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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不同于仍然能在外界看到少量流通的1級和2級遺物, 作為現世最為危險的武器,3級遺物一向數量稀少,而且大部分時候只作為威懾而存在。葉槭流只知道各方勢力內部可能保有一兩件3級遺物,三教會和裁決局手中可能更多一些, 但應該也不會多到哪里去。

這也顯得這個消息越發——不可思議。

——最近, 一件保存在米蘭大教堂的啟之道路3級遺物被不明人士竊走了。

所有儲存3級遺物的地點必然配置了嚴密的保護措施, 而保存這件遺物的米蘭大教堂是輝光教會看守力量最為強大的——個地點之一。在這樣的天羅地網之下,竊賊仍然成功盜走了這件遺物, 只能說明對方是一位——等階強者, 也就是至少在第五等階之上, ——果放在三教會,對方甚至足以擔任祭司的職務了。

比起破壞了一場交易會的懷特, 在輝光教會眼中,這個竊賊的行為才是對教會更大的褻瀆和挑釁。

再加上有關懷特的情報只有寥寥——行字和一張照片, 因他而死的天命之人並不全是輝光教會的教徒, 燈教實際性損失並不算大,而那個悠悠哉哉在米蘭大教堂溜達了一圈的無名竊賊則是確實地盜走了一件3級遺物, 因此在慎重考慮之後,輝光教會順理成章地將追查重點轉移到了無名竊賊身上。

也就是說,自己暫時不用擔心燈教會用特殊手段發現懷特背後是自己……意識到這一點,葉槭流緊繃的精神總算稍稍松懈下來。

他看完晨間新聞,回到了自己的身體,穿上外套打算出門, 打開宿舍的門之前,手指忍不住動了動,下意識想要捂住自己的眼楮。

遲疑了一下,葉槭流還是走回桌前, 從桌上拿起向加西亞借的無度數眼鏡戴上,隨著視野邊緣被眼鏡框遮住,他輕輕吐出一口氣,總算覺——自己的緊張有所緩解。

這下越來越像書呆子了……葉槭流自嘲地想。

他先是開車去阿卡姆鎮上采購食材,快中午時大包小包地回來,拎著食材回來時,正好遇到艾福背著包偷偷模模進宿舍樓。

四目相對,艾福看看周圍沒人,打開背包——葉槭流看,挺高興地說︰「我買到了阿維蘭指名要的伏特加!」

「……」葉槭流吸了口冷氣,緊張地看看周圍,隨後眼楮也亮了起來,「你怎麼買到的?沒被攔下來查年齡嗎?」

艾福一臉單純︰「正常地買?」

葉槭流︰「……」絕對不是正常地買。

美國絕大多數州規定21歲以下禁止飲酒,麻省這方面的法令更是嚴格且復雜,換個人還可能通融通融,可艾福看上去就不像到年齡的樣子……阿維蘭讓他去買酒,絕對和艾福是蛾道路的有關吧……

他和艾福做賊一樣模回宿舍,直奔阿維蘭和艾福那邊,一進門,極具侵略性的甜蜜香氣率先從廚房出征,氣勢洶洶地攻佔了他們的嗅覺,讓他們不由自主放下了手里的東西,循著香氣飄去了廚房。

廚房里,阿維蘭一手拿著隻果啃,另一只手在快速攪拌卡仕達,看到葉槭流和艾福出現,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喲,你們回來了?冰箱里還有點水果,我先做個甜品,晚上大概能吃到。讓我看看都買了——麼?」

葉槭流——食材一一擺上料理台,阿維蘭暫時沒手,看了一眼,指揮兩個人去干活︰「蘆筍和魚洗干淨,牛肉放一邊等我處理,雞肉先去皮……」

在他有條不紊的安排下,葉槭流和艾福戴上手套,化身幫工,辛勤地開始洗菜,很快等待處理的食材擺滿了料理台。

接下來,兩個人開始對著食材發呆︰「……」

阿維蘭處理好卡仕達醬,扭頭正好看到兩個人面面相覷,有些好奇︰「怎麼了?」

有數據視野,葉槭流顯然不可能切不了菜,甚至只要阿維蘭需要,他就能夠切出精準到毫米的食材來……但哪怕知道自己的身體絕大部分還是不可破壞的,拿起廚刀對葉槭流來說依舊是個挑戰。

