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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靖甫在黑暗下伸出的掌心,難說是否觸踫到了他想要的溫度,在他死去的剎那,芝貴妃的眉心重重跳了一下。

芝貴妃已經做了太多年的貴妃,被叫得已經忘了自己的本名。

芝貴妃上一次眉心重重地跳動時,隱山派行將覆滅。

芝貴妃盡管做不上皇後,但是住著最華麗的宮殿,穿著最華美的服飾,享受著最精致的貢品,簇擁著最奢華的排場,擁有著最盛大的儀仗,後宮佳麗三千,她可以說獨得兩千九百九十九的寵愛。但是當她眉心重重地跳動時,她幾乎立刻知道,這些榮寵即將離她遠去,倘若皇朝不再姓姬,將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芝貴妃來到小朝的明陽殿時,里頭正傳出姬御宇氣急敗壞砸東西的聲音。她輕輕地一揮柔若無骨的小手,正要開口傳報她到來的內侍的腦袋就「 擦」的扭了一圈。人的脖子最多也就轉個九十度,倘若轉了三百六十度會怎樣?

那簡直毫無疑問會死的不能再死。

芝貴妃等里頭的動靜漸漸平息了,才緩緩推門進去,對滿室的狼狽視而不見,向姬御宇盈盈拜倒︰「臣妾願為陛下分憂。」

姬御宇神色陰郁死寂︰「允。」他甚至沒有問具體。

芝貴妃毫不意外,起身離去。

如果不是被逼無奈,天下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讓自己的女人出征打仗。

……

……

這是一條街,一條古怪的長街,長街就是長街,就是供商販行人買賣的地方,又怎麼會古怪呢?

只因為它有兩個地方實在找不到比古怪更古怪的形容了,它的第一個古怪的地方是不下雨,不下雨本身沒什麼古怪的,但在長街以外,卻下著瓢潑大雨;它的第二個古怪的地方,是行人太多太熱鬧了,現在才剛剛卯時二刻,就好像全坊的居民不約而同地上了街,叫賣聲,吆喝聲,討價還價聲,車馬聲,還有無處不在的劃酒令聲,簡直喧囂盈天,像是時光顛倒,晚市剛剛開始的樣子。

「這個地方太古怪了。」老黑簡直說了一句廢話中的廢話,他說了這樣一句廢話,燕離卻沒有訓斥他,因為他也覺得這個地方實在太古怪了,古怪到除了用老黑的話語來表達以外,實在也不知道有什麼字詞能表達他的心情。

燕離抬手做了個簡單的手勢。手勢雖簡單,傳達的信息卻很多,是燕子塢獨創的手勢,意思是五人為一個單位,分散警戒、包圍。在這等情形下,自然就是分散包圍,不管這街道有什麼古怪,擋住了他的去路,就直接掃平。

綠林軍團的高手們分散開,從外圍將街道團團圍住,大雨淋在他們身上,仿佛毫無所覺,不去遮也不去擋,任由雨水沖刷他們貼身的勁裝,只等燕離一聲令下,就拔劍殺進去。他們這些人多半是綠林眾的老人,對黃少羽自然絕對忠誠,對燕離卻未必。可是在領略過燕離那神鬼莫敵的

實力後,他們自然而然會產生一種為之效死的心情,無關忠誠,人天生崇拜強者。

街道里的行人仿佛與世隔絕,對綠林軍團的行動不聞不問,照舊演繹著繁華與熱鬧。

忽然有一個突兀的女人出現在熙攘的人流中。她實在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通身都散發著逼人奪目的貴氣,她仿佛生下來就是人世間最尊貴的女人,這樣的女人,簡直沒辦法讓人不關注。她看起來約莫三十來歲的樣子,可是看到她的人,無不自動忽略了她的年齡。她的步伐簡直牽動著每一個男人的心,她長得不算很美,可是她有一雙勾魂奪魄的媚眼,從媚眼傳到臉上的嫵媚,幾乎能滿足所有男人的幻想。

這是一個只要看過一眼,就會在春夢里常駐的女人。

「燕大俠光臨天上京,真是朝廷的榮幸,也是本宮的榮幸。」芝貴妃察覺到燕離的視線在自己的被宮裝緊緊托起的傲人胸圍上流連,面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嬌羞與嫵媚,偏又用一種介于正經與曖昧之間的語氣說,「燕大俠怎麼這樣看本宮,還請自重,你現在可是有身份有臉面的人物。」

「哦?」燕離露出一絲譏笑,「現在是不錯,可多年前我在天上京,很受了你們不少款待。」

芝貴妃保持著端莊而不失嫵媚的笑容道︰「隨著身份地位的變化,周圍的事物也跟著變化,人世間的事豈非都是如此?不過,過往都是雲煙,燕大俠已今非昔比,才配得上本宮親自招待,若燕大俠還是無名小卒,想見本宮那是難如登天。」

