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的心火以兼竹為中心, 向八方蔓延千百里。
整片沼澤地都被火光包圍,濃霧被燒得一干二淨,——陣陣金光的映襯下——天火降臨。
兼竹起身, 劍鞘仍插——跟前。他揣起袖子一派閑適地看著那黑影左閃右躲,整座須門關以西都——白晝一般亮堂。
任魑魅魍魎,無一藏身。
他又想起離開前懷妄心火被取走時那幽怨的神色,忍不住笑了一下︰這心火燒得還——旺。
四野風起, 烈火 啪作響,金光久未散去。
那黑影最開始還想掙扎著逃跑,卻被心火裹挾著似乎要燒穿神魂一般。蕭蕭風聲——鬼魅般淒厲, ——他化為一縷青煙前,兼竹似听那風聲中夾雜著一聲帶著仇怨的尖叫,「兼——」
下一刻,黑影魂飛魄散。
隨著黑影消失, 四周金光散去。兼竹怔了一下, 耳邊——那聲未盡的叫喚————喚自己,對面認得他。
他頓了頓, 彎腰握上劍鞘拔出地面, 接著隨手一揚, 周遭肆虐的心火便乖順地被收回到劍鞘之中。
沼澤地恢復了一片平靜。兼竹目光落——前方某一處,隨後伸手隔空一擊。
濕軟的沼澤地被「咕嚕咕嚕」地翻開, 一道幾乎難辨人樣的身體浮了出來。
他站——原地沒動, 看了幾息道, 「泡久了。」
身後忽——落下一道人影, 一只修長的手覆——他眼前遮擋了視線。懷妄的聲音自他耳邊淡淡響起,「別看了,丑。」
兼竹嘴角彎了彎, 轉身面對著他,那只手就順勢覆——了他的腦後,「來得好快。」
「嗯。」兩人幾乎鼻尖相對,懷妄低眼看來,沒忍住稍俯身——他唇上親了一下。
他——那漫天金光消失的一瞬就從客棧飛身趕來,一刻也沒耽擱。為了引得那黑影現身,不管——萬佛宗還——訟閣都遠遠撤離了,便——連他也沒跟上去。
客棧屋中的窗台被他的手按著,生出了裂痕。他看著千百里外耀眼的光芒,眼眶被刺得酸澀卻一眨也沒眨,就怕兼竹被算計了。
好——,這局還——兼竹扳了回來。
兼竹被懷妄扣著後腦勺親了兩口,這個吻——快被打斷。
沈橘和諶殊跟了過來落——兩人身旁。諶殊一言未發,笑眯眯的模樣似乎對眼前的一幕並不意外。
沈橘一臉受不了地「嘖嘖嘖」了幾聲,「荒郊野外,干柴烈火。」
懷妄耳尖一紅,稍稍撤身。兼竹臉皮極厚,被沈橘二人看到接吻也沒有羞澀,還自然地——他倆打了個招呼,「解決了。」
說完他向沈橘指了指沼澤地上浮出的那道身影,「你還回收嗎?」
沈橘看向被泡得人樣全無的掇延,嫌棄地「噫」了一聲,接著揮揮手。不知從何處竄出兩道人影,架著掇延的胳膊——人帶走了。
「還有兩口氣,帶回去審訊審訊。」沈橘說,「若——能從他嘴里撬出些什麼,我再——你們說。」
兼竹點點頭,看她要走,「這就回去?」
沈橘,「美少女大半夜——外游蕩太危險了,尤——我這種富婆。」
兼竹——解,「確實影響——會治安。」
沈橘,「……」
念——前者今夜出了大力氣,她寬容地不——人計較,擺了擺手一個閃身離開了這片沼澤地。
眼下只剩兼竹、懷妄和諶殊三人。諶殊立掌道了聲佛號,「收拾干淨了。」
兼竹合掌,「我佛……」黑影灰飛煙滅前的那聲慘叫似還縈繞耳畔,他——「慈悲」二字吞下,「牛逼。」
諶殊對他的措辭寬容接納,「今晚再清——一次,明日貧僧便帶著門中眾小僧回去了。」
「有勞。」這次開口的——懷妄。
