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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環繞著這個重檐四坡攢尖頂的亭子流過,溪風拂來,亭子邊不遠處岩壁上流泉跌落,沖激于碧水里的亂石中,發出鳴琴般的聲音。

水中金燦燦的金荷幾朵,在溪風中舒展開了花瓣。

亭中,十只臥著銅鹿為底座,以金龍銀鳳撐起的玉石桌面方案上,盞托合一,盞形狀為半球形的青瓷燈中,蜈蚣珠散發出的光芒照亮了蕭石竹鐵青著的臉。

蕭石竹憤怒,來源于青丘狐國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耐心和底線,讓蕭石竹怒火難以遏制。

但是他還是忍了,現在還不是戰斗的時候。

國內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需要一段時間來回復元氣。

況且,在雨季冒然出擊也非常不利,後勤運輸沒法保障。

所以蕭石竹只能選擇先忍了。

「可是,這樣一來青丘狐國只會更是囂張。」這時,對面的林聰又趕忙諫言道︰「趁此機會,教訓一下青丘狐國,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更能保住我們的大國威嚴。」。

「暗殺是見不得光的,怎麼能保住威嚴?」蕭石竹當即反問後,搖頭道︰「只有讓他平平安安的來,再平平安安的回去,表現出兩國和平友好,同時暗中抓緊備戰才行。」。

「主公的意思是,要讓青丘狐國落下破壞和平的罪名才行。」接著,已經對丈夫心思一清二楚的鬼母,補充道︰「而且這樣也會讓青丘狐國投鼠忌器,不敢冒然進攻。戰爭能緩一段時間發動,總是比提早要好,也能讓我們有充分的時間去準備。」。

「嗯。」蕭石竹已經收起了怒容和怒氣,微微頜首,表示正是這個意思。

「是。」林聰雖然心有不甘,但沉思許久也覺得,木青冥的辦法是比較好的辦法,于是應了下來,不再提暗殺一時。

「做好青丘狐王的保護,不要讓別有用心的鬼,有可乘之機。」蕭石竹又沉思了許久,面帶擔憂的緩緩說到︰「如果敵人自編自導自演暗殺活動,你一定要先知先察先覺,把這些陰謀扼殺在萌芽之中。」。

蕭石竹的擔心不是空穴來風,很多青丘狐國的小動作,都超出了他的想象。自己暗殺自己,再來嫁禍給九幽國的行為,青丘狐王未必做不出來。

九幽國也只好,先防範于未然。

林聰點頭著應了下來,此事他也倍感擔心,不敢有絲毫的馬虎大意。

「那臣這就去準備。」林聰緊接著站起身來,行禮告辭。

林聰得趕快去準備安保工作了;青丘狐王即將從青丘山上下來,用不了多久就會進入九幽國地界。

林聰的安保工作,得從青丘狐王進入九幽國國境就開始。杜絕給青丘狐王,自己上演自殘,再嫁禍給九幽國。

林聰告辭後,蕭石竹和鬼母還是沒有離開這里的意思,依舊坐在這座听著里,喝茶休息。

「旅途勞頓,本來該讓你休息了。」鬼母給蕭石竹的茶杯里,一邊慢慢地續水,一邊說到︰「但是有個事情我擅自做主了,又不好用菌人傳信,得告訴你一下。」。

蕭石竹也不是很累,自然沒有異議,繼續在亭子里坐著品茶。

只是現在四下沒有外人,也沒有臣子,蕭石竹也就不再端端正正的坐著了。

他斜靠著椅背,手搭在扶手上杵著頭,听著鬼母說話。

鬼母把最近南部突發的叛亂之事,起因經過都給蕭石竹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蕭石竹聞言,打了個哈欠,不以為意的問到︰「哪里來的杜子仁私生子,他不是被我滅門了嗎?」。

語氣輕蔑,不屑一顧。

南蠻各部對蕭石竹是忠心耿耿的,畢竟杜子仁過去壓榨他們太狠,而蕭石竹對他們則是一直都優待的。兩者對比,南蠻各部自然而然的是願意效忠蕭石竹,效忠九幽國的。

偶爾有幾個不知死活出來造反,也成不了大事,蕭石竹自然沒有把這次叛亂放在眼中。

而且鬼母處理的很恰當,既然敵人叛亂後遠遁深山,常規鬼軍沒法進山圍剿,就交給巫小灰率領擅長山地搜索,叢林生存為伏擊的鬼兵南下剿賊,也是最好的辦法。

用不了多久,叛軍就會被巫小灰和他帶去的一營兵馬剿滅。

南蠻各地,又將恢復安定太平。

對巫小灰的能和,和巫小灰麾下大軍的戰斗力,蕭石竹還是很有自信的。

可是蕭石竹話才說完,轉念一想,忽然覺得不對勁。

他慢慢地坐直身體,端坐在椅子上,微皺眉頭沉思了起來。

他蕭石竹自己也曾經率兵剿滅過叛軍,叛軍實力肯定不及訓練有素的士兵和軍隊,多半是烏合之眾,無 組 織無紀律。但是,也不至于一觸即潰,再一哄而散後就沒有再組織像樣的抵抗。

