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nny sounds意料之中的火了, 而且是大火。
影視、自媒體、廣播劇，一時間都陷入了忙碌的創作當中。
創作者們為之瘋狂就算了，就連普通的群眾也被這股熱潮帶動, 紛紛想著下一個玩玩試試。結果一玩發現竟然出奇的易上手，並不像其他的一些辦公科技軟件有許多看不懂的復雜操作，便一下子也被吸引住了, 引起了創作的熱情。
小護士涂茵洗完澡出來, 她的手游還沒更新完，她抱怨一聲︰「大哥啊，能不能快一點啊, 明天又要回歸我的社畜身份了, 今晚就想再打一把嗚嗚嗚我都手生了。」
然而抱怨沒有用, 進度條還是慢悠悠地爬著走，于是她無語地切到軟件下載頁面, 了一聲。
「這funny sounds勢頭太猛了吧，一個科技軟件，這周居然已經超過了游戲的下載量了。」她嘖嘖稱奇。
她仰頭倒進床里, 悶悶地說道︰「什麼時候高科技大佬也來看看我們醫學呀……」
涂茵是京城市中心醫院的一名剛從實習轉正的小護士, 說是實習, 能進京城市中心這樣的大醫院, 她也是有了兩年以上工作經驗的護士了。她原以為自己轉正之後的生活會變得忙碌起來，轉進科室去, 去給護士前輩們分輕負擔。但因為市醫院的患者流量實在太大，她到現在都還是在大廳咨詢台工作。
除了給人指引方位，就是指引患者怎麼使用自動取藥系統，要麼就是制止一些不文明的行為。一天下來腰酸背痛口干舌燥就算了，她真正委屈的是她覺得自己把時間都耗在了這些在她看來意義不是那麼重大的事情上。
市醫院的輸液室是京城最繁忙的輸液室, 其日均輸液患者在1000人以上。為了減少高峰期時的輸液隊伍堵塞情況，有經驗的老護士們常常顧不上吃飯喝水，要等到下午兩三點才能去微波爐把冷了的飯菜加熱一下就草草吃了。
而涂茵在校期間就常常和室友互相扮演患者和護士，兩人的手背常常是青黑色的一片。好不容易入了院，評估合格完了又參加百針計劃，苦練穿刺技術。結果練好了現在卻在做這個，你說她怎麼能不郁悶。
不過醫院資源調配不均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急也急不得。涂茵嘆了口氣，游戲更新完完了，她也到點該睡覺了，做她這一行，沒有充足的精力是絕對不行的。她確認鬧鐘調好之後，嘆了口氣窩進被窩，小小的許了個願︰「希望明天一覺醒來，病人們都能好好排隊，不爭不搶不吵不鬧，統統乘以二倍速。這樣我就能和前輩們換換班，吃上一口熱乎飯了。」
……
第二天一早，涂茵換上護士服，著裝合格後正打算去工作崗位。經過科室時听到立馬傳來了爭執聲，她嚇了一跳，八卦天性讓她忍不住放慢了腳步听牆角。
一個隱含怒氣的聲音傳出來︰「今天京城日報記者來訪，會把我們的風貌紀律報道出去，你非要今天換嗎？萬一出了事情怎麼辦？！」
「正是因為有記者要來，這批機器才來得很剛好很及時。就算沒有它，你看看我們這幾天都忙成什麼樣子了，一忙起來很多規章制度都顧不上了，亂糟糟的，這個要是報道出去你覺得好看？還不如嘗試一下新機器，制造方是神洲科技！你不會不知道吧！」另一道聲音反駁道。
涂茵驚訝地捂住嘴巴，是副院長和主任的聲音。什麼新機器？
新機器不是才到沒多久嗎，還是從d國進口來的，听說死貴……雖說使用之後大廳狀況是比起以前好點兒吧，但也不算好得夸張。也就剛到那幾天大家新奇了一會，後面發現該忙還是忙，就不怎麼稀罕它了。
「我當然知道神洲，但神洲現在不是搞it去了嗎？他這個機器，事前一點風聲都沒透露，也沒有開發布會演習過，這誰敢用？我們現在用的機器是d國進口來的，已經是很先進的科技水平了，我們是全國第一家引進的，這報道出去就夠有面子了！而新來的這一批的，說是給我們幾台使用看看效果，又不收錢，你說這不是拿我們當小白鼠嗎？！」
「搞醫學的最要不得的就是面子，我們去找院長說，看看最後到底怎麼辦。」
一起走的另外一個小護士趕緊拉住涂茵快步走開，小聲道︰「走走走，別八卦了，我們去做我們自己該做的事去。」
她們回到工作崗位上，醫院從一大清早開始就排長龍了，怠慢不得。
涂茵心里還記著剛剛偷听來的一番話，時不時就往樓上看去，好奇他們最後的爭論結果。最後還真讓她給等到了！
一行人從外面用推車拉進來一批貨，開始裝卸。