甚至阿維蘭的提議也可能是出于惡意……

葉槭流閉上眼楮,驅散腦海里的雜念,伸出手握住廚刀。

「不,我在研究用什麼姿勢切菜比較帥。」他深沉地說。

好在這時救世主從天而降——加西亞背著包從外面回來,及時挽救了兩個拿著刀束手無策的菜雞。

不用他說,葉槭流和艾福立刻殷勤地讓出料理台,留——真正切菜比較帥的人。

葉槭流特地把整個刀架都推過去,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深沉地問︰「那麼請問這位朋友,需要的是金廚刀、銀廚刀,還是鐵廚刀?」

加西亞的回應是伸出手,用指縫夾住三——廚刀,從刀架中抽出,對著光舉起來。

他抬頭看去,廚刀的反光映在他的臉上,淡金色的眼眸仿佛冰河流淌。

……葉槭流和艾福也抬起頭,一起敬畏地瞻仰加西亞手里的刀,為這位朋友強烈的表現欲折服。

不過表現欲歸表現欲,鋒利的廚刀落在加西亞手中,立刻乖順得仿佛他的寵物。

銀亮的刀光在他指間翻飛,每一道軌跡都干淨利落,仿佛他手中攏著一只銀色的蝴蝶,一片片蔬菜整齊地在料理台上排開,秉承了加西亞一貫的理念,極大取悅了觀眾的眼楮。

等準備工作結束,廚房就完全屬于阿維蘭了。

伴隨著咕嚕嚕的氣泡聲,阿維蘭打開鍋蓋,積蓄已久的香氣立刻熱熱鬧鬧涌了出來,他戴上手套——鍋里的炖菜端上桌,加西亞撬開伏特加的瓶蓋,——四個人倒上淺淺一杯,艾福隨便打開一場球賽,——個人坐在桌前,听著激烈的比賽聲,開始了悠閑愉快的聚餐。

剛開始的時候,球賽的聲音完全是點綴,他們之中只有阿維蘭對于各——運動都有著強烈的興趣,不過要說葉槭流他們完全不感興趣也不可能,一杯伏特加沿著喉嚨滑進胃里,——個人的精神都漸漸亢奮起來,很快就被球賽吸引了注意力,開始在屏幕前加油喝彩。

阿維蘭的笑容比平時還要閃亮一個度,他灌了一大口伏特加,笑著拍桌子,圍觀艾福和加西亞怒罵剛才沒能進球的球員。

「干脆——他們開個門直接通往比賽地點吧?」他笑著——葉槭流出歪主意,「否則等會他們就要撲進屏幕里了。」

葉槭流腦袋也還算清醒,聞言疑惑地歪了歪頭︰「開不了,我現在還不可能憑空打開——千公里外的門。」

阿維蘭「唔」了一聲,喝了口酒,露出回憶的神情︰「我記得你入學測試時辦到過……那次你簡直像是打開了時空的門,哇哦,可惜我當時沒在場,後來可是整個密大都在討論你的壯舉。」

他的聲音幾乎被艾福的歡呼聲壓過,但葉槭流清晰地听到了他的每個字。

一瞬間,葉槭流感覺自己腦袋里寂靜——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聲。

阿維蘭說完這句話,立刻放下杯子,跟著艾福加西亞他們歡呼去了,等歡呼完,正好听見葉槭流含著笑意的回答。

「我也不清楚那次是怎麼回事,不過之後我沒有再打開過了。」葉槭流——自己加了點酒,一邊思考著說,「而且我覺——那時候我打開的應該只是虛影,並沒有真的打開……嗯……不管是什麼門,讓我說那更像是在選中之前瀏覽一遍選項列表,還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打開。」

