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士丁尼殿下，您想成為皇帝嗎？」撒留烏斯冷不丁的一問，讓猝不及防的查士丁尼也不禁微微一怔。
「成為……皇帝？」
「對，成為帝國的皇帝。」撒留烏斯毫不隱晦地說道，只見他看著查士丁尼，平靜得不像往日的模樣。
而查士丁尼卻沉默著沒有回應，只是站在古堡的上方望著空蕩蕩的夜空。
成為皇帝……這是一個對他來說既陌生又熟悉的詞，如果說當初穿越的他一睜眼便是拜佔庭的莫利亞總督的話，或許他真的會毫不猶豫回答想。可是如今的查士丁尼卻有些猶豫……固然暴霜露斬荊棘方有尺寸之地的自己宛如歷代羅馬的雄主走過的道路一般，可是與他們不一樣的是，這些從來不是查士丁尼自己的選擇。幫助穆茲菲烏斯逃離是因為不願意成為阿歷克塞三世的奴隸，下定決心前往伊庇魯斯是當初在君士坦丁堡受瓦西里等人反抗拉丁人義舉的一時感染，而如今他成為了莫利亞的統治者，某種意義上則是拜那對杜卡斯兄弟所賜。
略加思索後，查士丁尼望著身後的男人搖了搖頭回答道︰「我只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現在所做的也僅僅是當初和穆茲菲烏斯陛下之間所作的約定罷了。」
「如果您的心中真的是這樣想的話，阿納斯塔修斯大公就不會選擇您了。」顯然撒留烏斯對查士丁尼閃爍其詞的回答並不滿意。
「但現在談論這些完全沒有意義，羅馬已經分崩離析，在她的恢復完整之前所謂的皇冠一文不值。」被這樣逼問的查士丁尼顯然很不舒服，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回答撒留烏斯，單純的野心麼？亦或是給他人的承諾，這些理由都沒有說服力，唯一說服力的反而是來自己脖子上掛著的約櫃給他的威脅，不過把這個告訴撒留烏斯，只怕會更荒誕不經。
「殿下，您遲早要做出選擇的，或許您可以繼續這樣作為莫利亞總督作為穆茲菲烏斯皇帝的封臣與拉丁人血戰。但是這之後呢……」男人低聲說，「隨著您的名聲已經被更多人知道，您在莫利亞所做的一切也會被他們知道，到那時候反對您的人也會越來越多，因為不是那麼多人願意改變只是繼續過這樣的生活，而您作為一個異類一旦成為帝國的皇帝那無疑是那些貴族們最頭痛的敵人。」
「可我還沒有成為皇帝意思呢？」
「到時候就由不得您了，那些人一向是絕不會吝惜力氣將威脅扼殺在萌芽里的。」撒留烏斯警告道。
「這有些不像你會說的話。」看著眼前自己的騎兵統帥，查士丁尼不置可否地說道，相比起撒留烏斯所說話的內容，他更驚訝于說這番話的他本身。盡管作為阿納斯塔修斯大公留下的部署，撒留烏斯雖然效忠了查士丁尼，但是查士丁尼實際上對其一無所知。
撒留烏斯平靜地回答︰「阿納斯塔修斯大公培養我就是為了為他曾經的繼承人分憂。」
「繼承者……？」查士丁尼微微感到詫異，听這語氣煢然一人的阿納斯塔修斯大公似乎以前有過子嗣，但是似乎——
「是大公的獨子，也是我從十二歲起效忠的對象。但我之前也說過，君士坦丁堡里的那些人從來不會吝惜力氣將他們眼中的威脅鏟除……」說到這里，這位剛毅的騎兵統帥神色也有些黯然。
但隨即這個男人的目光又變得堅定起來，望著查士丁尼說︰「大公選擇您就是寄希望您能夠可以掌握權力，而我現在就是您的助手。也許有一天你的名字會世界皆知，世人有的愛你有的恨你，但更多的人恐懼你。」
「可這樣又和暴君何異呢，」查士丁尼輕聲說，「對我而言這樣毫無意義。」
「暴君總勝于懦夫。」男人說。「如果您甘于成為那個瞎眼的虛名皇帝的封臣的話，那我還是奉勸您放棄現在的權力，杜卡斯家的人絕不可以信任。」
說到此處撒留烏斯的眼神里寒芒一閃，似乎有著怎樣難以言說的仇恨在其中沉澱。
查士丁尼沒有回答。
「有的時候您不得不弄髒自己的手，只有握緊權力才能真正不被他人左右。現在您可以在這里和我對話恰恰是因為您的手中擁有著莫利亞的權柄，但是不為凱撒終歸虛無。羅馬在呼喚一位真正的皇帝。」撒留烏斯毫不留情地羅馬千年來血淋淋的事實擺在查士丁尼的面前，勢必要他做一個選擇。
雙方就這麼沉默互相對視著，周圍一片寂靜。
但這時，查士丁尼手中的突厥短刀卻突然刺向了撒留烏斯，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這位剛才還在給予忠告的騎兵統帥猝不及防。
多年的軍旅生涯和血戰磨煉還是讓撒留烏斯的身體條件反射地做出反應向後傾倒躲閃，可是冷不防小月復卻被狠狠地挨了一拳，也正是查士丁尼的手筆。這一拳的力氣可不小，痛的他忍不住彎下了腰，而手中的英格蘭闊劍也隨即月兌手從城堡上頭跌落下去。緊接著，城頭上的火架也被查士丁尼一腳踢翻，一時間城堡上一片漆黑。
然而制伏了撒留烏斯的查士丁尼卻並沒有下殺手，而是捂住了對方的嘴，抬手示意撒留烏斯安靜並指向了背後的牆頭。
順著查士丁尼指著的方向望去，在朦朧的月色下大惑不解的撒留烏斯這才看到了木牆上不知何時插著一支弓箭，顯然剛才他們談話的時候還沒有才對。
「如果我剛才不那樣做的話，你的腦袋差不多就要多兩個窟窿了。」查士丁尼半開玩笑地說道，不見有絲毫緊張，可是這樣的情景下，顯然是有人已經盯上了他們。
撒留烏斯也不由緊張起來，模向了自己腰間，這才發覺剛才自己的佩劍掉了下去。
但是查士丁尼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剛才我是故意讓你的劍掉下去的，這樣外面的那些人八成以為已經干掉了城頭上的守衛，讓下面人醒一醒，準備迎接客人們了。」
面對這突然而至的刺殺，查士丁尼依舊冷靜得可怕，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切，看著那雙如同潭水一般波瀾不驚的藍色眸子，撒留烏斯點了點頭。
現在這種情況下，除了相信面前的查士丁尼之外也沒有什麼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