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晟坐在車里,兩只手的手心全都是汗。
曾晟無論在什麼時候記性都很好,即便在剛才那樣的環境里。關于蕭成功對自己說的話,曾晟確實沒有完全听明白。但蕭成功的表情、語氣以及用詞,曾晟不停地回憶著。
你大哥一直以來都對我忠心耿耿,可是沒想到會因為這件事和自己鬧矛盾。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在向自己表明他老板的地位?我哥哥是他的兄弟?不對,他的意思應該是哥哥一直以來都是盡心盡力為公司。那麼我呢?我也成了他的員工了?我幫大哥,大哥听老板的,那麼我做的這件事最終就是幫了他?以後也是?即使自己不願意也得做?
細思極恐。
曾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嗓子卻干燥得很。
回到家里,曾晟坐在了書桌前。肚子還是感覺不到饑餓,只是覺得口干舌燥。喝了一杯水後,曾晟打開了書包,一張信封夾在了書本里。打開一看,是一張寫滿了字的情書。
只可惜這封情書真是搞錯了時間。曾晟只看了一眼署名,其他的看都沒看就丟在了一邊。此時此刻,曾晟實在沒有心情去考慮別的事情。
曾威的右胳膊有點麻,他想抽出來,可是又怕驚醒身邊的女人。她睡得很熟,似乎也很香甜。曾威握了一下右手,這時女人翻了一個身,臉對著曾威,一直手臂落在了曾威的身上。
只听「啪嗒」一聲,曾威點燃了一根煙。
床頭的煙灰缸里已經堆滿了煙頭,不少煙灰已經彈在了外面。
「你以前可不這麼吸煙的。」蕭玉睜開眼楮看著曾威說道。「最近怎麼了?是為你弟弟的事犯愁嗎?」
「沒有。」曾威吸了一口,然後快速地從嘴里吐出來。
「我大哥沒那麼小氣的。我是他妹妹我能不知道嗎?你不用放在心里面,真的。」蕭玉說完將頭靠在了曾威右邊的胸膛上。「你的心跳很快。」
「心在左邊。」
「我知道,在左邊我也能听見。」蕭玉的語氣充滿了小女人略顯俏皮的味道。
「大哥在你心里一直都沒變嗎?」
「你具體指哪里?」
「所有。」
蕭玉的指尖在曾威的胸膛上游離,「好像都沒變。只是……」
「
只是什麼?」
「只是……說不好。哎——對了,比以前愛笑了。」
「比以前愛笑了?變得就是這個?」
「對呀。大哥比以前愛笑了,對,是的。」
好像確實是這樣。大哥比以前愛笑了,那麼以前的大哥不愛笑嗎?曾威好像忘了。虧自己跟了大哥這麼久,居然都沒什麼印象。
一個人變得愛笑了是不是就能說明一個人看得開了?不對!曾威不知道大哥過去愛不愛笑,但是現在,在大哥身上感受不到一點看得開的樣子。
如果蕭玉反過來問自己,我倒是可以回答她。大哥變得狡詐了,他在用笑偽裝自己迷惑敵人。
還是不對!大哥不是一直在用笑容來偽裝自己嗎?曾威想起了那件事情,那件事大哥做得可真夠絕的。
「曾哥?」蕭玉輕輕搖了搖曾威。
曾威緊緊摟住了蕭玉,「晚上不回去了?」
「那你想不想我回去?」
「不想。」
「嗯,那我就不回去了。」
一張試卷做了一個半小時還沒有做完,曾晟一氣之下把試卷撕了個稀巴爛。他打開抽屜,里面放著大哥送給自己的手機。自從曾威送自己手機到現在,一個電話也沒有打來,曾晟同樣也沒有打給哥哥。
拿出了手機,翻開了通訊錄。打還是不打?要把今晚的事情告訴大哥嗎?曾晟很肯定,大哥一定不知道今晚的事。那麼,蕭成功肯定也不希望自己把今晚的事情告訴大哥,對不對?如果告訴了大哥,蕭成功會不會為難大哥呢?大哥一直都為蕭成功這個老板做事,如果因為自己而讓他們鬧翻,那麼自己不就成了罪魁禍首?
那以後蕭成功又會讓自己做什麼呢?曾晟在心里默默盤算,手機重新放在了抽屜里。太難了,讓一個高中生想如此復雜的事情實在是太難了。曾晟抓耳撓腮,痛苦不已。早知道這樣,就不要自作聰明了。
「師父,你真厲害!沒想到第一天上班,你就勇制歹徒,救人一命。」
三個少年一起躺在床上,暫時睡不著覺。方定講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何明和王志東听得津津有味。
「方哥,那人膽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還是在公司里,居然都敢拿刀殺人。王志東說的沒錯,要不是你,真不
知道會不會搞出人命來。」
「什麼真不知道?沒听師父說嘛,那人拿了一米長刀……」
「哎,我什麼時候說了一米長刀了?」方定看王志東又開始吹起牛來忙得制止。
「嘿嘿……說得夸張點。不過用再夸張的詞,也無法去形容師傅的英勇。明天回去就跟我爸說,到時候他要知道師傅是我介紹過去的,肯定會夸我。哼,明天我就趁機敲他一筆。」
「你爸已經知道了。」
「嗯?唉,也是,發生這樣的大事,他肯定會去現場看看的。師傅,介紹工作的事是你說的嗎?」
「我沒有說。不過仔細看看你爸還有你,你們父子長得挺像的。」
「我才不像他,我像我媽。」
「哦。」
「師父,我親媽在我7歲的時候因病去世了,現在我有一個後媽。」
方定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錦衣玉食,表面上沒臉沒皮的臭小子居然也有一段辛酸的過往。
「原來我們三個都是苦命人。不過王志東,你至少還有一位疼你的爸爸。」
「師父,你怎麼知道我爸疼我的?」
「我不知道,但是能看出來。」
「是嗎?」王志東悠悠地問了一句。
方定沒有回答,還有些事他沒說。張永興、宣小雲、曹師傅、趙師傅、陳貴、夏經理還有李月梅,這兩天上班方定已經認識了不少人。每個人都有一段故事,可以說的不可以說的。
在沒有下山之前,方定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也不知道如何去喜歡一個人(雖然現在也不知道)。師父教給自己的是生存的技能,是生存的法則。關于愛,關于男女之間的關系,師父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也許師父自己也不知道吧。
方定如今遇到的是他沒有想過的事情,很突然卻又理所當然。在以後的歲月里,不知道還會有什麼事發生呢。自己下山可不僅僅是為了感受現在所感受到的東西,年紀輕輕難道真要一輩子碌碌無為嗎?可是又能做什麼呢?
何明和王志東已經不知不覺睡著了,方定此刻還睜著眼楮看著天花板。他們都是要考大學的,他們都有自己的追求。而我呢?
呵呵……還是睡覺吧,今晚的感慨有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