阿維蘭點點頭,看起來沒太在意的樣子,繼續和加西亞他們討論比賽。

等球賽結束,他們收拾完殘局,各自回到宿舍,葉槭流在自己的床上躺下,拿過電腦,調整角度,確認從加西亞的方向看不到,才打開了一個新文檔。

屏幕的反光里,葉槭流的臉上沒有半點笑容。

他在文檔開頭打下阿維蘭的名字,停頓了一下,繼續往下敲出一個個字符。

「最開始認識阿維蘭和艾福,是阿維蘭主動向自己搭話,之後的話也能看出他其實一直想認識我……因為我打開了時空之門嗎?他是不是因為這個才想要接近自己的?也是他最開始提議一起去偷書,之後引出了3級遺物……

「阿維蘭的興趣是極限運動,這似乎能夠解釋他為什麼那麼熱衷于冒險……但比起冒險,他似乎更加熱衷于知識,偷書是他提議的,雖然書單是艾福列的,但看起來更像是阿維蘭的書單……拿到書的那一晚他就在熬夜研習藏書,之後甚至出現了入迷的癥狀,然而事後他依舊沒有退縮。

「漫宿流溢而出的那次,他一直在看白樹森林的深處,我問他要不要進去看看時,他卻遺憾地拒絕了……為——麼他會拒絕?

「但是在舊鎮時,他沒有像加西亞那樣轉身逃跑,而是選擇留下來幫助我,那時候他沒有想過自己會死嗎?」

「阿維蘭的家人在歹徒襲擊全部去世了,那時候他的年紀還很小,那他是怎麼接觸到神秘世界的?以他的成績他明明可以進其他的名校,他甚至不是入學表密大之後被選進來的,而是一開始就是里密大的學生……

「然後是艾福,蛾的道路總是充斥著瘋狂和幻覺,就算沒有開啟蛾的道路也不能說完全安全,那些發瘋的藝術家都是例子……那麼艾福的精神真的完全正常嗎?他說過他小時候曾經想要捂死杜爾……他之前也——阿維蘭綁起來過,那時候他到底在想什麼?

「杜爾……她是什麼樣的人?她從出生起能夠听到林地的低語,——果說新鎮的小女孩是‘黑暗的女兒’,那她——是什麼?她曾經——艾福背出了深井,艾福當時為——麼要問她做了——麼?他看不見嗎?他說路上都是粘稠的液體和尖銳的碎石,甚至看到了杜爾折了槲寄生……他不可能看不見,那天的月亮很亮!

「液體和碎石……那三個試圖綁架他的男人都去哪了?

「加西亞……」

寫到這里,葉槭流停了下來,指尖停在鍵盤按鍵上,遲遲無法按下去,眼中閃動著掙扎。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寫下這些東西————果黑暗中真的有眼楮在窺視自己,——果這不是他的想象,那自己周圍的人真的值得信任嗎?

他們明明每個人都有那麼多的秘密,他明明已經看到了那些疑點,只是他並不在意他的朋友們的秘密,因為他……相信自己不會受到傷害,所以他可以信任任何人。

那麼現在,他還可以相信這個世界嗎?

許久之後,葉槭流手指輕輕按了下去。

他——文檔里的內容全部清空,合上了電腦,接著閉上眼楮,過去所學的知識在腦海中快速閃現。

渡鴉曾經說過,在特殊的季節,堆積了瘋狂的天命之人可以走進心靈之地,只要能夠殺死那個瘋狂的自己,就能夠維持一段時間正常……直到下一次勃發。

然而這樣的做法太過危險,所以絕大多數天命之人都會等瘋狂堆積得更多,再一次性解決全部。

……但他沒有選擇。

葉槭流徐徐睜開眼楮,視網膜上仍舊殘留著屏幕的白光,他久久注視著眼前的空氣,在心中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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