萬佛宗來了一百零八和尚。為保證萬無一失、無漏網之魚,他們這兩日——方圓千百里內都布下了聖靈鎖陣——從九州最西的這片沼澤到須門關,再到先前待過的隙城——
過今夜這次大動作,恐怕不止黑影,這方圓千百里內的魔氣都被洗滌得干干淨淨。
諶殊笑著說,「——所應當,大家好才——的好。」
說完他——二人告別,繼續帶領萬佛宗的燈泡小隊四下掃尾去了。
兼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感嘆地搖搖頭,「出家人就——通達,有慧根。」
若再——歷邪靈亂世,生靈涂炭,三界之中又有誰能獨善——身?這麼簡單的道——,偏偏有人不懂。
「回吧。」懷妄側頭輕聲。
「嗯。」兼竹應了一聲,但隨懷妄離開前他又轉頭看了眼重新恢復寧靜的沼澤地。
黑影已然堙滅,但他總覺得——事並不會——輕——易舉地解決。就像他們先前猜測的那般,——處蟄伏的黑影或許只——幕後之人的一道分神。
分神消散,主體仍。雖未徹底根除,但——番也並非毫無收獲——至少他們終于撥開了推——前面的傀儡,觸及到了幕後之人本身。
兼竹想起黑影湮滅前淒厲的那聲叫喚︰兼——
他微微一笑,隨即飛身跟著懷妄離開。
既然已引起了對面的注意,接下來便不用再花大力氣去尋人。
只用看著花開花落,——對方再找上門來。
二人回到客棧,兼竹——劍鞘收回乾坤袋中——
時距離天亮還有一兩個時辰,懷妄看著他,「睡會兒。」
「不急。」兼竹——外衫褪下隨手搭——一旁,單薄的中衣貼——他身上,身形勻稱——漂亮。
懷妄一瞬別開目光,面上發熱。即使他二人已做過兩次,他看見這畫面卻依舊難掩羞澀。
兼竹側頭看著他笑了一聲,「過來,把你的心火還給你。」
懷妄沒有看他,忍著心頭的燥熱慢慢走過去停——他跟前。下一刻,卻被兼竹抓著衣帶拽了過去。
距離一下拉近,他下意識地轉回頭攬住了兼竹的腰身,——人摟——懷中。
「懷妄,你臉好紅。」兼竹說。
他說完看懷妄臉上更紅,心底一下癢癢。拽著懷妄的衣帶就——人拉到了床榻邊,徑自坐了下去順手拽下前者。
本來——想單單純純地還個火,現——他倒覺得不——再做點什麼。
墨發散落——身後,兼竹兩手撐——床榻上仰頭看向懷妄,「我累了,你自己取一下。」
懷妄支撐——他身側的兩只手微微抖著,開口嗓音低啞,「怎麼取?」
兼竹拉著他的一只手覆——自己心口,又傾身——他唇上落下一吻。
答案不言——喻。
懷妄呼吸陡然急促,卻未動作。他垂眼看過兼竹的神色,「……不——累了,不要睡會兒?」
一只膝蓋屈起,——他腰側不輕不重地抵了抵,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輸出太多,需要補補。」
覆——他心口上的那只手一下收攏!兼竹仰頭輕哼了一聲,接著被懷妄摟入了懷中。
熱切的吻落了下來,他半闔著眼還不忘隔空熄了燭火,放下頭頂的幔帳。
正——夏日,入夜的溫度並不涼爽。被衾推到一旁,一只灼熱的手正剝開中衣,兼竹忽然自沉溺中猛然回神︰他腰側還有一道蒼山陣——留下的傷痕。
他一把按住了懷妄的手腕,「別……」
懷妄稍撐起來一點,——昏暗的光線中看著他,「為什麼?」
兼竹轉移視線般往他懷里蹭,「我喜歡穿著……穿著衣服……」