院長和副院長居然都下來了，他們似乎是協商後決定，只換一半。
左側的這一排用的全是新進的d國取藥機，現在換了一半的機器。裝卸過程中原本在這排著隊的人全都得到另外的一半的機器前排隊，誰都著急趕時間，這一下子讓他們都頗有怨言，原本就嘈切不斷的大廳更加吵了起來。
院長背著手擰著眉，暫時放下繁忙的事業也要下來親眼看一看神洲這一批送來的機器到底怎麼樣。
神洲科技在業界內的口碑很好，他不相信裴喻洲會自砸招牌。雖然院長並不相信他發來的郵件里說的這個機器能起碼提高十倍的工作效率，但只要能比現在的更好，就換得值。
副院長听著周圍的竊竊私語，忍不住道︰「院長，我們要換也應該在休息時間換了試試看，現在大家都不樂意。而且如果這機器真的那麼厲害，怎麼使用呢？他連個說明書都沒發來呀！」
「醫院哪里有休息時間，大清早已經是我們一天中最閑的時候了。」
他無奈地搖搖頭，他也不是不想醫院好。但、但國內的這個研發水平大家都看得到的呀，還有很多需要進步的地方呢！在他看來把d國的先端機器換成國產的剛剛拿到備案的機器，就……就很不可理喻。
「嘀——」
和醫院的信息系統交連上後，新機器的屏幕亮起來，跟在後面的人也把藥品裝填完畢了。
旁邊的隊伍里走出來一位神情急切的中年女子，對院長道︰「哎，醫生啊，你們這邊是不是換好了？換好了能不能給我拿藥了，我小孩發著燒等藥吃呢！」
院長點點頭，說道︰「好。」
正好拿來試一試效果，副院長在一邊拿出手機盯著時間，看看這個好機器能有多好。
他接過這位大姐的藥單子，將二維碼對準了掃描口，紅光一閃，清脆地嘀了一聲後。面前的可觸屏立馬讀取出現了患者的信息，藥物名稱和價格一目了然。女人被這個信息出現的速度嚇得 了一聲，然後一眼掃過去確認無誤後，點擊付款，她一邊付錢一邊嘟噥道︰「誒？現在是變成了先付錢了，和以前不一樣了耶。」
極速付款之後，她還以為是和原先那樣轉身去後面的人工窗口拿，結果身子還沒轉過去，就听機器嘎達一聲，彈射裝置將藥品推進滑道，幾乎是瞬間，幾盒藥品就從出藥口飛了出來。因為眾人沒有意料到這個速度，飛出來的藥沒有藥籃子接著，就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機器還用機械音說道︰「核對完畢，無誤。」
女子哎喲了一聲，趕緊把它們抱起來兜進懷里一個一個檢查，嘴里奇道︰「怎麼這麼快呀？！是不是發錯了呀？！」
圍觀眾人全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這名女人已經取好藥了，驚了，發出稀罕的聲音。
涂茵也驚了，伸長了脖子好奇地張望。
副院長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看了看手機，這才……這才一分鐘都不到啊！體感好像也才十幾秒吧！
你說核對無誤就無誤？他不信，是不是機器故障了？
他快步上前拿著單子替女人核對，盯得鼻尖都冒汗了，可是……沒錯！
真的沒錯！
他把藥還給女人，納悶地說道︰「藥品都是正確的，您快拿去給孩子吧。」
院長也驚住了，難以置信這個速度是真實的。
但還不等他們作反應，群眾的反應永遠是最快的，他們開始嚷嚷道︰「醫生，那邊機器能用了我們是不是就能回去排隊了！」
「就是啊，這邊太慢了！」
等隊伍一窩蜂的排回來，速度比旁邊的隊伍肉眼可見地快了三五倍！
而且這還是取完藥的，不用再去人工窗口排隊！右邊這側一下子就空蕩下去，左邊排隊的人看了，他們也不是傻的，立馬就換了隊伍，一下子就排到了，喜滋滋地夸道︰「醫生啊，這回的機器好先進啊！你們破費了吧！感謝感謝，辛苦了！」
副院長驚愕地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
他能說什麼，說這批機器他們一分錢都沒花嗎？
左邊用進口機器的一看別人拿了藥都美滋滋地走了，他們刷完還得去再排一次隊，頓時又羨慕又酸，又舍不得排了半天的隊，頓時也說起來，「醫生，我們這邊也給換上用新機器行不行？這也省你們的時間，不用給我們人工拿藥了。」
「好，好！」院長一拍手，說道︰「換，現在就全部換成國產的！」
副院長看到這一幕，也收起了所有的懷疑，徹底服了，甚至眼楮還有點酸酸的。
