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這片滿是冰雪的土地，跨過崩壞獸與人類混戰的區域，聖芙蕾雅一行人的臉色漸漸復雜了起來。
或許是由于她們看起來就不簡單的緣故，敢于向她們出手的勢力寥寥無幾。
在一群恨不得將外骨骼裝甲武裝到牙齒的重裝士兵之間，穿著輕便的一行少女實在太過顯眼了。
哪怕她們沒有打出任何旗號，還是有不少人認出了她們出身天命的事實，紛紛敬而遠之。
即便是天命和逆熵的聲望因律者而大打折扣的現在，也少有人敢直接去掀老虎的尾巴。
新手村萌新面對一級主城的精英玩家，大抵就是如此了。
在天命那領先時代的技術力量面前，這些普通士兵根本沒有絲毫勝算，即便對手是看似柔弱的少女。
少數無法認清現實的人，也被德莉莎以閃電般的速度瞬間解決。
雖然學園長沒有直接殺死那些人，但在這塊風雪飄揚的土地上，再加上四處游蕩的崩壞獸，失去戰斗力的他們已經是相當于被判處死刑了。
除了等死以外，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一路走來，她們既見證了人類在面對崩壞時的誓死不屈，也見識了人類因為利益而彼此廝殺的丑陋。
對于那些因崩壞獸而瀕臨全滅的隊伍，聖芙蕾雅一行也會選擇出手相助。
即便他們來此的目的或許並不高尚，但他們的行為卻無可指責。
「這又是何苦呢，這個地方根本不是他們可以踏足的。」
看著雪地中僅留的一地殘骸，德莉莎不禁搖頭感嘆道。
在律者的影響下，這里的崩壞獸遠比正常誕生要更加強大，完全不是這些隊伍可以對付的。
哪怕是天命的女武神部隊，想要解決它們也並不簡單，更何況是這些人了。
對于那些相互內斗的隊伍，聖芙蕾雅一行只是冷眼旁觀。
既不調停，也不相幫。
她們都明白，自己等人的任務是盡快找到冰之律者終止這場鬧劇，沒有多余的時間可以浪費。
那些因對抗崩壞而力有不逮的也就算了，她們尚且還能施以援手。可這些連現實都無法認清的愚笨之人，就連琪亞娜都懶得理會了。
而隨著眾人的愈發深入，她們所能見到的人類蹤跡也越來越少。
彷佛是特地宣告什麼一般，律者將崩壞獸的密度分布設置成了這種方式。愈是朝著某個位置前進，崩壞獸的密度就愈是上升。
盡管是自己做出了邀請各方勢力的行為，可律者顯然不想有外人踏入這塊區域。
毫無疑問，這是律者向她們發出的無言邀請，宣告這里便是為她們一行所準備的舞台。
「但是，既然是律者把那些人叫了過來，為什麼又要把他們阻攔在外面呢？」
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雪地，琪亞娜忍不住問出聲來。
听到琪亞娜的疑問，眾人的視線紛紛落在了緋玉丸身上。
在姬子留守休伯利安的情況下，她們也只能期待這個對明羽最為了解的人可以給出答案來了。
畢竟，學園長雖然似乎猛地變可靠了起來，但那固有印象卻並不是那麼容易扭轉的。
而且即便是德莉莎，對這個問題也一籌莫解，只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緋玉丸。
按照律者一貫示弱的表現來看，祂本不該派出那麼多強大的崩壞獸才是。這根本不像是祂會做的事情。
若按學園長的想法，哪怕冰之律者把那些人全放到了自己面前，上演一出群雄逐鹿的好戲，她都不會有絲毫吃驚。
倒不如說，冰之律者沒有選擇這麼做才是值得驚訝的一件事。
「因為，祂不想讓旁人打擾這次相會。」
沉思數秒，緋玉丸緩緩說道，深邃的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相會？」
听到緋玉丸的解釋，德莉莎不禁叫出聲，臉上浮現出幾縷怒意。
自己一行人拼上性命的戰斗信念，在律者眼中就只是一次簡單的「相會」？