懷妄的手頓了頓,接著松開他的衣帶轉——覆上他的頰側,依著他的意思繼續下去了。
第二天兼竹起來神清氣爽,心火又回到了懷妄的身上。
他推開雕窗看了一眼天色,「青雲試已結束,今日還有個青雲會,用于結交朋友,交流心得。」
懷妄走到他身後,——他腦後的發帶重新系了系,「——事暫告一段落,我們也不必再跟著。」
「我倒蠻好奇這個青雲會。」兼竹抬手——外衫拾起重新披好,「去看一眼再走。」
一只手——他襟口攏好,遮住脖頸下深深淺淺的痕跡,「依你。」
青雲會不強制要求所有人到場,願意去的人可以去,不去的留——客棧中。
兼竹和懷妄下樓時,臨遠宗弟子幾乎都已出發去往青雲會了,只剩薛見曉還坐——大堂里,百無聊賴地翻著話本。
他看二人下樓,立馬「啪嗒」關上話本站起來,「兼竹,仙……先生。」
兼竹本想問他門中——他弟子——不——都走了,但看他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便問,「怎麼了?」
薛見曉眉頭皺起有些苦惱,「宗門里傳訊叫我回去。」
「也不——第一次了。」
「對,但之前都只——叫我回去,這次卻說——……——我爹身體不好。就連謝清邈那老狗都去我門中了。」
兼竹愣了一下。又問,「你——怎麼想的?」
「不管——的,還——叫我回去的借口,我肯定都得回去。」薛見曉惆悵,「就——不知道這次回去還能不能再出來了。」
「回吧。」兼竹揣著袖子,指尖——胳膊肘上輕輕點了點,「待老宗主身體轉好,我們再接你出來。」
薛見曉待——宗門里總比跟著他們安全,就像前者自己所說那般︰無論——否,這趟他都得回去。
若——的自然不必說。若——假的,薛尋雪不惜扯上自己身體的借口也要叫薛見曉回去,恐怕——知道外界越發不安寧了。
「我門中弟子今日就來接我。哎……——我回去看看什麼情況再——你們說。」
兼竹點點頭。他想起上次薛見曉傳訊被屏蔽,默了一瞬,轉頭看四下無人,又變回一只小青鳥拔了根羽毛給後者,「用這個聯系。」
「羽毛?」薛見曉新奇地收過來,還拿指尖戳了戳軟軟的絨毛邊。然後就感覺一道犀利的視線落——了自己天靈蓋上……
他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趕緊老老實實地把羽毛收入袖中。
兼竹重新化成人形,側頭看了眼酸溜溜的懷妄,笑了一聲,「走吧,我們也去青雲會看看。」
留下薛見曉——客棧里——天闕宗來接他回家,兼竹和懷妄一——踏出客棧門。
走上街頭,兼竹說,「薛見曉的醋你也吃。」
懷妄抿著唇,「你不喜歡?」
「沒有不喜歡,覺得你可愛——已。」
酸溜溜的味道漸漸消散,懷妄壓下唇角,「嗯。」
穿過幾條街道就到了青雲會的地點。
青雲會——一處空曠的河岸邊舉行,河水潺潺,風過綠岸。幾道長席——各宗門弟子交雜地坐——一起,講義論道,把酒言歡。
兼竹和懷妄到時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各式視線落——二人身上,有打量,有好奇,有欽羨。
與——他宗門的人不——,臨遠宗眾人見他二人一道出現皆——一愣,目光中多了幾分別的意味。
許師姐的手搭——腿上抓緊了衣衫︰仙尊和師弟這般——進——出,未免也太過明目張膽!!!
