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恆在一旁適時地補了一句︰「家主,仇娘子不但箭術了得,刀也用得挺不錯。」
這話若是放在以前,韓端多半不會相信,直刀份量不輕,軍中有些士卒耍的時間長了也會月兌力,更何況一介女流?
但如今韓端听得這話,卻是沒有半分懷疑。
一石半的弓一百多斤,能夠連續開弓十七次,看她那樣子還沒到極限,這力量雖然和韓端比還差得遠,但舞刀半個時辰卻絕對沒有問題。
十八般兵器無論使哪一種,前提就是要有力量,手上有力,兵器才能使出花樣來。
以仇娘子的手力,刀劍這樣的短兵用不了多久就能練得嫻熟。
韓端很想把仇娘子帶在身邊,但這個想法注定無法實現,就算軍法允許,女子入軍營也有諸多不便,仇娘子也多半不會應允。
沉吟片刻,韓端便斟酌道︰「仇娘子這般箭術,在莊子里種田確是可惜,韓家現有弓兵三百,我欲再招募兩百人湊成一幢之數,請仇娘子為幢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仇娘子一拱手爽快地道︰「要我任弓兵幢主也不是不可,但我有一個要求。」
韓端笑道︰「別說一個,就是再多兩個,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應。」
「就一個要求,而且是公非私。」
仇娘子目視韓端,沉著地道︰「這些時日來我也經常看弓兵們操練,進退有序,號令嚴明,但我覺得其中至少有兩成是濫竽充數,若主許我裁充之權,我便可去任弓兵幢主一職。」
「你既任幢主,對幢中事務自然有決斷之權,這個要求完全不是問題。」頓了片刻,韓端又疑惑地道,「仇娘子說弓兵至少有兩成是濫竽充數,這話又從何說起?」
仇娘子正色道︰「力為射基,我觀弓兵中有不少人身材羸弱,力道不足,這一部分人要先裁掉,換上能拉一石半弓的士卒才行。」
弓兵這個軍種,並不是像後世有些人想象的那樣注重敏捷而不重力量,其實剛好相反,弓兵首先注重的是力量,若手上無力,連強弓都拉不開? 那還當什麼弓箭手?
韓家的弓手還是在鹽場時所設立? 當時人數不多? 篩選也不嚴格? 過後韓端也沒重視? 此刻仇娘子提起,他便頜首表示同意? 然後又讓她繼續往下說。
「然求持弓矢之固,必先之以膽壯? 繼之以形直。」
這話的意思韓端能听明白,但蔡恆馬三興等人卻听得雲里霧里? 于是仇娘子又粗略地解釋了一遍︰「弓手若要手持弓箭穩固有力,就得先磨煉膽識? 然後才能體形正直。」
換句話說,就是要練出一副好膽。
在紛亂嘈雜的戰場上? 死亡隨時都有可能來臨,若是沒有強大的心理素質,如何能夠做到屏息凝神? 彎弓搭箭命中目標?
「說得有理!」韓端含笑夸了一句,心里卻在琢磨這仇娘子到底是何許人。
他打死都不會相信? 普通獵戶之女若能說得出這番話來。
這時,仇娘子又道︰「有了力,有了膽,才可練技,練技也不只是練箭技,近身搏殺之術也必須嫻熟。」
「臨陣不過三矢,若平時苦練技藝,上了戰場卻只能放得三箭,這對兵力是極大的浪費,我讓其練近身搏殺之術,臨陣三矢之後,敵近十步之時,便可換刀槍等兵器,變為步兵接敵。」
「弓兵不需神射,只需力大之人,練膽練技,操練陣形,若都練得純熟,上了戰陣威力不下于主之長刀兵!」
「彩!」听到這兒,韓端不由得又鼓掌喝彩。
不得不說,若真按仇娘子的想法來練弓兵,不光是弓兵本身戰斗力能夠得到提高,部隊整體的戰力也會得到極大的提升。
唯一不足之處是對弓兵力量要求太高,能開一石半弓的,手上至少得有一百多斤力,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多。
韓端思忖片刻,便決定了下來。
「你的要求我都答應,弓兵我就全部交給你,也不限于一幢之數,能募多少就募多少,人力物力方面,我會讓他們全力配合。」
「從今日起,你的月錢增至五千錢,糧二十石。」
他想了想,又道︰「另外,我準你收十名女子作為親衛,陪同你進出軍營。」
仇娘子臉上終于露出一縷笑容,她俯身作深揖道謝,韓端受了她一禮,又吩咐蔡恆道︰「你傳信到各處營寨、田莊,凡自信有力者,均可來仇娘子處考核,新建弓兵月錢與長刀手等同。」
蔡恆命人記下之後,韓端又問他︰「現今兵器鎧甲配備如何?」
「眼下兵器短缺已經極少,鎧甲則只能配到幢主一級,若全部部曲都要配甲,恐怕再等兩年也不行。」
「幢主以上配明光鎧,幢主以下配兩襠鎧就行了。」
兩襠鎧是用小塊的甲片串在一起,這樣的甲片可以鑄造,既節省人力,產量也能得到大幅提高。
接下來,蔡恆又稟報了半年來部曲們的訓練、剿賊以及輪駐等各種情形,有韓端臨去京師時安排在先,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並沒出什麼紕漏,這令他感到非常滿意。
臨走之前,韓端又去演武場看了一下長刀隊的訓練,部曲們見家主親自前來,訓練分外賣力,演武場上刀光閃亮,吼聲震天,令人不由得熱血沸騰。
韓端對馬三興和張和說道︰「年後吳將軍要攻荊州,估計又是一場硬仗,我準備將隨行部曲擴充到三百人,由濟之任部曲將,三興任部曲副將,你等可願意?」
軍中六品將軍以下,歷來少有任命部曲將者,主要原因便是官小不好帶太多部曲,也沒有必要任命一個部曲將來管理。
但韓端可管不了那麼多,自己有人,也不拿朝廷一分餉錢,朝廷也不能限制他帶人為國效命。
雖然張和與馬三興以前便管理著韓端麾下的部曲,但畢竟沒有個名分,如今升了部曲將和部曲副將,確是名正言順,因此二人連忙俯身行禮喜道︰「豈有不願之理?」
「三興此刻便可去告知彼等,明年二月會進行一次考核,長刀隊中排名前一百者,可為我隨行部曲,剩下的名額,由濟之去部曲中挑選。」
「有一點你等切記,凡我隨行部曲,必要敢沖敢殺,臨陣沖鋒在前。」韓端「呵呵」一笑,「等我升為一軍主將,便不需身先士卒,到時你等也能落得個清閑。」
張和正色道︰「即便如今,主也用不著每戰沖鋒在前,自有我等替主效勞。」
「說得沒錯,主太過勇猛,沖在前面,倒讓我等少了許多功勞。」馬三興也是咧嘴笑道。
「好!以後若非必要,我便將這立功的機會讓與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