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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呂夷簡的算盤

翌日。

一封詔令由中書簽發。

詔,蘇、湖、秀旁近州兵疏導積水,修堤,令江淮發運副使、知泰州張綸,及泰州西溪鹽倉監範仲淹董(監督)之。

遣直集賢院徐奭往之,促其役。

王相公府。

傍晚時分,王曾又將呂夷簡叫到了家里,昨日承明殿中,官家竟然涉政,且太後也沒有反對。

這是之前從未發生過的事,必須好好商議一二。

後院。

還是熟悉的位置。

「坦夫,對于昨日之事,你有何看法?」

本來,這場談話昨天就該進行的,但昨天晚上王曾這邊有事耽擱了,所以才會推到今天。

經過一天的思考,呂夷簡回答的很是干脆。

「官家恐有親政之意。」

其實,呂夷簡早就看到了苗頭,自打他姐夫上了那堂課之後,他便有一種預感。

當今的官家,年紀雖小,卻不是一個甘于寂寞的人。

之後,又有晏殊上書一事,此事無疑是印證了他的猜想。

這一結果,既讓他驚喜,又讓他憂慮不已。

聞言,王曾默默點了點頭,他的消息要比呂夷簡更靈通一些,他的看法和呂夷簡是一致的。

只是,王曾也不知道,此事到底是福,還是禍。

最近這幾個月,官家的表現雖然遠超預期,但官家今年畢竟才十三歲。

他只听說過十三歲的神童,但神童更多是文學上的天賦。

文學和治國,完全是兩回事。

前者靠的是天賦,後者靠的是積累,性質截然不同。

因此,王曾不是很贊同官家直接親政。

若是時間往後再推兩到三年,他肯定會支持。

「唉。」

沉默半晌,王曾微微一嘆。

多事之秋啊。

內有太後專政,外有丁謂等奸黨,如今官家又欲親政,這時局,簡直是一團亂麻。

「王相,可是另有高見?」

和王曾不同,呂夷簡是支持官家盡快親政的。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他已經權知開封府,下一步便是出將入相。

但一個蘿卜一個坑,上面的位置就那麼多,如果時局沒有大的變化,他不知道還要熬上多久。

盡管他今年才四十多歲,還等得起,可權力這東西,誰不希望要的更多,來的更快?

王曾緩緩道︰「官家實有聖君之相,然尚在幼沖之年,若是親政,對于國朝而言,只怕是福禍難料。」

「王相所言,確實入木三分。」

呂夷簡斟酌片刻道︰「坦夫亦是贊同,不過,如若繼續維持現狀,亦不可取也。」

「何所言?」

王曾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這樣的回答,和他預想中的可有些不太一樣。

在他的印象中,呂夷簡向來是那種老成持國的人。

呂夷簡坦言道︰「宮中之事,坦夫亦有所聞,官家平時里看到的札子,皆是過去之政。」

「且,太後詔我等議政,亦是將官家摒除在外。」

「如此一來,對于官家的成長,卻是大有所害。」

今日的呂夷簡也算是豁出去了,雖然眼下只有他和王曾兩人,但這等話若是傳到太後耳中,絕對是大不逆之言。

只是,他也很清楚,以王曾的性格,極大概率不會支持官家盡快親政。

所以,呂夷簡思慮再三,覺得有必要冒點險。

風險和收益並存,官家想要親政,僅憑他一人,絕對是獨木難支。

王曾的支持,很重要!

身為北方士人的領頭人之一,如果能獲得王曾的支持,也就意味著北方士人的支持。

雖然北方士人暫時受到了打壓,但北方士人集體仍然是一股龐大的力量。

有王曾的支持,呂夷簡再動用呂家的關系,推動官家親政一事,大有可為!

另一邊,听到呂夷簡的逆言,王曾沉默許久。

他在分析呂夷簡的意圖。

事出反常即為妖!

素來穩重的呂夷簡,今天竟然說出了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論,必然有其深意。

呂夷簡是想取‘從龍之功’啊。

這一點,並不難猜,官家如今雖然是名義上的天下之主,但如今的情況像極了東漢故事。

呂後听政之際,天子亦是幼沖之年,朝堂內外皆有呂後一言而決。

所以,用‘從龍之功’來形容,很貼切。

自古以來,從龍之臣,出將入相只是尋常,呂夷簡出自東來呂氏,系出名門,他的叔叔更是位列宰輔。

(PS︰呂蒙正和呂夷簡雖然是出自同一個呂氏,但自呂蒙正和呂蒙亨,也就是呂夷簡父親那一輩,雙方便分家了【有點忘了,也有可能是呂龜圖,呂龜祥祖父那一代分的家】,一個在洛陽,一個在東來,不過,分家不久,他們的關系仍舊很是親密)

有此出身,呂夷簡想要更進一步,實屬正常。

王曾擔心的不是呂夷簡的野心,而是擔心官家能否擔得起天下之重。

一個國家的擔子,重若千鈞,一個孩子真的能扛得住嗎?

‘罷了。’

思慮片刻,王曾心中有了主意。

「坦夫所言,確是謀國之言,官家確應多多參與听政之務。」

听到這話,呂夷簡頓時心中大定。

此計,成了!

不過,促成听政之事,他還需要仔細籌謀一番。

做事得講究方法。

如果由他直接上言,等待他的只怕不是扶搖直上,而是貶黜出京。

太後顯然是一個權力極強的女人,且此時太後又手握先帝遺詔,佔據著大義。

所以,這事只能從長計議。

先找一人上書,行那投石問路之舉。

……

……

……

福寧殿。

李杰並不知道王曾府中發生的事,雖然皇城司被他掌握了一部分,但像王曾這樣的高官,即便是皇城司想查,也不是容易的事。

現在的他,正在看張綸,準確來說是範仲淹之前呈上來的札子。

天禧末年,泰州那邊海侵現象嚴重,海水倒灌,淹沒了大量的良田,因此方有了這份札子。

半晌,李杰放下了札子,然後走到窗邊,向著南方的天空看了一眼。

他很希望盡快在朝堂上看到這位留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名臣典範。

調範仲淹去蘇州治水,想必他對這份差事應該會很滿意。

畢竟,範仲淹是蘇州吳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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