人群中心的洛沉揚抬眼看去,面上笑容淡了幾分。身側天音宗弟子不由好奇,「洛兄,這二位究竟——?」
早——青雲試第一日,這兩人便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兼竹相貌驚艷,懷妄也——周身氣度不凡。兩人皆未著弟子服,卻跟——臨遠宗的隊伍里,難免讓人揣測二人的身份。
洛沉揚,「青衣的——我們的小師弟。白衣的——……」
他頓了頓。一旁何師兄靈性地接話,「——我們隨行的導師。」
眾人聞言恍然,既然——導師,那這身氣度也說得過去了。只——臨遠宗何時又添了一位這般美貌驚人的師弟?他們竟現——才知道。
「小師弟叫什麼?」
「洛兄何不——我們引薦一番?」
他們說完,卻听洛沉揚聲線沉下,「和你們有什麼關系?」
席——一靜。洛沉揚——外從來——一副溫文爾雅、親和知禮的模樣,何時——他們這般說過話?——
眾人愣神——,旁邊另一師兄回過神來,趕緊出聲緩和氣氛,開玩笑地說,「別問了,咱們大師兄可——意小師弟呢。」
眾人這才回過味兒來,紛紛打趣,「原來——洛兄喜歡的人,——我們唐突了。罷了罷了……不問不問,君子不奪人所愛。」
洛沉揚又淺淡地笑了一下,「讓諸位見笑了。」
另一頭,兼竹——席——隨意竄了竄,——幾名師兄師姐聊過幾句。他轉頭看見懷妄還遠遠地——一旁,便也不再多停留,——眾人辭別道,「我打算今日離開,繼續去尋趁手的——器。」
「這就走了?」許師姐幾人有些突然。但猜想他這般說定——仙尊的意思,便也不再挽留,「祝師弟早日尋得趁手的——器。」
「多謝師兄師姐。」兼竹說完,轉身離席走向懷妄。
許師姐的目光追著他的背影遠去,見他到了懷妄跟前,不知和人說了什麼。懷妄點點頭,隨即兩人並肩離開。
「師姐,你——看什麼?舍不得小師弟嗎?」
「嗯嗯。」許師姐轉回頭含糊地應了兩聲,心里卻想著。
若換做他們和仙尊一道走——路上,恐怕都要落後一步,怎會——人並肩——行?
離了門中的隊伍,兼竹和懷妄兩人化作流光出了須門關。
「打算去哪兒?」懷妄問。
一道譴責的目光立馬對了過去,「你沒把我的話放——心上!」
懷妄先——一頓,接著——求生欲下思維急速運轉,——快找到了準確的記憶點,「渭都城。」
兼竹聞言這才滿意,「恭喜你,答對了。明日就——盂蘭盆節,我們明天晚上去放河燈。」
听上去——浪漫。懷妄心頭發熱,應下他的要求,「好。」
兼竹又說,「每逢盂蘭盆節城中便——游客眾多,我們今日才到,客棧定——沒了上房。不——先——渭都城周邊找個村莊的院落住下,待日落再進城。」
「也好。」
渭都城的盂蘭盆節兼竹年年都來,對周邊也相當熟悉。
他輕車熟路地找到渭都城城西以外的一個小村莊——以前他和懷妄來放河燈,都會——這里租一個院落。
兼竹找的依舊——往年租院子的那戶人家。穿著藍布裙的荊嬸見到二人,趕忙笑著招呼,——人領進院子里,「今年怎的才來?昨日我還說著,你們今年——不——不來了?」
「今年有些事耽擱了。」兼竹笑著解釋一句。
荊嬸轉頭看見他身旁的懷妄,後者這會兒還戴著帷帽看不清面容,但她依舊能認出人來,「我猜也——,你二位感情這般好,年年都不落下,今年怎麼會不來?這院子給你們留著呢。」
「多謝荊嬸。」
荊嬸——他們帶到院中,交代了幾句——快離開。
待人一出院門,兼竹轉頭還未開口就看白紗一揚。那帷帽掀開,懷妄拉過他低頭就吻了下來。
「嗯……」他猝不及防,一手稍稍撐——前者胸口,卻又被更加凶狠地堵住了唇舌。
這個吻不似往日溫柔,攻城掠池般充滿了佔有。洶涌——纏綿的親吻持續了——久,懷妄的情緒這才漸漸緩和,撤身放開了他。
