壩上苗圃。
仔細檢查完苗圃中的苗子後，覃雪梅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她發現這些苗子看似長勢喜人，實際情況卻是不容樂觀。
倘若將這批苗子移植到荒山上，其成活率恐怕連三分之一都到不了。
這個數字，太低了，低的超乎想象。
眼見覃雪梅怔怔的站在原地許久，孟月不由稍微推了她一把。
「雪梅？」
覃雪梅回過神來，嘆了一口氣。
「孟月，你也發現了吧？」
孟月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嗯，這些苗子的情況比預想中的還要差一點。」
「是啊。」覃雪梅跟著點了點頭，一臉惋惜道︰「可惜，如果我能早點來的話……」
這句話覃雪梅並沒有說完，但孟月已然知道她想要說什麼。
每年適合育苗的日子只有那麼一段時間，而今已經過了最佳時期，想要在培育出一批新的苗子，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一耽誤就是大半年的時間，面對這一結果，她們或多或少都有點沮喪。
「算了，不說了，孟月，我們得想辦法搶救搶救，爭取將成活率提高一些。」
「嗯。」
旋即，兩人便就著眼前的苗圃開始討論。
「孟月，我覺得最好是把這批苗子全部換床生長……我記得梁老師曾經說過…………」
「呃，雪梅，全部換床，是不是工作量太大了一點，而且時間也來不及……」
「……」
「……」
一旁的李杰听了一陣，覺得有比較將‘事實’告訴她們。
「咳咳，兩位，你們說的都很對，只是並不怎麼適用，塞罕壩是高寒荒漠地區，有些問題不能一概而論。」
此話一出，兩人立馬停止了討論，目光齊唰唰的投向了李杰，而後兩人又默默對視一眼，臉上均是露出猶疑之色。
她們早就知道李杰學的是木材加工專業，簡單來說，這家伙就是一個野路子出身。
從苗圃中苗子的生長情況，完全可以印證這一點。
然而，對方雖然是半路出家，但對苗圃中的苗子卻是細心呵護，花費了許多心血才培育出苗子。
如果直接跟‘馮程’說‘不懂就別亂發言’之類的話，她們擔心會打擊到對方的積極性。
孟月朝著覃雪梅眨了眨眼，示意你來告訴‘馮程’。
覃雪梅暗自搖了搖頭，覺得直接挑明未免有些‘殘忍’。
望著兩人在那沒完沒了的無聲交流，李杰不由上前一步，打斷了兩人的討論。
「這些苗子的成活率之低會超乎你們的想象，根據我的經驗，恐怕連3%都達不到。」
3%？
听到這個數字，兩人立馬停止了交流，臉上皆是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們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眼前的苗子雖然不能完全達標，但成活率也不該如此之低。
3%是什麼概念？
一百顆苗子，成活三顆，四舍五入，成活率幾乎是無限接近于零。
李杰見狀嘆了口氣，故意露出一絲苦笑︰「你們別不信，其實這批苗子問題很大，我也是最近才回過味來。」
隨後李杰便將‘原身’所犯的錯誤一一道出，每說一條覃雪梅和孟月就愈發的驚訝。
說到最後，兩人的驚訝已然演化成了震驚，因為有些問題連她們兩個育苗專業畢業的大學生都沒考慮到。
比如播放的方式，再比如播種時需要考慮到覆土的問題，再比如當年出山（即當年育苗當年移植）的問題等等。
良久，孟月目光呆滯的看著李杰，臉上寫滿是疑惑。
「馮程同志，你真的是木材加工專業畢業的嗎？」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望著一臉坦然的李杰，孟月神色一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因為李杰說的太專業了，和對方一比，自己根本就不像是育苗專業畢業的。
覃雪梅遲疑片刻道︰「馮程同志，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但你給出3%的成活率，未免也太悲觀了一點吧？」
李杰笑著回道︰「不是我太悲觀，而是壩上的條件太過特殊，不過這次的失敗也不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通過這次失敗，我得出了一個結論，想要在壩上種樹成功，必須要打破常規，想常人不敢想，行常人不敢行。」
听到這番言論，覃雪梅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馮程同志，你能和我具體說說嗎？」
「當然。」
說了那麼多，李杰就等著這句話呢。
「傳統觀念里，為了呵護嬌女敕的幼苗，在育苗階段最好是使用遮陰育苗法。」
「但塞罕壩地處高原地區，夏季的日照尤為的充足，高溫時地表溫度接近50度。」
「面對這麼高的氣溫，即便樹苗渡過了幼苗期，移植沙地之後，樹苗的苗睫也很有可能因為高溫而損傷。」
「前段時間，我的腦海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如果在育苗階段就去處遮陰棚，直接將幼苗暴露在日光之下。」
「嗯，這種方式我姑且將它稱之為‘全光育苗’。」
「我在想，通過這種方式培育出來的苗子，會不會更加適合塞罕壩一點？」
听到如此大膽的想法，覃雪梅和孟月全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大膽？
不，用大膽已經不足以形容，用‘異想天開’、‘痴心妄想’或許要更合適一點。
此刻，她們甚至懷疑李杰之前總結的問題是不是道听途說來的。
因為只要稍微了解一點育苗知識的人，都不會提出‘全光育苗’的方式。
兩人的反應並沒有出乎李杰的預料，如果她們要是一臉認同，他才會覺得意外。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在胡言亂語？」
覃雪梅和孟月對視一眼，而後齊齊點了點頭。
李杰微微一笑，解釋道︰「我說的全光育苗，並不是直接將種子暴露在陽光之下，然後什麼也不管。」
說著說著，李杰俯身從苗圃之中抓了一把土。
「就以土質來舉例吧，現在苗圃里的土壤是沙質土，沙質土有一個缺點，它吸熱快，當地表溫度高的時候，容易使苗子發生日灼。」
「但通過遮陰育苗法，完全可以避免日灼的發生。」
「如果是全光育苗的話，沙質土肯定是不能用的，必須換成沙壤土（介于沙質土和粘土之間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