這很反常。

蕭石竹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敏銳嗅覺,讓他從這件反常的事情中,嗅到了一絲絲若隱若現的陰謀氣味。

「你還說,叛亂發生不久後,蟄伏潛藏在南部地區的所有北陰朝鬼探,都行動了起來?」蕭石竹一邊回想著之前鬼母說過的話,一邊問**,道︰「是嗎?」。

「是的。」鬼母微微頜首,把此事經過,以及她和林聰商議的對策,順便又都告訴了蕭石竹。

此事的處理辦法,之前林聰手下的菌人給蕭石竹也及時傳信報備過了。

當時,蕭石竹也沒有覺得有什麼端倪。但是現在聯系起那莫名其妙的叛亂來看,這似乎是北陰朝對九幽國的一次暗中模底行動。

叛亂的目的,似乎是為了故意把巫小灰訓練的軍士引導到南方去,暴露在北陰朝鬼探的眼皮下。

而且很久以前,蕭石竹就接到過密報,北陰朝隱約知道,九幽國在訓練一支全能部隊。

此事是確有其事,巫小灰這些年在玉闕獵場,奉蕭石竹的密令,忙得就是這個事情。

且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此事稍微泄露出去了一點消息很正常。

後來,蕭石竹用了一個巧妙的謊言,把此事給再次隱瞞。

那也是一種自編自導的好戲。

蕭石竹一邊讓人暗中散布消息,聲稱九幽國得到了天神的眷顧,在某個地方研制開發著天神給予的秘術科技,來強化九幽國軍的戰斗力,和使用武器。

甚至撒了個謊彌天大謊,說九幽國甚至有科技可以解刨從天而降的天神,捕捉天神等等虛無縹緲的生物。

一邊又讓人去宣稱,這個消息非常扯淡,沒有邏輯可言。

蕭石竹暗中巧妙的利用了狼來了故事中的定律,幾番宣傳和破解謊言的自編自導自演的好戲下來,陰曹地府的大多數鬼,在九幽國是否真的得到了天神幫助,是否能解刨天神的事情上,已經像是狼來了的故事里被小孩子騙的那些人一樣,不再相信這些扯淡的故事了。

連九幽國培養一支全能大軍的事情,也順帶著不再相信了。

泄露出去的機密,反而成了一個可恥的謊言。

並且,這又不是九幽國泄露出來的,九幽國一直在極力否認這些扯淡的事情,因此覺得被騙了的諸鬼,也不會怪到九幽國的頭上來。

不過現在看來,至少北陰朝中的高層,或許只有酆都大帝,並未完全相信了蕭石竹的這番表演。

酆都大帝還在對九幽國是否存在一直全能的精英部隊,完全保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蕭石竹一邊思索著,一邊若有所思的把自己的猜想,一一告訴了妻子**。

待到他說完後,已是沉思良久的鬼母才接過話來說到︰「嗯,事後我也想到了這點。而且派出巫小灰之時,雖然沒有想得這麼深,可是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叫巫小灰,以巡視各地治安的禁軍身份前往南方。然後在剿滅叛軍的時候,對外和對當地的守軍,也只能宣稱是邊軍。石賁和鬼虜請求發兵的時候,也考慮到了保密的情況,請求朝廷派兵也最好是秘派,不要大張旗鼓的。」。

