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愣愣地看著自己失手打碎的玻璃杯，緋玉丸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原本光潔圓潤的玻璃杯撞在地上碎成無數晶瑩，在燈光下閃著熠熠的光彩，像是一個破碎的夢。
听到了這道無比清晰的玻璃破碎聲，芽衣也迅速從資料中抬起頭來，看向同伴的眼神里滿是驚訝︰「緋玉丸？」
以緋玉丸那絲毫不遜色于S級女武神的反應力，竟然也會失手打碎東西？
「是這段時間太累了嗎？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輕輕拍了拍粉發少女的手背，芽衣關切地道。
為了能夠找到琪亞娜，這段時間她們都一直緊繃著神經，沒有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跟蹤、潛入、網絡攻擊……完全是活成了一個特工的模樣。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女武神也和特工沒有什麼兩樣，都是解決普通人處理不了的麻煩。只是一者主要面對形形色色的人，另一者則主要對付崩壞而已。
但即便是身為極東聯盟的精英女武神，背後還有著聯盟提供的支援，她們尋找琪亞娜的過程也並不輕松。
一邊要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的行蹤，一邊還要尋找琪亞娜的蹤跡，對她們而言也是一件頗為艱難的事情。而在三人之中最為辛苦的，莫過于是使用侵蝕之鍵從廣闊的網絡信息海洋中尋找線索的緋玉丸了。
「我沒事的，只是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預感罷了……」搖搖頭拒絕了芽衣的好意，緋玉丸伸手按在了胸口上，感受著那突如其來的心悸與惶恐，像是有什麼非常糟糕的事情要發生了一樣，臉色不禁有些沉重。
「預感？」听到這個近乎玄學的名詞，芽衣頓時迷惑了起來。
「沒關系，不是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臉上露出一個安慰的柔和笑容來，緋玉丸把地上的玻璃碎渣小心清理完畢，才將布爾市的地圖在桌上攤開，「我們還是先商量一下今晚的作戰計劃吧。」
擔憂地看了粉發少女一眼，芽衣有些遲疑，但心底對于琪亞娜的感情還是壓倒了這點小小的憂慮。猶豫數秒後，少女的視線最終落在了布爾市的地圖上。
看著地圖上花花綠綠的道路和建築標識，芽衣輕輕屏住了呼吸，目光不由自主地凝重了起來。
經過了近兩周的追尋，距離德麗莎劃下的期限越來越近的現在，她們終于找到了琪亞娜的蹤跡！
甚至，如果情況順利的話，她們或許今晚就能夠將琪亞娜帶回休伯利安！
一想到那個闊別已久的白發少女，芽衣的心情就禁不住地澎湃起來，只恨不得立刻就飛到對方面前。
「根據可靠情報，琪亞娜現在就位于這座布爾市之內。」揉了揉有些酸脹發痛的眉心，緋玉丸低聲地道。
「而且，由于不久前這里才剛發生過一次規模不小的崩壞，大量的傷員被集中移送至了布爾市的兩家醫院之中。」伸出手指在地圖上點了點，布洛妮婭用毫無起伏的聲音補充道。
「所以，琪亞娜也很有可能會在今晚展開行動……」為今晚的作戰給出了最後的必要條件，芽衣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這個笨蛋，就不知道收斂一些嗎……」
明明正被天命通緝著，還毫無顧忌地在別人地盤上肆意行動。
連她們都能模索出規律來，更不要說本就佔據了地利人和的天命了！
以她們如今收集到的資料來看，琪亞娜至少已經同天命的追蹤部隊交手了有七次之多。若不是天命現有的S級女武神暫時還月兌不開身，白騎士裝甲的性能也足夠出色，恐怕這個笨蛋早就被天命抓住了。
「笨蛋，是不會輕易放棄的。」搖了搖頭，布洛妮婭的語氣里也多了些許感嘆。
明明知道這般使用力量的危險性，但對于自己認為是正確的事情，琪亞娜卻從來不曾動搖過。
縱然明白這樣做可能會面臨天命的追捕，這個固執的少女卻絕不肯因此就停下前進的腳步。
「琪亞娜……」想到這個無比倔強的白發女孩，緋玉丸頓時忍不住地頭疼起來。
雖然她也很為對方的處境而擔憂，可平心而論，她並不認為尋找琪亞娜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正如她相信明羽那樣，既然琪亞娜不肯回到極東，那定然是有著其原因的。
作為一名戰士，琪亞娜有決定自己戰斗方式的權利，而且這份權利也應當被尊重。
罔顧其自身意願，強行把琪亞娜帶回極東的行為，在緋玉丸眼里無疑是踐踏這位少女的意志和決心。
可……明白歸明白，看著芽衣那充滿了擔憂的不安雙眸，緋玉丸怎麼也說不出就此打道回府的話來。
更何況……
「琪亞娜，她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這一次到底要面對一個怎麼樣的敵人……」拳頭不自覺地握緊，緋玉丸的語氣也頓時沉重了幾分。
與她們的行動相似，雖說是遲了一段時間，但天命也終于派出足夠份量的人手——一位S級女武神，前來抓捕琪亞娜這位寶貴的在逃律者素體。
有極東聯盟的支援，她們能夠很輕松地得到這個機密情報，可孤身一人的琪亞娜在情報上卻有著天然的劣勢。若她還是按照以前的方式行事的話，無疑是會吃上一個大虧的！
「緋玉丸，那個伊蓮娜……真的如資料上說的那麼厲害嗎？」視線從布爾市地圖上抬起，芽衣看向粉發少女的眸里涌現出濃濃的憂慮來。