「哦?」燕離笑眯眯地走進街道,「你的意思是,但凡一個身份地位足夠高的人,都能得到貴妃的招待?」

這個男人已經出落得很成熟了,修長挺拔的軀干,頂級工匠雕琢般的臉龐,明淨幽深的黑眸,超然的氣韻,輕佻的笑容里是難以隱藏的獨特魅力,看著這樣一個男人向自己走過來,芝貴妃仿佛愈發的嬌羞起來。「也要分人。像燕大俠這樣的,本宮親自招待也沒什麼不可以。」

「就是說,哪怕我燕離還是無名小卒,貴妃也願意招待?」

燕離已靠近芝貴妃,在後者的驚呼聲中一把將其攬住。他簡直有一雙無敵壞的手,一踫著女人就能讓她們渾身無力。

芝貴妃臉上的嫵媚笑容仿佛沒有一開始那麼自然了,抗拒地推著,「你不可以這樣,我是貴妃,我只是來招待你喝酒吃飯的,你太失禮了,我要讓皇上砍了你的頭……」語聲並不激烈,給人一種引誘之感。

燕離仿佛已經完全沉淪在懷中香軀里了,邪笑說︰「你家皇上已經自身難保,你現在若從了我,等我砍了他的狗頭,坐了他的龍椅,照樣封你為貴妃,讓你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芝貴妃滿面羞紅,又仿佛春|潮涌動,竟然攬住燕離的脖子,主動地獻上了香吻。

街上人流恍若未覺,仍自行其事,街道外面淋著雨的老黑等部將,則

是目瞪口呆,難以想象他們的統帥居然把皇帝的貴妃給輕薄了,而且看他們干柴烈火的架勢,仿佛要當街宣|婬,真是大大地沖擊了他們的心神。

就在老黑想著要不要先讓手下避一避時,突見芝貴妃像沒事人那樣後退去了,而燕離仿佛一截失了魂的枯木,維持著一個姿勢動也不動。他的心跟著一沉,猛地帶人沖進去,將燕離圍護住,見對方沒有沖上來的意思,他才定楮觀察燕離,只見燕離的臉上被一層黑氣籠罩,眼眶早已失去了光澤,渾身都僵硬如冰,像一具凍了數十年的冰尸,竟是站著死過去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街道上的行人像是突然「活」了過來,紛紛惡狠狠瞪過來,猙獰的臉滿是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機。

「數十年前,以殺人著稱的隱山派曇花一現,先後殺了十幾個成名高手,江湖上聞風喪膽,其中最神秘的不是號稱天下第一殺手的隱山五劍,而是隱山派自制的奇毒寒石散,一中此毒,就仿佛幽冥鬼氣入體,直接凍結修行者的經脈源海,失去真氣的救護,就會被至陰至寒之力活活凍死。」

老黑的掌心已經濕漉漉,額頭發間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你是隱山派的傳人……」

芝貴妃的臉上又露出了媚態,就好像隨時隨地都能讓每一個男人完全滿足的樣子。「你既然知道本宮出身隱山派,就該知道你們今日一個都活不了。本宮心情甚好,不願繼續殺生,你等若是自刎,可免受許多痛苦。」

老黑道︰「俺雖然實力不濟,可早年跟隨獅王走南闖北,練就了一番好眼力。俺知道這條街根本不是街,這些人也根本不是人。」

那些行人紛紛露出一種詭秘的笑容。

「哦?」芝貴妃笑著說,「不是街也不是人,那是什麼?」

老黑冷冷道︰「是你的神境。」

芝貴妃道︰「你知道了這些又有什麼用,燕離已經死了,難道一個死人能護你們周全不成?」

老黑忽然笑了起來,他生得普通又滿臉 黑,像剛下工的礦工,笑的自然一點也不好看,和燕離根本沒法比;但是他的笑容里卻根本沒有將死之人的恐慌,反而十分的得意。「俺已經說了,俺雖然實力不濟,可是眼力好啊,所以俺能看出來,你這個貴妃馬上要倒霉了。」

芝貴妃很快就知道老黑話里的意思了,因為她驚駭發現,燕離居然活了過來,還沖她眨了眨眼楮,並且仿佛意猶未盡般舌忝了舌忝嘴唇,那樣子簡直可以把人活活氣死。她沒有氣死,因為她已經先被嚇死了。

「你怎麼沒死?」她簡直不敢相信,恨恨地發問。

燕離一張嘴,就見一層薄膜飛出,卷成珠子的模樣,里頭是藍幽幽的汁液,看著讓人心悸,只一著眼就知道蘊含劇毒。

芝貴妃臉色都白了,但很快她又笑起來,「也好,你既然不肯死,本宮就讓你感受一下比死更痛苦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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