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剛才說的楓林坳是不是就是那里?」袁今夏有些無聊的坐在竹筏的一頭,猛然一抬眼,看到了一片火紅,想到了剛才丐叔的話,立刻有些興奮的跳起來,指著不遠處,連聲開口問道,「……是不是?」
一個看上去三十許,衣著略有些邋遢的男子,听到這話,抬頭看了一眼,點頭道︰「嗯,是沒錯,就是那里。」
「大人,我們到了。」袁今夏得了肯定的回答,立刻起身,走到竹筏中間,動作有些小心的扶起一個年輕男子,一身黑色衣衫的男子,生的很是俊美,只是他面色慘白,嘴角還有著未曾干枯的血跡,一看就知道有傷在身。
算起來也是袁今夏的上司,陸繹。
陸繹被袁今夏扶起來,也抬頭看了一眼,那一片通紅的楓林,美不勝收,但卻隱隱的透出幾分殺機。
又一盞茶的時間。
竹筏終于到了岸邊,一行三人從竹筏上下來。
丐叔想到自己師妹的性子,本就執拗一些,十多年前逢家變後,更是變得古怪起來,眼前這兩人可都是衙門中的人,他雖經受不住今夏丫頭的哀求,答應帶他們過來。
但他可不敢過去觸霉頭,便停下腳步,說︰「那個什麼?在楓林的中央,有一座竹屋,那就是我師妹的住所。你們去吧,我就不過去了。」
「叔,你真的不去?」袁今夏又問了一遍。
丐叔點點頭,「不去。」
「那行吧。」因為丐叔的態度堅決,袁今夏也不好勉強,便扶著陸繹往前走去,只是才抬腳又被叫住。
丐叔道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扔給袁今夏,說︰「這里面是我配置的雄黃石灰粉,這林子里,毒物多,你們把這個撒在身上,多少能防著點,特別是這人,萬一被咬上一口,就更麻煩了。」
袁今夏听了這話,立刻就打開瓷瓶,倒出里面的粉末,灑遍了她和陸繹的全身。
因陸繹中毒受傷,不能用內力,兩人走的有些慢。
一個時辰後,都沒有找到丐叔所說的竹屋,眼看天色也慢慢的暗下來,陸繹的臉色越來越白,這讓袁今夏有些著急起來︰「丐叔這不會是在忽悠我們……蛇啊!」
伴隨著袁今夏的尖叫聲,陸繹迅速的抬頭,便見四面八方越來越多的蛇圍聚過來,紅的綠的花紋的,一看就知道有劇du。
這讓本來就有點怕蛇的袁今夏一時有些慌亂,毫不猶豫的就拿出了手銃,照著面前的蛇,就一陣的亂打。不過好在丐叔給他們的雄黃石灰粉還是有點用處,蛇雖然多,但並不大敢近他們的身,只是繞著他們一圈圈的游走。
又如此走了一盞茶的時間。
「竹屋,是竹屋。」袁今夏有些興奮的喊起來︰「請問有人在嗎?醫仙大人,我們是過來求醫的。」
一直都跟在他們身後的蛇群,也在此時一點點的退去。
江雪在剛才听到手銃響的聲音,便知道楓林有人來了,所以此時听到喊叫聲,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慢條斯理的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一對男女。
只是在看到來人的時候,江雪的眉頭不由的挑了一下,竟然是她。
看來,這是冥冥中的天意。
「先進來吧。」江雪輕聲開口說道。
袁今夏在來的一路上,已經被丐叔科普了醫仙的怪脾氣,早就已經做好被人刁難的準備,卻不妨她居然這般好說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忙扶著陸繹跟在了江雪的身後。
「中毒七日,又過度的用過內力,毒素入內腑,再晚來兩日,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江雪在把了脈後,開口說道。
听到江雪這話,袁今夏一臉慶幸的拍了拍胸脯︰「幸好來的及時。」
「我可還沒說救他呢。」江雪開口說道。
「啊!」袁今夏沒反應過來,「不是,醫仙大人,我們……」
「五千兩,黃金,你們付得起,我就救,付不起,門在那邊。」江雪抱胸開口說道,想了想又說︰「如果你們身上沒帶這麼多錢的話,看在小可愛你的面子上,我允許你們打欠條。」
「五千兩,還是黃金?你搶劫啊!」袁今夏忍不住瞪大的眼楮。
陸繹听到江雪這話,神情也有些詫異,不過到底是富貴堆里長大的,听到這話,立刻應答下來,「可以。」五千兩黃金雖然多,不過他還是拿得出來的。
「寫吧。先寫再救。」江雪拿來筆墨,直接的放到他們跟前,如是的說道。
陸繹干脆的寫下了欠條。
江雪把欠條收起來,這才對袁今夏說︰「把他的上衣月兌下來,我要給他施針。」
「哦,好。」
「唔,身材挺不錯的嘛!小可愛,你未來有福了。」江雪在看到陸繹的身材,標準的六塊月復肌,不由的挑了一下眉頭,對袁今夏說道。
袁今夏听到這話,臉龐當下一紅︰「醫仙大人,你別開玩笑,我,我就是他一丫鬟。」
然後像是要說服自己一樣,猛地點點頭︰「對,就是丫鬟。」
「是嗎?丫鬟啊!不是下屬嗎?」江雪微微的揚手,一排排的金針像是長了眼楮一樣,根根分明的插在了陸繹的背上。
