采訪過外公。」
「嗯？」邱明抬起頭來。
「有很多事我不知道的，還是從他的文章里得知的。」李慕那時才發現，自己對外祖父的認知竟然不如外人來得多。
「所以你是欣賞那個小導演？」他知道李慕其實是很討厭和陌生人接觸的，不說陌生人，就算是很熟的人，也極少會有親密的接觸，好像天生缺乏感情。
「倒也不是，昨天我跟那個小演員試戲的時候……感覺這件事不會很無聊。」在演戲的時候，他變得不像自己了，似乎感情變得充沛了，情緒也更豐富了，這是一種很有趣的現象。
「而且你不是一直說我不懂愛情嗎，在戲里談一場，學習一次，不是很有意思嗎？」現實無趣，而戲劇中的人生，要豐富得多。
「啊！我懂了，」邱明恍然大悟，笑容擴大，「嘿嘿，你是想泡人家小鮮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