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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納森一行人被他說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連海頓他們也有些不自在。

喬納森別開頭,莫名地不是很敢直視少年的目光。他總覺得這個東方人的眼楮過于明亮,好像能把人所有的心思看穿一般讓人不適。

他直接擠到少年的身前, 難以置信地一邊檢查一邊喃喃道︰「老天,這怎麼可能?你究竟是怎麼定的閾值?」

要能夠精準控制接發解讀信息源,這技術起碼比他們超前一個時代……不可能, 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貓膩, 不然那些信息耦合與高動態、非線性的關系是如何處理的,這已經遠超了他們腦機接口實驗室的最高標準。

心里是這麼想的, 但明面上喬納森可沒有表達出一點點敬佩,他面色一沉,說道︰「恕我還是無法信任你, 我是上頭派來負責監督進程的人, 自然要對項目負責。你在今天之前沒有一點要配合項目工作的意思,今天突然取得如此突飛猛進的成果,我們有理由懷疑你是用不正當手段獲取的技術支持。」

「而且這個片段的腦機接口技術實現是沒有經過實驗室多次反復測量的,很可能只是個例, 畢竟海頓本來就很喜歡這部片子。再加之每個人的大腦回路都不一樣, 你怎麼保證他們的每一個想法都能和你不謀而合呢?所以我認為你想要完成整個劇本的難度, 無疑還是天方夜譚,我是不能接受這樣沒有保障的技術產品上市的。這樣萬一全民體驗非常糟糕,砸得可是我們的招牌, 你future不能拿我們當試驗田。」

渝昔眼神一黯,悄然挑起一個了然于心的笑︰「這你就不必擔心了。」

視效監制室里冷氣開得很足,里邊兒的人穿著一水的工作服或正裝,只有少年穿著一身休閑舒適的連帽衫,側臉半埋進帽兜兜里, 看起來更顯小更好欺負了。

他從褲兜里拿出一支閃著銀光的u盤,在指尖上打著旋,「你不必擔心後續的問題。」

「這里面有我寫的所有詳細步驟,按照它來調控接入與輸出,可以做出目前最大限度的信息源提煉,不用擔心只有這一個鏡頭的完成度。」

此言一出,喬納森盯著那個小小的u盤的眼楮都快要直了,但他嘴里還強硬地說道︰「你糊弄誰呢?這麼小的東西怎麼可能放得下所有核心資料,你這是想讓我們放下戒心然後好讓我們繼續撥款?」

「當然不是。」

渝昔道︰「你不是說,每個人的腦回路都不一樣,不可能人人都按照我們設定的模型方向走嗎?那既然如此,一開始就不要只是框死在一個模式里,有了這個,你大可以把它想象成是一個互動游戲,每個人的腦回路雖不相同,但在可以做出選擇的區間內,他們走的大體方向是可以用概率計算出來的,然後再進行分支模擬。就像玩養成游戲那樣,每個人最後培育出來的主角都會不一樣,但是我們設定出來的結局可以是有限個。只要他們的大體方向一致,最後總有一條路是可以和我們對接上的。」

「woc……」

在一旁听得雲里霧里的秦飛倒是將這段話听了個七七八八,不由發出下意識的感嘆。這……future這是打算把電影給游戲化?

還是……秦飛騰升出一個極其可怕且瘋狂的想法。

還是他打算讓電影給現實化?

畢竟驚鴻已經基本打破了視覺上的次元壁,感應手套又首次突破觸覺的界限,然而現在居然還要在這兩個爆發式的創造上再接連投出成果,全世界都高新科技恐怕都要跟著更新換代了。

如果再在這兩個的基礎上實現腦機接口的話,那和現實世界還有什麼兩樣?

可以隨心而動的場景,可以隨意交互的角色,可以觸模的數據,可以社交的平台……

秦飛現在知道為什麼他一開始感覺喬納森那群黑衣人和future之間的交手氣氛這麼奇怪了。世界上的那些站在top尖的人,怎麼能放心這麼一個不是己方陣營的天才在呢。尤其是這個人還油鹽不進,也不按套路出牌,幾乎已經由一舉之力將他們發展了幾十年足夠自豪一輩子的基業都鏟動了。

按照他粗淺的眼光來看,或許不止是steam,facebook、推特、亞馬遜、what app等等……都不是沒有被逐漸取代的可能。這不就連人家的命脈都要挖走了嗎?