雖然從職位上來說，緋玉丸如今也是極東聯盟的S級女武神，但……S級女武神與S級女武神之間是不能一概而論的。
就如同麗塔和明羽都是S級女武神，但沒有人會傻到認為麗塔能夠和明羽五五開。
而在天命如今的所有S級女武神中，伊蓮娜也是比較特別的一位，即便每一位S級女武神都有著其獨一無二的過往和經歷。
伊蓮娜•卡斯蘭娜，在兩個多月前，這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
可隨著其在天命之戰後成為了天命組織的第六位S級女武神，並以代理隊長的名義接管了逆風之羽小隊後，這個名字也迅速被世界所熟知。
由于影騎士、夜騎士和極騎士幾乎于同一時間銷聲匿跡，天命組織能夠拿得出手的S級女武神數量驟然大減。在這種情況下，這個傳承千年組織的每一項人事變動都會引起一片風聲鶴唳，更不要說是S級女武神晉升這種大事了。
但是，伊蓮娜•卡斯蘭娜的名聲之所以如此響亮，原因卻不僅僅在于這一點。
在明羽和溫蒂從天命消失後，很多人都猜測失去了兩位隊長的逆風之羽小隊會就此衰落下去，從一支赫赫有名的王牌小隊淪落為一支普通的精英小隊。
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逆風之羽小隊在伊蓮娜手中卻綻放出了比以往更加蓬勃的生機與活力，雖然在實力無法同明羽時期相提並論，但活躍程度卻是絲毫不減。
而且，即便是在高端戰場上，伊蓮娜也展現出了不亞于其他S級女武神的實力，讓還對這支小隊有所微詞，妄圖以明羽和溫蒂的失蹤為由取締小隊編制的人徹底閉上了嘴巴。
嗯，無需多加揣測，這里的其他S級女武神特指某一位冰箱的主人。
「羽大哥曾經說過，如果要把以能夠對抗律者作為S級女武神的評判標準的話，那天命的所有女武神里大概只有四個半能夠當得起S級女武神這個名號。」將目光望向了窗外薄暮掩映下的現代都市，緋玉丸幽幽地道。
「四個半？」歪了歪小腦袋，布洛妮婭眸里流露出些許好奇來。
「……嗯，羽大哥說，影騎士只能算半個。」輕聲地道，少女語氣里透著幾分唏噓。
逐火之蛾的融合戰士，那可是每一個都有著不遜色律者力量的怪物。
但在數萬年後，符華卻只剩下了那麼一點兒力量。
房間內頓時一陣沉默。
哪怕緋玉丸沒有繼續解釋，芽衣和布洛妮婭也明白除了幽蘭黛爾以及明羽和溫蒂這兩位律者外，剩下的那一個會是誰了。
「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可以說服那位伊蓮娜手下留情呢？」思索良久，芽衣試探著向緋玉丸問道。
縱然她們這邊也有著緋玉丸的存在，但與一位S級女武神的戰斗無疑會給她們的行動增加不可預料的變數。
況且，和深入敵後、孤立無援的她們不同，布爾市可是天命的管轄範圍，雖然並不是天命的核心區域，但伊蓮娜也不可能孤身一人就前來抓捕琪亞娜。
若是情況糟糕，她們很有可能將不得不面對一支全副武裝的王牌小隊。
換做是天命的任何一位女武神前來，她們都只有戰斗這一條路可以選。但幸運的是，這次來的是伊蓮娜•卡斯蘭娜。
縱觀這位新晉S級女武神的履歷，所有人能夠很清楚地看到，她如今的成就與一個人是分不開關系的。
如果沒有明羽的賞識，她現在或許還仍是一位普普通通的B級女武神。
而作為明羽一手提拔的下屬，在面對緋玉丸這位前上司妻子時，多少也得賣幾分面子吧？
看到了芽衣飽含期待的目光，緋玉丸卻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卡斯蘭娜家族的人，都是一根筋的家伙。」
雖然聖1587研究所和女武神部隊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體系，但當初還在天命總部的時候，她偶爾也會使用逆風之羽小隊的訓練設施同明羽進行戰斗訓練，與逆風之羽小隊的女武神們也算是有些交情。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深刻地明白，伊蓮娜這個人的固執和倔強完全是同卡斯蘭娜家族一脈相傳的。
但凡是自己認為正確的東西，伊蓮娜都會毫不動搖地堅持下去！
「看來，我們也只能做好直面一位S級女武神的準備了。」輕嘆一聲，芽衣為自己的強人所難感到了幾分不好意思。
「而且，即便人手不足，我們也必須采取分兵作戰。」目光看向了地圖上兩家醫院的位置，緋玉丸臉色沉重地道。
在不確定琪亞娜會出現在何處的情況下，她們唯有分頭行動，才能確保計劃的順利進行。
這對于實力本就薄弱的她們而言，無疑是一件雪上加霜的事情。
她自己倒還好，可一旦芽衣和布洛妮婭這邊撞上了天命的主力，不具備與S級女武神抗衡實力的她們就相當危險了。
「放心吧，如果是我和布洛妮婭遇上了那位伊蓮娜的話，我們是不會逞強的。」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芽衣捋了捋鬢旁垂落的一縷發絲，給了緋玉丸一個安慰的柔和笑容。
同樣擠出一個笑容來，緋玉丸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正常情況下的芽衣是足夠理智的，但如果是遇見了琪亞娜的話……
目光看向了窗外，將夜幕低垂下的都市收入眼中，緋玉丸眸里涌現出深深的凝重來。
在黃昏特有的黯淡光線下，一棟棟樓房高高聳立著，宛若一株株黑色巨樹，共同構成了這片鋼鐵鑄就的黑色森林。
而今夜，在這座鋼鐵森林里，也有著一場盛大的追獵即將上演。
只是還不清楚，在這場狩獵里誰是獵人，誰又會成為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