但憤怒過後，冷靜下來的德莉莎心中卻不由升起絲絲寒意來。
事實上，不僅僅是各個勢力的部隊被阻擋在外，連崩壞獸看到她們都是遠遠避開，彷佛只是為了讓她們能夠順利地抵達律者的所在一般。
沒有用那些人類部隊干擾她們的視線，也沒有用崩壞獸來消耗她們的體力，似乎律者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們一樣。
可如此一來的話，律者讓這麼多方勢力雲集的目的又在哪里？
若是不能挑撥各方勢力之間的矛盾，那麼律者的行為就失去了意義，甚至完全可以說是多此一舉了。
「雖然我也不明白律者的目的，但祂真正的目標無疑只有一個！」
沉聲說著，緋玉丸的視線緊緊看向了芽衣。
哪怕是神之鍵內的影子，也沒有完全解析出律者的每一項行為。
影子所給出的答案，永遠都指向了律者核心這一種東西。
無論是冰之律者在北美洲的行動，還是這次的盛大相邀，都是其為了奪取律者核心所做的準備和偽裝。
迎著緋玉丸的目光，芽衣心中頓時一凜，臉上也露出一抹凝重來。
她能夠感受到，冰之律者對于其他律者的核心有著一股近乎病態的執著。
在剛剛誕生的時候，祂就寧肯冒著人類意識反彈的後果來奪取她的雷之律者核心。
而到了現在，律者或許已經有了壓制明羽意識的力量，亦或者是找到了避免觸動明羽意識的方法。
但毋庸置疑的是，在這一次的戰斗中，律者不可能再像當初那樣手下留情了。
而且，如今的律者也足以充分地調用自己的權能了。
她們即將面對的，將會是完全狀態的冰之律者！
「可這一次，祂是絕不會得逞的。」
笑了笑，芽衣的眼中滿是自信的神采。
無論冰之律者成長到了何種地步，她都不認為自己等人會輸。
「就是，不管律者有什麼陰謀，本小姐都會用這雙拳頭把它狠狠擊碎的。」
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琪亞娜大聲說道。
听到兩人的話，緋玉丸嘴角也勾起一抹放松的笑意，視線落在了布洛妮婭身上，輕輕地眨了眨左眼。
注意到了粉發少女的小動作，布洛妮婭也點了點頭，灰色的眸子里露出令人放心的神采來。
得到了緋玉丸的解釋，再看著幾人臉上的堅定，德莉莎心中的陰影也頓時散去了不少。
是啊，以她們如今的配置，即便律者在前方準備了陷阱，她們也絲毫不懼了。
‘等著吧，冰之律者。這一次，我們絕對會將你拿下的！’
凝望著前方的雪原，學園長的嘴角也輕輕勾了起來。
邊前進邊議論著，在沒有崩壞獸干擾的情況下，聖芙蕾雅一行的速度也提升了起來。
很快，她們便看到了天然雪原上絕對不會出現的那一抹光景。
雪人，密密麻麻的雪人。
成百上千的雪人一齊展現在幾人面前，鋪滿了她們的全部視野。
那惟妙惟肖的姿態，若非顏色只有單一的純白，她們幾乎會認為那就是真人。
「那是……」
一手捂著嘴巴喊出聲來，琪亞娜的手指顫抖地指向了離她們最近的那幾個雪人。
听到琪亞娜的驚呼，眾人的視線不由齊齊匯聚到那幾個雪人身上。
「那是…我們？」
看著那副用雪人呈現出的少女被崩壞獸追趕的場景，芽衣也忍不住失聲了。
沒錯，即便是純白的雪花，可那逼真的手法還是不難看出這三個雪人正是琪亞娜幾人。
注視著雪人身上那千羽學園時期的服裝，琪亞娜眼中閃過一絲懷念的色彩。
這幾個雪人所刻畫的，正是她們和明羽最初相遇的景象。
「可是，雪人只有三個！」
眼中露出一抹凝重，布洛妮婭一向沒有多少起伏的聲線也讓人感受到了幾分沉重。
經布洛妮婭一說，琪亞娜和芽衣才意識到這副場景的違和。
在這個刻畫四人初遇的場景中，卻只有著三個雪人，完全沒有明羽的位置！
「而且，不僅僅是這里，後面的雪人也是這樣！」
沉聲說著，芽衣背後不禁沁出大片冷汗來。
將視線往雪人堆里移動，她們能清晰地分辨出這些都是用雪所刻畫的一幅幅場景。