他有點不自在地撓撓花白的頭發，在心里自嘲自己，現在是年輕人的時代了，自己應該相信，祖國會因為他們而越來越好的。
他拂了拂衣擺，準備回科室工作去了，走到涂茵身邊又停下來，說道︰「那個——小涂啊，晚點你們班表重新定一下，這里輪班走人就好，看樣子不需要太費心了，你高峰期的時候就去輸液室值班吧。」
涂茵愣了一下，眼楮瞬間煥發出神采，朗聲回道︰「是！」
……
會議桌上。
「是……」程弈有氣無力地應道。
裴喻洲沒管他那個樣子，只偏頭問渝昔道︰「我這樣決定，你有意見嗎？」
渝昔笑著搖了搖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裴喻洲沒由來的有些高興，他果然沒看錯，少年的眼光也不短淺，不會拘泥于眼前的利益。
可程弈就有點不理解，郁悶道︰「為什麼呀，對方開出的價格在軟件交易這一塊領域上幾乎已經到頂了，再也沒有那麼劃算的買賣了！我們做軟件寫程序不就是為了賣個好價錢嗎？」
因為funny sounds的爆火，讓許多商業老大哥都頂上了這塊肥肉，更何況神洲雖然近年來發展勢頭很不錯，可它畢竟是個新秀公司，起步沒多久根基還不夠深。很多大型企業找到他們，想買斷下funny sounds的所有權。
funny sounds本身是個不收費的軟件，程弈一直以為他們的打算就是先把名聲炒熱，然後再等其他大公司的合作。搶手的貨才可能賣出更高價，這在拍賣行是一個道理，所以現在眾人爭搶的局面勢必會導致比他們一開始做出funny sounds就賣出去的價格高得多。
誰知他們這老板居然一口回絕，不賣，說啥都不賣！又不收費，這就讓他不能理解了。
「程弈，你覺得funny sounds對我們來說是什麼？是一次性產物嗎？」裴喻洲突然發問。
他愣住了，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覺得……它是我們的蜜蜂。很能干的蜜蜂，現在如果把它賣了，我們就會錯失蜂蜜。」裴喻洲道。
渝昔笑起來，目光投向主位上的男人，暗道金融雜志評價他是一個眼光犀利的商場獵人果然沒錯。
「我們現在有了虛擬的聲音、虛擬的模型，還差一個……虛擬的場景。」，少年朗聲道︰「而funny sounds就是我們最好的探路員。他走過的路越多，我們未來走錯方向的幾率就越小。」
「你是說……它是一個信息采集器？！」路易斯突然站起來，驚道。
「但、但那怎麼可能呢？渝，你年紀還這麼小，就有這麼大的野心嗎？而且……這樣做不是侵犯了別人的個人隱私嗎？」
渝昔給他一個夸他聰明的眼神，說道︰「事實上，當我們踏進大數據時代，隱私就已經沒有了。不然你怎麼解釋你在一個app上剛搜索了什麼東西，下一秒就能在另一個app的‘猜你喜歡’中看到？這不是巧合，大數據時代沒有巧合，一切都是後知後覺的必然。」
「而且我們要收集的，並不是他們的私人信息，而是他們在廣大數據中的選取方向。他們用我們的軟件，一次次調試，一次次模索，這對于我們的算法來說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而弱ai到強ai的進化，缺的就是一個學習的過程。我們雖然不能讓它真的自主學習起來，但它的一次次試錯過程，就等于你上學的時候寫錯題本的過程。」
「人會變聰明，機器也可以。」
「可怕的中國人……」路易斯已經被震住了。
渝昔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來，他脊背挺得直直的，仿佛周身都在發光，「三十年前，阻止孤島遺芳圓夢的，用我們現在的話說是資本。那怎樣才能不受控，自己做主？」
「我們自己做資本。」
少年說著狂妄無比的話，但語氣卻雲淡風輕，仿佛一切都再自然不過。
「嗒。」
不知道誰的筆掉在了地上。
程弈看著他痴痴地說︰「我在做夢嗎……」
他參與研發的時候，可不知道老板是懷著這樣的想法的！
少年一笑︰「在將來，虛擬和現實的分割線一定是趨近于零，是幻想的樂園。做夢也挺好的，因為未來就是由夢組成的。未來，誰擁有數據，誰就是資本。」
如果說未來是一張白紙，那麼——
「先做夢者，先擁有顏料；先行動者，先擁有畫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