「醫仙大人,你說什麼呢?」袁今夏在听到江雪的話後,面色微變,然後語氣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江雪沒停下手中的動作,「不是嗎?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你是六扇門的捕快,他應該是錦衣衛吧。你們都是衙門中的人,不是嗎?剛才我就听到了幾聲響,那是手銃的聲音,這玩意,管束的極嚴,費衙門的人不能有,最重要的一點是,剛才你月兌他衣服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的令牌,看令牌的樣式,他在錦衣衛的地位還不低。」
說著抬頭看著袁今夏,笑盈盈道︰「小可愛,你還有什麼要反駁的嗎?」
「那,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袁今夏在對上了江雪的眼楮後,低下了頭,「有人和我們說,你不救官家人,我們這才,這才……」
「你說的一點都不錯,我是不救官家人,這是在十多年前就定下的規矩,這些年來,從無例外。不過……」江雪抬頭看了一眼她,「…你卻值得我例外。」
袁今夏听到這話,立刻抬頭︰「什麼?」
江雪卻不再說話了。
一炷香過去。
江雪拔掉了陸繹身上的金針,對袁今夏說︰「把那邊的那個碗拿過來。」
袁今夏應了一聲,把碗拿過來。
江雪割開了陸繹的食指尖,順著傷口流出來一些黑色的血,又對袁今夏說︰「我已經幫他把毒素逼出來一些,明天繼續,如此反復一個月的時間,大概就可以了。」
「謝謝醫仙。」袁今夏看到陸繹的面色,確實比剛才好了一些,唇瓣上似乎也有了血色,頓時也放下心來,連聲道謝說道。
就是陸繹也開口︰「謝謝醫仙。」
「要謝的話,就謝謝你身邊的小可愛,你若不是她帶來的。即便是死在我眼前,我也不會救你的。」江雪笑眯眯的開口說道。
完全不覺得自己頂著這麼一張笑容滿面的臉,說這般驚悚的話,有多嚇人。
陸繹是個精明有成算的,听到江雪這話,心下便已經有所思量。
醫仙,她對今夏很特別。
「這副藥,三碗水煎成一碗喂他喝下,早晚各一次。」江雪扔給袁今夏一包藥,「外面有干淨的藥爐子,你自己找一個自己煎。對了,你們既然要在我這里養傷,那這筆賬也要算一下,吃喝自理,不過需要每人每天交給我五錢因子的菜費和水費,另外還有每日的住宿費,每人每天是一兩銀子,加起來一共是九十兩。誠惠付一下,這個不接受賒賬。」
袁今夏听到這話,眼楮又瞪大了,「不是,剛的五千兩……」
「那是他的醫藥費。怎麼?你們想在我這里白住啊!」江雪翻了個白眼,完全不覺得自己這種死要錢的行為有什麼不好?
這是醫仙還是貔貅?
「友情提醒你們一下,方圓三十里內,就我一家,你若是不想住在這里的話,願意在外面露宿一個月也行,反正對我來說,沒差。」江雪攤了攤手,一副‘愛住不住’的表情。
袁今夏也是欲哭無淚︰「大人。」她可沒錢。
「我的錢袋里有,今夏,你拿給她吧。」陸繹只覺得眼前這個醫仙,簡直是有些打破了他的三觀。
明明生了一張仙女的臉,但行為卻如此…嗯…接地氣。
……
說起江雪這輩子的身份,那絕對是個有故事的人。
她叫林菱,是林家二小姐,自幼就在藥王谷學醫,親姐姐嫁給了首輔夏然的兒子,本來一家人過得很是幸福但卻沒想到,禍從天上來,十多年前,夏家遭奸人誣陷,一夕之間被人滅了滿門。
而林家也被牽連。
林菱因當時人在藥王谷,從而逃過一劫,隨後她便知道,陷害夏家的便是嚴嵩,此人位高權貴,因和夏然在朝堂上政見不合,為了打壓夏然,一家獨大,便使人構陷他。
她知道後,便想要報仇。
但林菱雖是學醫,卻是個嬌弱的女子,不懂武藝,人才一露面,便被嚴嵩的兒子嚴世蕃抓住。
嚴世蕃曾在夏家見過林菱一次,對她很是有好感,但因有夏家護著,他沒辦法。
夏家和林家沒了後,他怎麼能放過。
林菱也是個烈性的女子,假意和嚴世蕃親近的時候,直接拔出了頭上的簪子,刺瞎了嚴世蕃的一只眼楮,不過她沒武藝護身,若非有師兄及時相救的話,她不是沒命,就是已經被嚴世蕃給糟蹋了。
不過饒是如此,林菱被救出後,因傷心過度,還是香消玉殞了。
江雪就是在那個時候過來的。
林菱的心願就是家人報仇,江雪自然要實現,只是她當時體弱,想要報仇也要有實力才行。
不過她來的時候林菱已經十六,骨骼已經成形,錯過了最佳練武的年紀,江雪耗費了不少珍奇的藥材,又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忍著塑骨的疼痛,強行打通了自己身上的任督二脈,並且擴展了筋脈。
又花費了幾年的時間,把明玉功撿起來。
兩年前吧。
她去杭州的時候,偶然間踫到了一個人,楊萬程,從他的嘴里知道了一個消息,姐姐林荷的女兒沒死。
當時,雖然楊萬程刻意的隱瞞,但江雪還是從他的只言片語中知道了,外甥女的消息。
早就已經找到。
就是楊萬程收的徒弟,袁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