教室里的上課景象、訓練場中的操練、草地上的野餐、聖痕空間內的戰斗……當看到這些雪人時，過往的記憶便不由從幾人的腦海中翻涌而起。
但是，在這些雪人之中，卻唯獨找不到屬于明羽自己的雪人。
在這多達數千的雪人之中，在這象征明羽生命痕跡的雪人之中，卻獨獨沒有屬于他自己的雪人。
「這到底，是為什麼！？」
穿行在眾多雪人之間，琪亞娜不由大吼出聲來，一雙拳頭已是攥得極緊。
毫無疑問，這些雪人都是律者所堆砌的，所依據的都是明羽的記憶。
但為何，祂堆了上千的雪人，展現了各種各樣的場景，卻連一個自己的雪人都不肯留下。
簡直……簡直就像是在否定明羽的一切！
「因為，這是他所不存在的世界。」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一個穿著白色厚重羽絨服的身影從雪人後探出腦袋來。
「你們總算是來了啊，要來一起堆雪人嗎？」
帶著卡通吼姆加絨手套的手將黑白格子圍巾微微下拉，一張帶著親切笑容的臉龐展現在了少女們面前。
明明是執掌冰雪的律者卻穿著一整套的嶄新冬裝，倒顯得一身輕便裝扮的少女們在這副雪原景象中頗為另類一般。
這本該是一件極好笑的事情，可除了律者之外，沒有一個人的臉上露出半分笑意來。
看著律者完好無損的兩只手臂，德莉莎臉上微微一沉。
果然，那張照片就是律者故意放出來的。
「什麼意思，什麼是羽大哥不存在的世界！？」
怒視著冰之律者帶笑的臉龐，緋玉丸大聲質問道，澄澈的雙眸之中滿是咄咄逼人的銳利。
「就是字面意思咯。」
面對少女的質問，律者臉上卻仍是毫不在意的笑容，聲音中充滿了輕佻的意味。
听到了律者的話，幾人這才回憶起來，每一件有明羽參與的事情，在缺少了他之後卻仍以另一種方式發展了下去。
在長空市時，消滅那只弩炮級崩壞獸的人變成了布洛妮婭；在為琪亞娜補習而進入的數據空間里，最終是琪亞娜穿上了白騎士•月光消滅了崩壞獸；在聖痕空間內，與緋獄丸交戰的人變成了德莉莎；在蚩尤事件中最終參與討伐的，也變成了琪亞娜三人……
當時她們還以為是律者的記憶出了問題，但倘若這並非記憶，而是律者將明羽摘除後的推演……
一想到這，幾人的腦中頓時宛若被一柄大錘狠狠敲擊一般，強烈的驚駭瞬間打斷了她們的所有思緒，令她們不敢再去想。
「不論如何，這一次我們都會奪回羽大哥的！」
緊緊盯著律者冰藍色的雙眸，緋玉丸一字一頓地說道。
「哦，這樣啊。」
淡淡地應了一聲，律者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卻仍舊沒有多少緊張之色，顯然並未將身前的幾人放在眼里。
「羽大哥會成為律者的原因，我們已經找到了！」咬了咬嘴唇，緋玉丸頓了一頓才繼續開口道，「在尼彌西斯號的記錄中，我們看到了，那個曾經高達12000HW的崩壞能波動……」
在那座小島上時，她們也曾檢測到過一個極高的崩壞能波動。但由于個人使用的崩壞能探測器存在精準度的缺陷，她們當時並未放在心上。
哪怕在和律者相遇後，她們發現律者的波動遠不及當時檢測到的那般強大，也因為與律者的戰斗而忽視了這一點。
直到事後查看尼彌西斯號的記錄時，她們才看到了那一個極度不合理的數值，那個高達12000HW的絕無僅有的數值！
這個數字，已經完全超出了個人崩壞能探測器的測量範圍，也難怪她們當時沒有能夠意識到這一點了。
雖然不知道這個數值是怎麼回事，但這無疑就是導致明羽成為律者的重要原因。
「哦，可那又如何？」
臉上仍帶著輕松的笑容，律者反問道。
「我們，一定會把羽大哥奪回來的！」
盯著律者的臉龐，緋玉丸再次宣告道。
少女的聲音並不很大，卻透著一股無法動搖的堅定，令人明白其中究竟蘊含著怎樣的決心。
凝視著少女深邃的眸子，律者臉上的笑意終于完全收斂，眼中流露出幾分慎重之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