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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節︰聰明人

確認了結盟以及協作目標以後,櫻與堅爺對傷員進行了細致的檢查。得益于充足的物資以及巫女們豐富的傷口處理經驗,絕大多數傷員盡管仍處于受傷狀態但勉強算是可以行動。但她們經不起太嚴重的顛簸,所以路途的規劃是難點之一,遇到追兵的話也難以高速逃離。

再結合到傷者中足有11名鬼族存在——她們特殊的生理機制以及身上的符文使得這些戰士在重傷狀態下都撐著護衛巫女一行來到了這座小村,但在確保安全之後就陷入了保護性的沉睡之中,如同熊或是冷血動物的冬眠,降低身體的消耗從而來維持生命。

將近3米高度的巨大體格,寬闊的骨架和健壯的肌肉帶來的是超過兩百千克的身體。這11名鬼族加起來足有兩噸以上的重量,要運送這樣的傷員唯一可行的方案就是臨時拼湊出來一輛大型馬車,再在內里設置好雙層床鋪,讓她們躺入。

兩噸多重的載重或許還要再加上護理人員和藥品,從龍之介那邊得來的里加爾馱馬四匹一起算是拉得動。但對于車輪車軸以及路面卻有相當高的要求,顯然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拿出來的。

與三頭犬模樣的怪物一戰讓他們馬車盡毀,為了輕裝上陣可以回收的車軸一類也不得不忍痛拋棄。但那時候他們也預料不到會再有這樣的需求,如今再跨越500公里路回去找顯然也是不可能的,只能動腦筋思考,從現有的東西下手。

所幸賢者注意到本地河流邊緣有水車磨坊存在,因為河水雜質較高對木材磨損較為嚴重的緣故,本地的木匠對車軸車輪經驗算是相當豐富,前去打听的老喬回來便說他那邊有半成品,給足了錢說是兩天便能完工。

這算是大幸,因為時間正是他們最缺乏的東西。

此外再加上寬三米半長四米半再架到兩米半高的馬車車體,臨時趕工做出來這樣的東西本來對于一介小鎮木匠而言是足以令他面露難色的,在給了足夠多的錢以後,他招呼著親戚朋友鄰居街坊共上陣,打著包票會盡快完工。

成品框架在確定結盟的第三天一早便完成了,因為只是體積比較大各部位都是標準件拼接,而且一行人對于細節精修與雕刻沒有任何要求,只要堅固即可。

乍看之下相當龐大的馬車需要三排六個車輪才能承擔壓力,為了避免過長的車身轉向不便,在亨利的指點下前半截兩個輪子巧妙地設計了一個垂直的樞軸,與前方馬匹的牽引桿相連,這樣前輪可以獨立轉動,增加一些靈活性。

這種方法在里加爾也不算多見,因為如此龐大的馬車算是相當稀有的,只是對于歷經漫長旅程的賢者而言,再稀有的東西他也仍算是經歷過了。

但如此龐大的空間在擺上雙層床鋪以後卻立刻就變得狹窄了起來,等到傷員全都躺進去,里邊會窄得護理人員只能貼著篷布小心翼翼地行動。

四米半的長度擺了兩張加寬的雙層床,平均下來每名鬼族只有不到一米的寬度可以躺著。因為足有十一人,第二層躺的人數較少一些,但多余的空間包括床底下的都打算用來放相關物資。

巫女們對于移動中的安全問題頗有擔憂——主要是沒有知覺的鬼族躺在碩大的馬車上是極易得手的目標,而篷布顯然難以抵擋箭矢。

但加上硬質車體外殼不光會增加工時,還會增加全車的重量,萬一車軸車輪或者拉車的馬匹不堪重負,他們連行動都不可能。

因為制作馬車是第一次的緣故,村里的木匠還用現有獨輪車先做了個小型的二輪實驗品,鳴海在與亨利溝通探討過後決定把它也買下來,有特殊用途。如此再加上一台兩匹馬牽引的四輪馬車承載受傷的巫女以及一些較為體弱的人員與物資,便構成了他們今後前進的代步工具。

在把村里木匠的所有存料都壓榨干淨甚至讓他們熬夜連續加工到苦不堪言,又給了一筆錢作為補償過後,亨利一行人又跑去找了一下鐵匠。

賢者一來就想要讓對方做一些馬車的加固件和護盾之類的用品,但對于這種小村子里做點兒農具釘子的鐵匠而言,他的要求只是讓對方眉頭越皺越緊。

「這位南蠻的大老爺,即便俺想,這材料——」新月洲是相當缺鐵礦的,對于鐵匠而言金屬是需要長時間慢慢累積的,他一下子要求太多,對方便在第一步獲取材料這里就犯了難。

但所幸賢者對此早有準備。

鬼族們戰損的盔甲有一部分尚且能修,另一些可以把其他部件例如肩甲等次要部位拆下來填補胸甲和頭盔等重點。而損壞的太嚴重無法修復的,就成為了此次制作的材料。

但比這更重要的,是里加爾式重型馬車的減震鋼部分——這塊由鋼材制作的拱形材料起到在車軸和車身之間緩沖的作用,不光一定程度上可以緩解路途顛簸,還能避免車身直接壓在車軸上造成的過大壓力,變相增強載重能力。

