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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異論相攪

這邊,馮拯的話音剛落,那邊,劉娥頓時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樣。

半晌,劉娥微微一嘆。

「既如此,便讓寇相公任西京留守吧。」

西京留守雖然名義上掌管著西京洛陽的守衛、修葺等事,但實際上卻是一個閑差。

已逝的宰相呂蒙正離任前便擔任過這一職務。

在場的兩府大臣都是人精,一听到‘西京留守’的職務,紛紛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其中,最開心的莫過于參知政事王曾,他的仕途中,寇準是無法避開的貴人。

若沒有寇準以及王旦的推薦,他也不會那麼快進入中書。

事到如今,王曾終于確定,太後打算召寇相公回朝,真的不止是試探。

而是確有其事。

寇相能夠重新回歸,即便任職的是一個閑差,那也是極好的。

雷州地處偏遠,乃是眾人避之不及的苦寒之地,若不是貶黜,是沒有人主動申請去雷州的。

哪怕是待闕在家,也好過遠赴雷州。

與此同時,丁謂不著痕跡的瞟了一眼太後的神色,眼看太後態度堅決,他便放棄了繼續勸諫的心思。

太後是鐵了心要召寇準回朝。

攔是攔不住的。

雖說中書有封駁的權力,但若是真惹惱了太後,太後完全可以內降,避開中書,直接召寇準回來。

與其冒著觸怒太後的風險,不如順著太後的意思。

反正寇準回來也只是擔任西京留守而已。

一個富貴閑職。

當然。

如果太後真的想讓寇準重新入駐中書,丁謂絕對是不擇手段的制止。

良久,眼見兩府大臣皆是默然不語,劉娥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既然沒人反對,便擬詔吧。」

「太後寬仁!」

錢惟演不放過任何一個討好太後的機會,第一個跳了出來,獻上了溢美之詞。

緊接著,其他人也跟著奉上了贊美之詞,連丁謂也在其列。

大局已定,繼續抗爭下去完全沒必要,送上幾句贊美的話也不要錢,不送白不送。

聞言,劉娥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調寇準任西京留守,才是她本來的目的,什麼召寇準回朝,不過是漫天要價。

這一輪交鋒,最終由劉娥獲勝而告終。

廷議結束,兩府大臣先後離去。

回去的路上,丁謂和馮拯並排而行,不過若是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丁謂的步子要比馮拯慢上一些。

畢竟,馮拯是老臣,而且兩人又份屬同一陣營,該給的尊重還是有的。

「馮相,您老說說太後這是何意?」

馮拯今年已經六十有四,放在古代,絕對算是高齡老人了,到了他這個年紀,爭權奪利的心思也澹了許多。

自從扳倒寇準之後,他為官的心思便越發的澹了。

本來,他已經有了恩請致仕的心思,可被太後今天這麼一鬧,致仕的心思立馬就澹了。

他要繼續站在朝堂之上!

有他在一天,寇準就永遠回不來!

馮拯和寇準可謂是一對老冤家,兩人一直從太宗朝斗到了真宗朝,二十余年的爭斗,早已勢如水火。

「老夫也不知。」

面對丁謂的詢問,馮拯即便猜到了些什麼,也不願吐露半分。

他和丁謂的聯盟是很脆弱的。

如果不是為了扳倒老對手寇準,馮拯豈會和丁謂站在一起。

听到這話,一旁的丁謂便停止了交流。

馮拯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其實,太後的意思,丁謂也猜到了一點,無非是顧忌自己手中的權力太大,想要召寇準回來制衡一二。

異論相攪嘛!

先帝最喜歡用的策略。

此策雖然不利于政策的執行,而且極易引發黨爭,但對趙氏江山卻是有大大的好處。

起初,丁謂以為太後不會這麼做,但現在看來,太後亦是深得其中三味。

不過,相較于馮拯的謹慎,丁謂心中的憂慮反而沒有那麼大。

丁謂扳倒寇準,雖然有私人恩怨在里面,但更多的是為了掃清前方的障礙。

即便沒有寇準,也有李準,王準。

這些老臣們不走,哪有他們這些人的位置?

因此,丁謂雖然也痛恨寇準,但恨並不是他扳倒寇準的主要驅動力。

另外,太後和寇準的恩怨,遠比他要大得多。

天禧年間,太後的親族在蜀地橫行,後來事情鬧到了京師,彼時,寇準絲毫不顧太後的臉面,極力要求嚴辦此桉。

丁謂雖然不喜寇準,但有一點不得不承認,寇準的號召力很是恐怖,並且為人剛正。

太後也正是認知到了這一點,才會費盡心思的貶黜寇準。

如果寇準此時仍在中書,太後受到的鉗制絕對會比現在大得多。

道州(今湘省道縣)。

前些日子,寇準再次收到朝廷的詔書,他被貶為雷州司戶參軍,對于這一結果,他並不怎麼意外。

也不是太過傷感。

道州本就是偏僻之地,去雷州,也不過是換個地方安度晚年。

環境差一點就差一點,只要有酒就行。

這一天,寇準離行的前一天,他召集了一幫酒友聚在一起,算是最後的送別宴。

寇準雖然三度入住中書,但他交朋友並不看重別人的身份,只要能和他喝到一起的人,便是他的朋友。

「來,一起干了這杯!」

寇準亦是六十多歲的高齡老人,但他喝酒的姿態依舊豪邁,只見他站起身來,高舉手中的酒杯。

隨後,一飲而盡!

「寇公,海量!」

看到這一幕,席間的幾人頓時交手稱贊。

道州這邊天高皇帝遠,國朝有史以來,寇準是來人中最尊貴的那一個。

雖然寇準現在是被貶,但也不乏捧著他的人。

國朝對官員最是寬容,被貶並不代表再無起復的機會。

寇公本人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寇公三次拜相,又三次被貶,誰知道會不會有下一次?

到底是地處偏遠,當地的鄉紳們並不知道朝堂上的風雲,如果他們知道寇準被貶的深層原因,絕不會有人過來赴宴。

而寇準更加不會主動去解釋。

解釋起來太復雜,他和這些人交際也沒有其他的目的,僅僅只是單純找幾個酒友。

此時,寇準還不知道,召他回京的詔書已然在送來的路上,而且是加急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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