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海。
從大地到海洋,這一過程並不存在多少相似性,反倒是屬于矛盾的對立,就像是陸生動物與海生動物之間的矛盾那樣,一旦顛倒,便是無法兼容的死亡。
但是,智慧可以裝備弱點,科技可以彌補缺陷。人類可以借助武器屠獅戮虎,可以靠著氧氣瓶攀高陷低,對抗崩壞的關鍵也是在于人類的智慧。
融合戰士,女武神,這都是兩個時代對崩壞做出的反抗。
海在唱,妖在嚎,火在燒。
即墨在前進。
實際上,在計劃中,即墨所要做的就是很簡單的「引敵」,將海淵城全部的注意釘在自己身上。
暴力,這是最鮮明的信號,正如這黑夜深海之中燃燒的火炎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隨著警報一起嘶嚎的是胡狼的尖叫,紅亮的警燈照開了那張漂亮的褐顏,就像是看到了羅馬大軍的克列奧帕特拉,听到了鐵蹄踩入埃及王國的銳響。
可對于胡狼來說,她的王國便是這沉淪海淵的遺跡,她的軍隊就是這凝聚了她智慧與技術的鐵軍,她也不是那位毒蛇艷後,而是掌控生死的阿努比斯!
這是高傲,同樣也是自信,胡狼相信自己的水準,同樣也蔑視這個時代所有的學者,她不相信還有比自己更強大的頭腦,也不相信還有比自己更加完美的想象,更不相信還有能夠超越自己的科技。
但這樣的驕傲並非沒有道理,天才自然有她傲視的資本,正如一次次提到胡狼時必然會帶出的這個稱呼一樣,縱觀歷史,這位年輕的女子也同樣可以排入前列,她的頭腦如同那埃及傳說中照耀天空的「拉」,而她的所作所為又如同那掌管冥府的惡狼。
她其實仍然是人,但智慧已經將她推到了「神」的高度,至少她自己就是如此認為的,起死回身豈非為神的權力?哪怕蘇醒之物還暫無理性,她仍舊成功讓尸骸「站」了起來。
她創造了一個死者的國度!一片亡魂的歸處!
可正如同歷史曾經上演過的一幕幕滑稽劇那樣,羅馬的戰士佔領尼羅河,奧斯曼攻陷君士坦丁堡,八旗凶騎踏破禁城,將一切高傲碾作戰火的塵埃。
沒人會從失敗者那里汲取教訓,即使是「天才」也同樣如此,她的高傲也同樣迎來了鐵蹄。
但有趣的是,她擁有軍隊,她坐擁險城,就連整片大海都是她的城池。
而敵軍,只有即墨一人。
可那惡魔還是來了,撕開軍隊,燒干城池,那道火龍吞噬著尸體與海水,就像是太陽掉進了深淵!
黑暗也為之顫栗!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語無倫次,心驚膽戰,可不論這位天才如何在鍵盤上操作,指揮室內依舊被紅光籠罩著。
唯一變化的就是那串屬于「軍隊」的數字,就像是小學生的奧數題,「一段長繩每次被減去一半,數字模型應該是多少」,她的軍隊就是那樣蒼白無力的繩子,而那只剪刀,就是那殺入海淵的屠夫!
無法理解,不可理喻,但這是就傲慢的代價。古埃及同樣不理解羅馬的軍隊建制,拜佔庭同樣不理解為何治下會有「吉洛特」,明帝國同樣不理解為什麼臣肥君瘦。每一個傲慢的帝國或者人只能看到血紅的落幕,卻不知道喪鐘何時敲響。
胡狼固然是天才,但哪怕她給自己按上了「阿努比斯」這樣的幻想,她也依舊是個人,依舊活在當下。
而即墨是那個時代的遺存,盡管已經腐壞老朽,可依舊是那個時代掙扎凝聚出的結晶。
渴求著生存,詛咒著崩壞,這是一個文明的悲號,又怎麼可能會被一個傲慢的天才輕易理解?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胡狼甚至將矛頭轉向了身邊的活人,一位秘書的衣領被她攥起,可不論這位天才如何發泄,乃至于喧上幾個耳光,都沒有喚回這個普通人的反應。
可褲腳卻濕了,帶著些許熱,胡狼低下頭,看到這個可憐的秘書已經失去了排泄調節功能,下肢全部陷入了痙攣,好似一頭被老虎盯上的小鼠,恐懼到休克。
。
她听到了一聲響,很脆,就像是掰開樂事的薯片。
她回頭。
她看到。
在能抵御海水深壓的強化合金壁上,多了一個洞。
看上去像是一個小孩的惡作劇,用手指舌忝開了窗紙,卻在合金上留下了一個熔鍛的洞!
還有一根指頭。
胡狼清楚地看到,那根指頭動了動,「慢慢地」離開了這熔化的鋼鐵。
這是在危急關頭的人體自救,飆升的腎上腺激素讓這個學者爆發出了近似于運動員的反應速度,也讓她得以喊出那兩個字︰
「緊——急——」
!
壓力失衡了。
即墨收回了手指,僅僅只是眨眼,一個可怖的凹痕便環繞著那個指洞,緊接著,這鋼鐵的要塞便被海水任意拿捏。
這個過程並不算快,即墨甚至還多了一些無端的思考。
究竟是怎樣的人才,才會把這深海要塞的壁壘設計的這麼薄?哪怕這個建築物也運用到了崩壞能,但也不可能無視大自然的偉力。
半球形的鋼鐵穹窿被海水擠成了半米高的鐵片,即墨踩了踩,並沒有把這塊鐵皮掀起來,他可沒有這麼大的力氣去和大海作對。
而且要打開也沒那麼困難,炎律的力量加持下,鐮刀切割這塊鐵皮,就像是熱刀切割黃油,非常簡單地圈了一個口子,便露出了一個幽深的洞口。
海水倒灌,大量的氣泡從黑暗中浮起,即墨遠遠地望了望那處輝煌破敗的遺跡,又看了看腳下這塊吃吞著海水的甬道。
如果愛因斯坦透露的情報沒有因為時間而失去效力,那麼這條豎井應該會通往海淵城的基座。
話說,自己的任務應當是負責吸引火力,為赫利俄斯穿越海淵之眼提供保障來著。
即墨想了想,覺得把敵方火力全部干掉,也算是完成任務了。
他點了點頭,覺得自己的推斷非常又道理,便抬起腳,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