這、這就是future在星空發布會上的那番發言的中心思想啊……

這才是真正的未來vr,這就是他說的極高的自由度。這一層一層恐怖的疊加,就是future曾經說的「賦能產業」啊。

秦飛心中瘋狂地震,但在這場緊張的博弈中只敢屏住呼吸暗暗瞅了一眼身前的少年。

明明是白白淨淨的一張臉,毫無城府的清澈眼眸,看著像是被家里千嬌百寵養大的小公子……哪兒來的這麼深的商業遠見和可怕的蟄伏行動力,就這一點,神洲背後的那位經商奇才裴喻洲或許也功不可沒吧。

神洲真的像他們所承諾的那樣,在無限拉近虛擬與現實的界限。

我們正在步入未來,他第一次有這樣清晰的認知。

秦飛感覺自己正在時代的交接裂縫處,在這風起雲涌之地盡觀時代的跨步,他是見證官,語文不好的他第一次有種想要主動寫個一萬字的觀後感的沖動。

喬納森眼楮都快長在渝昔手中的u盤上了,如他所說,這里面可是囊括了所有核心技術啊,有了它他們還何必這樣日夜守著future寸步不離地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future,我想我們得檢查核實一下它,來證明你說的話是對的。」

喬納森板著臉,拿出他最拿手的檢察官作態︰「而且我懷疑,你是否竊取了我們實驗室的機密成果。要知道,現在全世界關于腦機接口的研究,我們實驗室是最先進的。所以有無數的人都暗中窺伺,其他人我們從不放在眼里,但以你的能力……我們不得不懷疑你有這個可能。」

是的,喬納森的話術就是可以這麼無恥不顧邏輯。即使這段演示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實驗室的最高水準,但也非要說他是竊取了他們實驗室的成果才能取得成功。

這話一出口,就連局外人秦飛都要憤怒了,急得恨不能把東西給塞回渝昔兜里去一開始就別拿出來。

想搶東西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地搬出這麼蹩腳的借口!第一是說檢查future說的是否屬實,第二層是不給的話就是future竊取了他們實驗室的成果,好一個倒打一耙!

少年就跟沒听到一樣,對方被他盯得心虛,語氣更強硬了起來︰「你如果不配合的話,我們有理由申請限制你的回國權利!」

他演習時的玩笑話現在果然拿出來當作威脅手段了。

秦飛看著少年的背影,突然覺得他有些像老一輩的人。有信仰、有追求,願意為了拼搏的東西肝腦涂地、舍生忘死,總之不像是這個時代的人。

他突然有些不忍心讓他獨自一人面對這種不講理的強權,于是往前一步想要幫他與這一幫穿著黑西裝的大漢們對峙。

渝昔肩膀被踫到,側頭一看這人一臉悲憤,不知腦補了什麼,忙按住秦飛對喬納森道︰「給你吧。」

說罷便將那無價之寶直接拋向喬納森,後者手忙腳亂地接住時仍覺得不可思議,就這麼……輕易地交出來了?

渝昔可沒想那麼多,這幫人對自己肯定是色厲內荏,其實並不敢對他做什麼,但對強出頭的秦飛可就不一定了。說不定為了嚇唬他,還會對付秦飛來個殺雞儆猴,到時候秦飛一個無辜路人被卷入其中就麻煩了。

對于這u盤里東西的真實性喬納森倒是沒懷疑,因為從合作到現在,雖然future這個狂妄的東方小子懶懶散散的,但他確實是言出必行。

每次他們有所懷疑future的真實性,鬧出ど蛾子的時候,說崩的系統一下子就修好了,說四不像的bug他干脆刪掉重來了,說擬合度不夠的模型三兩下就做好了。完全就是個陀螺,不逼不動。

但這個給得這麼輕易,倒是讓他懷疑少年是不是還留有余地。

他上下掃視少年的穿著,一身酷酷的運動系衛衣,渾身都是兜兜,突然發難︰「先生,如果的不介意的話,我們也許得對你來個搜身。別誤會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

「我介意。」渝昔道。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氣氛緊張到似乎能擦出火星來。

半晌,喬納森才道︰「那麼,失禮了。」

秦飛他們受不了了,趕緊把少年擋在他們的身後,但儼然身手和他們不能比,一下子就被扯得七七八八。

正著急時,緊閉的大門忽然嘀的一聲從兩邊打開,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闊步走來,一雙眸子陰郁凌厲。