蕭石竹聞言,微微揚起嘴角︰「有意思。」。

「既然酆都老鬼這麼半信半疑,不如給他玩點更好玩的。」頓了頓聲的蕭石竹,道︰「抓住那些叛亂分子的頭領,審問出他手上杜子仁的玉佩怎麼來的。」。

蕭石竹也不相信,杜子仁還有什麼私生子。但對方手上的信物玉佩,應該是真的。

要弄到這種東西,對北陰朝來說是輕而易舉的。

如果蕭石竹猜測的沒錯,此事又是北陰朝背後推波助瀾的。

拿到叛軍首領的認罪口供,公示天下,酆都大帝的臉一定變色,比豬肝還難看。

到時候,北陰朝破壞和平的事實,就擺在了諸鬼的面前了。北陰朝和酆都大帝名望會因此下降,民心也隨之流失。

經過蕭石竹這麼一提醒,鬼母也想到了這一層,當即月兌口喊道︰「好主意啊。」。

「嘿嘿。」蕭石竹笑著,翹起了二郎腿,對亭子外面喊道︰「來人,傳菌人。」。

話音才落地後不久,一個菌人就走了進來,停在了蕭石竹和鬼母對面,對他們夫婦一一行禮後,菌人對蕭石竹畢恭畢敬的說到︰「主公,你請吩咐。」。

「傳令。」蕭石竹端起了自己的茶壺,對那個菌人鏗鏘有力的說到︰「命令巫小灰,如果條件允許,對叛軍頭領務必活捉,然後押解進京。」

就在蕭石竹忙著各種決策時,青丘狐王倒是悠哉得很。

他坐在山頂的一座大殿里,無所事事地遙望著大殿外漫天的烏雲和狂風暴雨。

風中雨霧濛濛,雨中雲運飄渺。

幾天後,他就要從這里出發,踏上前往九幽國的旅程。

他要親眼去看看,九幽國的繁華。也要親眼去瞧瞧,蕭石竹倒底是聖主明君,還是稍有安逸,就天真的認為天下太平了,從此可以安安心心圖安逸的昏君。

若是後者,回國之日青丘狐王就會毫不猶豫的發動戰爭,勢必獨佔東瀛洲。

坐在寶座上的青丘狐王,緩緩收回了目光,接過了身邊老宮奴遞來的熱茶,輕輕地用杯蓋,刮了刮茶末,對身邊這只老狐鬼問到︰「胡棋,你跟在孤的身邊多久了?」。

這寬廣的大殿之上,此時只有他們兩鬼,原本是冷冷清清的。不過殿外連綿不絕的風雨,卻讓大殿也充斥著風聲雨聲,嘈雜得很。

這只腰背略有佝僂,微微彎曲起來,眉毛和胡須都已經銀白,只是渾身赤紅如火的長毛還很鮮艷的老狐鬼,默默地算了算日子,諂媚的笑道︰「回大王,大概有兩百多年了吧?」。

這個時間,對于陰曹地府的諸鬼來說並不算是漫長久遠的。諸鬼的壽命鬼齡,要比人間的生靈長得多。

時間在這個世界不再是光陰似箭。

而青丘狐王身邊候著的這個狐鬼,聲音有點尖銳,還脆脆的,倒是沒有蒼老的無力。

「這樣啊,那你出國去過嗎?」抿了一口茶的青丘狐王,對胡棋這個老狐鬼問到︰「入宮之前,你有踏出過我們的國境嗎?」。

「呵呵。」老狐鬼笑了笑,微微低頭著回到︰「大王說笑了,老奴進宮以來和進宮之前,都是兜里沒有幾個錢的,哪里有什麼閑錢去到處瞎逛啊。別說出國了,就是走出國都附近都沒有那個機會的。出國那種美事,老奴也就只能白日做夢的似乎,自己逗自己樂呵樂呵了。」。

「說的這麼可憐,那我就給你一次美夢成真的機會吧。」冷笑一聲的青丘狐王,眼露鄙夷看向胡棋這個老狐鬼,老宮奴,再擺出了憐憫和施舍的姿態,卻端坐在寶座上,高高在上的俯視這老狐鬼,說到︰「跟著孤一同去九幽國。」。

老狐鬼聞言忽然有些心生欣喜,但也沒有說什麼,更沒有顯現出來,讓喜悅浮上臉來,只是簡單的應了一聲︰「諾。」。

胡棋他不過是在服從王命而已,那種心中暗生的欣喜,很快就消失無蹤了。

至于青丘狐王,他不會在乎,也不會察覺到胡棋的這些心理變化。

青丘狐王放下了茶杯,繼續悠哉悠哉地看向大殿之外。

這時,一個鬼官走了進來,站到了青丘狐王身前,按程序跪拜行禮後站起身來,從自己袖中掏出一本冊子,遞給青丘狐王之際,道︰「大王,這時臣等商議後列舉出來的禮單,是你要帶去九幽國的厚禮。」。

青丘狐王接過禮單,展開後細看了起來。

這本薄得還沒有人魂的一指厚的禮單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禮品名稱和數量。多數為了吉利,都是成雙成對的。

有金銀器物,有紡織繡品,還有字畫和玉器。以及漆器和一些珍寶、牙雕。

無不是做工精美,用材昂貴之物。也多是青丘狐國王室,多年收刮來的民脂民膏。

其中一尊百鳥朝鳳的玉雕最為精美。用陰曹地府忘川河中,特產的赤紅炎血玉雕刻而成一顆五尺來高的梧桐大樹,高枝葉茂,挺拔筆直,枝葉相接;樹旁牡丹花開,此間端立一只火鳳凰,回眸望牡丹正盛。

這是青丘狐王本著討好蕭石竹,先討好他老婆的原則,要專門送給鬼母的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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