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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宋嘉庚演示了一下當場閉嘴。
他往後面一靠, 看著宋徽, 嘴角上揚著。
完全弱化著自己面容與生俱來的凶感，他笑得像只小綿羊, 說起話來也都是做出帶著警惕卻沒心計的樣子。
宋嘉庚知道宋徽未必信他, 但他也不信宋徽。兩個人對著說話，彼此像只全封閉的蝸牛，一點兒觸角都不會伸出來的。
頗有點兒千年的妖精在這里互相裝聊齋的感覺。
幸運的是，在他拖延時間的過程中, 已經看出來了宋徽的一些被時間磨出來的情緒。
宋徽具體是要做什麼在忙什麼，他還不清楚。
但他們來了星際時代這麼久的時間里, 也不是閑著的。
宋徽整個人就透著不對勁，要是不把宋徽的底子模清楚，就像是睡在炸彈上, 怎麼也不會安生。
在這之前, 宋嘉庚和傅庚忻把明面上的資料都翻了個遍。
小傅腦子好用，在他倆查到了亞斯蘭實驗進一步研究內容的時候, 就已經靠著猜測推論, 模到了一些真相的邊兒。
只是這個時候，他倆還不知道已經一腳踏進了真相與殘忍中。
宋徽這次來, 不是來拜年的。
像他說的那樣，他過來找宋嘉庚，希望宋嘉庚能在過年的時候回宋家老宅。
「我這次來, 也不過是因為你是老頭子那堆孩子里聰明的一個。」
宋徽這麼說, 話里話外的意思, 還是上次那套。
那套為了你好，害害你怎麼了的理論，透著神經病的特質。
神經病本人還是神經兮兮的樣子。可宋嘉庚演戲演得太久了，他對于人的肢體語言身體反應所反饋的信息，有著敏銳的判斷。
當他演戲需要表達恐懼焦慮的時候，他會浮躁不安，眼神沉不下來，坐得不夠安穩。
而宋徽現在周遭氣場就帶著混亂，眼神里沒有自得，不像上次似的，咄咄逼人、口出狂言。坐在那里的時候，甚至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禮貌矜持的規規矩矩放好。
宋徽在焦慮。
還有些恐懼。
不明顯，但是顯然折磨著他。
那麼這種時候，這種宋徽焦慮和驚懼的時候，他還來找他。
他要做什麼？
「應該不是吧。」
宋嘉庚說話的時候，盯著他︰「整個宋家，除了你是婚生子之外，其余大把名不正言不順的孩子。留在宋家的也有，出去自己謀生的也有，我倒是沒听說你管著他們。」
他發現了宋徽的漏洞，他開始乘勝追擊。
「我進娛樂圈也好，回宋家也罷，和你其實沒有什麼關系。」宋嘉庚抿了下唇，「如果真的是你要施恩，也不必費心針對親自到訪，你手下大把能做這件事情的人。」
「宋徽。」
「我上次就想問了。」
「你來見我的時候，一口一個自稱哥哥。」
「你對旁人也這樣嗎？」
他語氣中帶了幾分肯定︰「我們……一定還有別的關系。」
說到這里的時候，宋嘉庚滿腦子星際時代那混亂的血緣關系。
能不混亂嗎？一個人基因改造能活五百年，人活得久了，二十世同堂都能整出來，風貌正茂的曾爺爺三百歲的時候還能有個親妹妹呢！
宋嘉庚現在就生怕宋徽下一刻捂住自己的腦殼，悲傷的說「阿崽沒錯我是你阿爸！我是你阿爺！」
宋徽卻沒出聲。
宋嘉庚真是慶幸他沒出聲。
他就這麼沉默了幾分鐘，突然扯了一下嘴角。
宋嘉庚正想問他為什麼笑的時候，卻見他眼底一道藍光逝過。
那是晶藍色的數據流，滑得很快，一閃而過。這縷光芒出現在宋徽眼里，就像是一瞬間的情緒外協，輕易而簡單。
像人震怒時傷心時手微微抖動，像人開心羞怯時候紅了耳根。
是那麼自然、那麼隨意。
這次宋嘉庚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什麼玩意兒？
他之前還懷疑宋徽會不會和他有著更近一層的血緣關系，現在這麼一看宋徽怕不是機器人？ai高階進化版？
在宋嘉庚腦洞更大一步之前，宋徽開口了。
「讓你那位小朋友，別唱歌了。」
宋徽就這麼說。
他手指拂過自己另一只手的指尖，而後抓著，解釋道︰「如果不是他那個珀伽的賬號後期鴿子精，恨不得一月一播，我也不會現在才找來。你先慶幸吧，慶幸他沒勤快到事情開始……無法挽回的地步。」
「你……」宋嘉庚想到了什麼。
宋徽語氣有些疲憊似的︰「你讓他從此別唱，我們的情分就沒斷。雖然也跟你沒什麼情分吧，但到底同父異母的兄弟，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答應你那些事情，也都算數。」
「私人星球也好，錢也罷，還有我說的……伯爵的位子。也都給你留著。」宋徽嗤笑一聲，「可你要是不听勸告，從今天開始也不必說什麼同父異母了。我該做的，半分都不會少了。」