而做這個的材料。

是從鉑拉西亞劍客那邊獲得的佩劍。

優質的奧托洛鋼材只要小心加熱重新塑形便可以勉強達成他們所需的目的,新月洲更加缺少的原材料好處在于工匠用起來會更加謹慎小心,因此月之國的鐵匠平均敬業水平可以說比里加爾要高不少。當然,缺乏原材料也使得他們大部分操作經驗會相對少一些。

賢者沒有給謹慎又小心的鐵匠添加太多的壓力,但東西仍舊算是可以及時完成的。因為他給了對于鐵匠而言比金錢更重要的東西——剩余的高品質原材料可以任由對方自己處理。

幾乎沒有真正的工匠會拒絕這種酬勞。

準備工作如火如荼,他們這一行人的到來在這短短數天內給整個小村帶來了活力,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著他們制作的東西和給予的金錢。

而這樣的熱度自然不可能逃過當地領主的注意。

在準備工作進行到第5天,大部分都已經做好,一行人已在思考如何在避免二次傷害撕裂傷口的情況下把傷員們搬上馬車時。

不速之客來訪了。

原先被注入了活力熱熱鬧鬧的小村子因為掌權華族的到來忽然安靜了,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許多人都閉門不出起來。

米拉皺著眉頭,一個領主如此受領民懼怕即便在階級嚴苛的月之國她都是第一次見。

但接著她便明白了原因。

50名足輕與20名武士還有9名隨從,他們是全副武裝耀武揚威地進來的。

為首的武士穿著一身精致但並不過度裝飾的護甲,他腰上掛著上好的刀,所有系帶都緊固且合身,然後摘下頭盔遞給旁邊隨從的動作也熟練無比。

盡管大部分直轄州武士仍舊有經受傳統訓練,但這位顯然是其中的武斗派,更接近‘老古董’的藩地武士們的做法。

但是。

有必要把這幅德行在領民面前擺出來麼?

「藩夷,南蠻。」一眼瞧見了在做準備工作的青田家一行和亨利幾人,這個年輕的華族抽動著鼻翼露出不屑的神情。

「不速之客到了鄙人的領地,卻不知上門拜訪,是你們來的地方不存在基礎禮儀這種東西麼。」他態度十分冷硬,而身後听聞動靜的大巫女此時走了出來。

「他們是我的客人,情況緊急,還請直實大人見諒。」大巫女如是解釋著,而名為直實的年青華族滿不在意地開口︰「可。如果大巫女閣下這麼說的話。」

他沒有顯露出足夠的敬重,但大巫女也沒有跟他計較這種細節,她沉穩地應對︰「直實閣下是有什麼事嗎?若是擔心我們在這佔用太多資源,我們這就打算起身離開了。」

她說,但對方搖了搖頭︰「不,那恐怕有點難辦。」

「當下的處境閣下也是明白的,有些事情不便講明。」和人特有的曖昧模糊的溝通方式讓里加爾一行即便听得懂話語卻也一頭霧水,但稍微細思了一下,洛安少女反應了過來。

——這恐怕就是那個為了封鎖消息甚至斬殺了自己領民的武士。

從他全副武裝進村恐嚇自己領民的模樣來看,這人顯然是做得出這種事的。

「直實閣下想阻撓新京的意志?」大巫女直截了當地搬出了自己的身份作為回擊。

「那自然是不的,鄙人可不像是藩夷的愚昧叛徒。」他話里帶刺,較為年青氣盛的阿勇等人听了就想沖上去,但被上士三人給按壓住了。

「但鄙人也有自己的考量,為了各位巫女的安全考慮,恐怕現在留在此地接受鄙人的保護,才是上上之策。」

「更像是拘留。」米拉小聲地說著,而饒是大巫女足夠沉穩,此時也仍忍不住皺起了眉。

「那若是我執意要走呢?」她這樣回答。

「以弱女子之軀能走多遠,老老實實待在這兒吧。」已經幾乎是擺明了的嘲諷,領主直實俯視著她這樣說著。

新月洲的國情之復雜超乎想象,從身份地位上來說大巫女顯然是遠比他這種地方華族更高貴的,但在貴族家庭之中男性的地位卻遠高于女性的。

即便礙著她的身份他不好直接表露鄙夷,字里行間卻仍舊會透出一股看人低的味道。

但直實這人這一系列言行,顯然不僅僅是這些社會傳統的原因。

「這家伙,當初照月她們還沒昏迷的時候可不敢對大巫女閣下這麼說話。」旁邊跟著出來的巫女有些咬牙切齒地小聲說著。

在和平的村子里全副武裝殺氣騰騰地行走;屬于大部分都已經對武藝有所生疏的直轄州武士行列卻精于武力;再結合他被安排到了一處鳥不拉屎的小村子當統治者。

這顯然是一個麻煩又愛現的刺兒頭,上面的人怕他搞些什麼問題出來,才丟到了這種邊疆小地方。

他恐怕。

相當樂于見到濟州現如今的處境。

恐怕內心里放聲嘲笑著那些輸給了藩地軍的武士,對于自己的‘先見之明’‘不懈努力’而無比自豪。甚至于在動用武力斬殺暴民的同時也殺了自己麾下的領民時,都覺得自己很有力量很強大吧。