兼竹微微喘息,「你怎……」
「放河燈。」懷妄一副執拗的模樣,摟著他的腰像——誰置氣一般,「明日我要——你放河燈。」
兼竹好笑,「不就——帶你來放河燈的?」
「嗯。」懷妄看了他幾息,又細細密密地親了下來,「不止明日,還有明年。」
「知道了,唔……明年。」
「不止明年,還要年年。」
「……」兼竹忽然明白了他的點,一邊笑一邊自細密的親吻中艱難換氣,「年年,年年。」
兩人白天就——院落里坐著喝喝茶,談談情。
雖說渭都城這幾日游人——織,但位于城西的這座小村莊卻依舊清閑。這里人口不多,——風淳樸,隔著一道院牆能听見外面田埂上婦人吟謠和孩童嬉鬧的聲音。
兼竹模出懷妄之前送他的玉塤來吹了幾支曲,曲音悠揚,和著遠處人聲竟透出幾分自然和諧。
懷妄——曲音中隨手拾了院角的木柴,坐下給人雕起了小玩意兒。
時——過得——快,沒多久便到了傍晚。
兼竹從院中躺椅上起身收了玉塤,「走吧,回屋。」
懷妄跟著他一道進了屋里,屋中僅一張床榻,一張桌案,角落里擺了張屏風,後面——一個浴桶。
懷妄看著,心里忽然又開始泛酸︰這——兼竹從前和那人住過的地方。光——看屋中的陳設,便不難想象他們——這屋里會——何親密地度過。
吱——浴桶拖過地面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兼竹——浴桶拖到屋中央,「明日要祈福,今晚泡一泡。」
懷妄反映了一下,面上熱了起來,「泡吧。」
兼竹看著他臉紅的樣子似笑非笑,「仙尊——想什麼?這桶小成這樣,要泡也——我們各泡各的。」
「……」懷妄心頭一燥,故作鎮定,「我又沒想別的。」
「我信了。」兼竹把袖子挽了挽,「我去弄點熱水,你先還——我先?」
「你先吧。」懷妄說著轉頭出了門,「我去幫你打熱水。」
看著他的背影出了屋門,兼竹趴——浴桶邊緣笑了會兒︰不管——失憶前還——失憶後,懷妄都和從前一樣,一點也沒變——
快,懷妄便替他打了熱水回來。
浴桶中注滿滾熱的水,屋中水汽一下彌漫開來。懷妄站——一旁沒走,兼竹——外衫褪了隨手搭——屏風上,也沒叫他回避,直接著中衣滑入浴桶中泡了起來。
他這會兒衣衫還規整地束著,甚至比他和懷妄——榻上時規整許多。但懷妄站——一旁,見那水汽蒸騰浸濕了兼竹的襟口,听見水聲「嘩啦」像——落——耳畔,他還——不可遏制地紅了整張臉。
他有些手足無措,——原地站了會兒,接著別開目光走到了桌案前坐下,隨手抓了本書卷來看。
兼竹泡著澡,轉頭看懷妄一本正——地翻著書卷,指尖卻輕顫著泄露了主人的心緒。他笑了一下——頭仰——桶沿,隨即閉上了眼。
任滾熱的水溫——四肢熨貼,舒緩著一日奔波的疲倦。
過了接近小半個時辰,水溫漸涼。
兼竹睜開眼,抬手搭——桶沿上。嘩啦,水聲驚動了——桌案前本就心緒不寧的懷妄,他下意識抬眼過去,正看見兼竹起身。
單薄的中衣浸了水貼——後者身上,隱隱透出底下的顏色。墨發緊貼——身後,勾勒出漂亮的腰背。
懷妄呼吸一緊,書卷被手指捏出幾道褶皺。他趕緊轉回頭——視線一晃——過,卻驀地滯住。
腦海中似有片刻空白,接著他起身朝兼竹走過去。後者听見動響回過頭來,「懷妄?」
懷妄這會兒消散了旖旎的心思,心跳卻比剛才還要急促,他伸手覆——了兼竹的腰側。
隔了層半透明的中衣,他指月復底下——一道並不陌生的傷痕。
只消一觸,便知它傷自蒼山陣。
懷妄睫毛一顫,「……這——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