宋嘉庚意思到不對勁了。
他身體前傾︰「我不信我們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你話里有話，你在給我示警，宋徽，你在給我示警，你在對暗示些關鍵東西。」
「我還不清楚所有事情，但你一定冒了風險。你為什麼這麼做？僅僅是因為我是宋家難得的有腦子的人？僅僅是你故意說出來的這個理由？」
「你新拍的電影我還沒看。」
宋徽沒回答，而是把話題轉移開。
他站起身，白西裝筆挺。手背撢撢衣袖，仿佛若有所思︰「你知道的，電影是高明的政治，政治是高明的電影。」
「你在聯邦的地界留得久了，該記得的也不能忘了。」
宋徽像是好心的在給他解釋。
「宋家早就算不得是姓宋了。早一百年前，宋家就依附帝國生長了。皇帝仁慈，沒讓老頭子一大家子改姓。不然按著規矩，並入貴族姓氏，我現在估計是個伊頓、弗洛爾、蘭格、豪斯、麥考利什麼的。」
「你是聰明人，你該知道憑老頭子的皺巴巴的面子，不夠壞了帝國千年的貴族老套規矩。」
「那你猜猜宋家做了什麼，宋家給了皇帝什麼，現在還姓宋呢。」
宋徽背過身去，意味深長。
他說︰「帝國永遠是帝國。」
這是他最後留下的話。
而後他沒有道別，也沒有揮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很明顯了。」傅庚忻握著罐罐女乃，頭腦高速運轉到他連女乃都不喝了。
「恐怕就是因為唱歌這件事情，他才會特意來找你。」
他捏著女乃罐︰「我一直覺得，我唱歌再好，到底也是人類水準。那些什麼鮫人精靈的夸贊，一向就是捧人的，也是听听就罷了，到底哪里來的真鮫人真精靈。」
「我上輩子的嗓子是從小養護起來的，那時候的聲音只比現在要好，但我曾經也是少年出道，打拼了多少年才到了後來的歌王地位。就算滿級重來，虐菜一般的，也不會容易到這種地步。真以為浩瀚星際這麼多星系星球，滿聯邦全帝國都是藝術家，一個黑子一個杠精都沒有不成。」
傅庚忻眯著眼楮︰「可你看看，現在星網上就沒見到怎麼罵我的。」
他也不是找罵，只是覺得只有單純的蹭熱度什麼的，沒有資本打壓，不符合一點兒人類心理上的常理。
「我攔的路可不窄，那些ai主播的活路都讓我掐斷了，那些苦苦支撐的喜歡唱歌的人類主播也不做了，資本和市民階層我都站在反面，我得罪的人少嗎？」
「可到現在，沒有誰冒頭對付我。所有人恨不得……」
恨不得多听他唱歌。
恨不得他一直唱歌。
恨不得唱歌的人越來越多。
人們听歌的時候在想什麼？
帶著痴迷、帶著夸贊，在這些喜歡凝結成崇拜與愛意的時候，人們得到了什麼？
得到了什麼，才讓攪黃了ai音樂市場的珀伽依舊是頂流主播？
「你寫的音樂，你唱的歌……宋徽不允許你再唱下去，宋徽在焦慮驚懼……亞斯蘭、實驗室、宋家投資的亞斯蘭實驗室……帝國，宋家和帝國……」
宋徽發現了什麼？
所以他驚懼，所以他來找了宋嘉庚。
所有濃霧中的細小微塵匯聚在一起，思路順連的同時，小傅眼神一亮︰「實驗？」
宋嘉庚和他對上目光，笑了一聲。
「恐怕你唱歌，不僅僅是在唱歌了。你能引領……或者說，迷惑什麼、主導什麼……控制什麼？」
小傅倒吸一口涼氣。
宋嘉庚呢，則是從口袋里模出來一個情緒導入儀。
這些情緒導入儀他有一堆。要麼是副導演硬塞給他的，要麼是制片塞編導塞給他的。反正他攢了一堆，隨手一翻就是一個。
他上下翻轉的在手里拋了拋，福至心靈︰「小傅，我一直不用這東西。但特別好奇這玩意兒……是怎麼運作的。」
「憑什麼情緒不再是人類自己控制，而是它導入的呢？它說是刺激感官引發情緒，真的是這樣嗎？」
宋嘉庚看著它︰「情緒導入儀和什麼新發明出來的表演擬態，是帝國的產業。」
「全部是，帝國的投資，政^府產業。」
「聯邦影視主流在拍戲創作，帝國影視主流在輔助，在發明制造這些小道具。」
傅庚忻低頭看了看宋嘉庚手里的情緒導入儀，再抬起頭。
一股冷意從心頭劃過，直竄脊背。
他明白了宋嘉庚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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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庚︰莫不是他是我阿爸阿爺？？！
小傅︰我離開一會兒的工夫怎麼漲輩分兒了（貓貓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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