所以在鬼族護衛們還蘇醒著的時候,他不敢聲張。如今確保了那些擁有遠超自己武力的戰士們陷入昏睡,他便表露出了這樣的鄙夷態度。

假使巫女們的神符還有剩下還能運用神雷或許他都不敢這樣。青田家一行的裝備水平和人數都弱于直實,正是感覺自己擁有了在力量上的絕對掌控權。

他膨脹了。

但更進一步膨脹的,恐怕還有旁人的話語。

「我想起來了!」一個似乎有些耳熟的男性聲音在旁邊響了起來。

「沼澤村一戰,慘敗丟人的家伙!」竄出來的男性學者,是在過去也曾在邊境看到過的。

「坊間有傳聞,就是有南蠻人與藩地武者的參與。」

夸夸其談紙上談兵的學者,卿大人。

「敗家之犬,還有臉面出現!」他大聲地對著亨利和鳴海等人揮手,因為當初未有交談,一行人只是路過時听他夸夸其談享受贊譽,這人今天算是才第一次與一行人踫面。

或許是覺得己方佔據有絕對的優勢,他大聲地指責著,直到一直沉默的賢者停下了檢查車輪的工作,站了起來。

「嘶——」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一樣,瞧見人高馬大的亨利站起來,他一下便息了聲。

「當、當然戰斗中遇到的不少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聲音一下子軟了起來的學者大人變得支支吾吾。

「卿閣下不必自謙,正是閣下給予的方案,才能協助鄙人維持村子里的穩定。所以閣下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直實與他一吹一捧,這顯然比起當初那些無所事事之人的吹捧更讓他受用。

但洛安少女皺起了眉。

「等等,封鎖消息,是你的主意?」

「包括動用武力?」她一向是直來直去的性格,因此直接用流利的和人語言反問了出去。

「這南蠻小妞還挺會說話。」而被直實肯定了的卿滿臉自得地回了一句︰「正是,詳細的邊境巡邏計劃確保安全無虞。」

「武力的動用,只能說是不幸。」他說著,直實接著又來了一句︰「最少死于鄙人的刀下,他們不會感到任何痛苦。」

米拉瞥了一眼周圍,他在自賣自夸吹捧自己武力高強時似乎便不那麼含糊,只是周圍領民都因為他們出現躲了起來,不然還封鎖個屁的消息,甚至自己殺人的事情都敗露了。

極度自負的蠢蛋,而且是兩個,湊在了一起。

她衡量著要不要沖上去揍一拳,但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米拉抬起頭,亨利打了個眼色。

「不讓我們走,是吧。」他用一貫平穩的聲音這樣說著。

「正是,留在這里最安全。」卿點著頭,搶在直實之前開口。

「你認為武力高強就是說話的權柄,對吧。」亨利回過頭瞥了一眼,在和大巫女對上眼神後,後者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怎麼著,你這南蠻人難道自以為高大健壯可以抵御刀劍不成?呵呵。」「鏘——」地一聲,直實當著眾人的面拔出了腰間的佩刀︰「這可是扶桑刀匠的制品,品質極為優良!吹毛斷發!」

「啪。」賢者挑了一塊趁手的木板,掂量了一下,然後就在眾人的圍觀下向前走出了一步。

「喂!你這南蠻,你听不懂嗎!我說,你想找死——」「 ——」

一瞬之間,距離就被拉近了。

包括鳴海等人在內,沒有任何武士看清他這一步的動作。

而亨利身上的符文甚至都沒有亮起。

「啊——」大巫女捂住了嘴,而其他人也有些呆滯地看著亨利直接一下把直實從馬上砸了下來。

「啪嚓——」華貴的太刀掉落在泥地上,武士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的主子落了馬摔了個七葷八素。

平平穩穩的木板停留在空氣之中一抖不抖,賢者對于距離和力道的精準把控就像是最高級嚴絲合縫的工藝品。

他在極短時間內作出了攻擊,準確命中,甚至還準確留手。

對方流著鼻血摔下了馬,頭暈腦脹,臉頰腫起,但不致命。

「你你你你你可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卿的手抖得像癲癇發作一樣指著他。

「抱歉,我听不懂你們的語言。」亨利用字正腔圓的和人語言這樣回答。

「我還要做出發準備,所以。」

「一起上吧。」他略過了足輕,看向了剩下的那十幾名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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