只是一會不在,小孩就被人欺負成這樣了。裴喻洲眉宇間凝著煞氣,再想到剛剛查清楚的資料,心情愈發不快。

男人的身量在西方人里也不輸陣,富有緊迫感地走前來就像一堵黑壓壓的牆。喬納森有些忌憚道︰「裴,按照合同,合作期間一些小要求你們是可以配合的。我們也在合作中展現了誠意,按照你們中國的說法,這叫‘禮尚往來’?」

裴喻洲瞥他一眼,轉向蹙著眉頭看起來有點不虞的少年︰「他‘禮’嗎?」

渝昔立刻告狀︰「不,他沒禮貌。」

喬納森急道︰「按照合約……」

裴喻洲這才正眼看向喬納森,一副「你听清楚了」的樣子,滿臉山雨欲來︰「既然如此,就終止合作吧。」

滿屋的人都震驚了,真的就這麼結束合約關系?

喬納森咬牙,轉念一想,反正u盤他已經拿到手,叫他還回去是不可能的。

自從future將驚鴻源代碼在china|opensource上開源之後,他們團隊的主要任務就成了破譯驚鴻,現在集眾高新技術開發企業之力,也破譯了個七七八八,現在等他們把u盤帶回去,腦機接口技術被徹底挖掘干淨還不是時間的問題?

反倒是失去他們合作倚仗的神洲,沒有最大的財力來源,一些精細的部件在中國內應該也不好生產,企業形象也會一落千丈,這波反正他們不虧。

于是他一狠心,挑起一個牽強的笑︰「好,那麼就如你所願。」

……

夜幕深深,裴喻洲將人帶去大樓天台上散散氣,先是緊張兮兮地把人從頭到尾檢查一遍才松口氣︰「抱歉,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連裝都不裝了。」

「我沒事,」渝昔道︰「查清楚了嗎?」

「嗯。」男人的臉色沉下來︰「這段時間一直緊盯著你的,根本不是浪潮派來的人員。應該在和我們簽合約之前,浪潮就已經更早地找上了第三方。」

渝昔一點也不奇怪,他們既做得出想和他們簽陰合同這種行為,再暗地里拉一個陰合作方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他們找的第三方是已經在腦機接口領域研究了四十年的企業了,neure(神經元),就是那個造出了世界首個清晰度最高,可達480p的人造眼球的公司。我查出了他們的對接人,其實他們一早就有合作,而且其實也早就做好了和我們解約的準備,甚至違約金neure也願意幫浪潮承擔一半。只要他們介入這個工程,然後就像這樣一直不斷竊取你的技術,等到差不多了就假意解約,真正的合作方是浪潮和neure,並不是和我們。」

裴喻洲擰著眉,看起來很冷峻,渝昔故意逗他︰「可是我把我們的技術都拿出來給他了耶。」

裴喻洲笑起來,也故意裝凶︰「那不是正中他們的下懷?」

「那你呢?」

「是我先說的解約。」

「那不是更正中他們的下懷?」

兩人扯平了,一齊笑起來,所有的郁氣都一掃而空。

是的,都正中他們下懷,那這樣他們還打不出好牌就怪不了別人了吧。

裴喻洲模模少年的腦袋,手感很好,他感嘆般道︰「或許明天我們就會成為十惡不赦的罪人了,可惜嗎?」

他是見慣了風浪了,但少年還純粹得像一汪甘泉,裴喻洲止不住有些擔心。

渝昔烏黑的發絲被夜風吹動,軟軟搖曳著仿佛在親吻他的掌心。這是他手中寶貴的小火苗,怎麼舍得他黯淡一會呢。

「不可惜。」渝昔道︰「因為我一點也不喜歡和他們合作,我最討厭小偷了,但我或許不會討厭強盜。」

裴喻洲挑眉︰「比如?」

渝昔倏地伸出手,抓住他的領帶,強硬地將人拉到與自己同一水平線。兩人的呼吸近在咫尺,裴喻洲被他的小火苗反劫持了,整個人都被帶得燃燒起來。

「比如你想吻我時,你其實可以直接親上來。」

……

然而現實與裴喻洲猜想的有所偏差,浪潮急得沒有等到第二天。

在合作時,他們千等萬等緊跟在神洲的後腳跟宣布的,而解約,他們當晚就火急火燎趕出了解約文案。

神洲與浪潮第一次跨國合作告終,打破了不平靜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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