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為了火車皮？」宋世遠有些不相信地看著劉春來。
手抖得更厲害了。
「對，就是為了火車皮。」劉春來看著他，很認真地點頭。
也不知道宋世遠是否會看這封信。
宋世遠沉默了。
沒看劉春來，雙眼瞪圓，看著手中這信封口上的三根雞毛。
手抖得更厲害，呼吸也更粗重。
劉春來有些想不明白他激動啥。
難道老爹曾經是一個極有原則的人？
反正劉春來沒發現。
氣氛，如同凝固了。
只听見宋世遠有些粗重的喘息聲。
「他怎麼可能違背自己的原則，干出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宋世遠突然平靜下來，看著劉春來問道。
仿佛忘記了劉春來現在都還站著。
「窮！」劉春來就回答了一個字。
「那不是理由！我剛畢業，就參加革*命，進入部隊，就在他的手下！就是他教會我，做人必須要講原則！而且要堅持自己的原則……」宋世遠的表情很平靜，語氣卻變得嚴肅起來。
他不認為自己老連長會干出這樣的事情。
「宋叔，這事情，我真沒法解釋。我們那里的情況，可能你不知道。目前，全大隊一共347個光棍，這其中，包括我。我爹當了27年大隊長……我也知道來要火車皮寧您非常為難，但是這火車皮，承載著我們全大隊甚至整個公社的希望。」劉春來嘆了口氣。
本想等宋世遠發泄出來，才開口解釋。
對方手中握著的火車皮很關鍵。
10個靈活機動的火車皮，對這樣一個九省通衢的大站來說，並不多。
甚至有可能一批貨就不止10個火車皮。
「運的什麼？」宋世遠問劉春來。
「服裝。」劉春來沒有猶豫就回答了，「我們那邊，土腳薄，人多地少，靠天吃飯……我爹也知道從地里刨食解決不了問題，一直都在想辦法弄工廠……之前我們的產品在山城獲得了不錯的市場，同樣也是在山城遇到了幾名港商……」
「山城？」宋世遠眉頭擰了起來，「明天晚上有一批山城出口的服裝到達，明晚上的火車皮也給安排好了。」
劉春來有些意外。
山城的服裝明天晚上到達？
「是鄭氏服裝貿易公司的貨？山城輕工局幫著聯系的？」劉春來問了出來。
山城的貨，那可是比他們應該早至少一天到兩天運走。
所以一路才拼命地趕路，一直都在追趕。
就怕太晚出了問題。
之前劉俊華他們那樣，劉春來完全不知道，如果不是劉俊華資金有問題，就沒劉春來什麼事情了。
人不能什麼事情都靠著運氣。
所以這一次，劉春來甚至都做好了跟對方打價格戰的準備。
山城紅杉服裝廠生產的服裝，沒有商標，算是貼牌加工。
為了應付這個，劉春來直接在江南廠生產的服裝上，全部按照後世的服裝廠那樣生產了硬紙殼的商標，畢竟縣城有卷煙廠，一些帶過濾嘴的香煙，外包裝都是硬殼的。
同時每一套外面都用牛皮紙的包裝，印刷上了春雨的品牌。
包括下一批，即使鄭天佑跟陳俊晨還有訂購，劉春來都會要求用他們春雨的品牌，對方只是代理，而不是貼牌。
這兩者有著本質區別。
「對，你們認識？」
「那也是我們下屬的廠生產的。那幾個港商是真的港商，但是這批貨是否出口就不知道了。他們花的港元從我們手中拿貨……」
劉春來把情況給解釋了一番。
也解釋了為什麼他爹會違反原則主動開口。
其實，劉春來很想告訴對方，他爹為了解決大隊的窮，早就不知道原則為何物了。
甚至連嚴勁松、呂紅濤、許志強這些人，在這方面統統都是沒有原則的。
宋世遠听完劉春來的解釋，沉默了。
哆嗦著從兜里掏出煙，居然是兩角八的飛馬，遞了一支給劉春來，隨後哆嗦著塞到嘴里。
劉春來見他劃了幾次火柴，都沒劃燃，火柴也斷了，急忙掏出從呂紅濤手里打劫來的ZIPPO打火機給他點燃。
「美國貨？」宋世遠眼神一亮，隨後黯淡了下來。
劉春來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表情，「這是朝鮮那邊帶回來的。」
「除了那邊，哪里還能找到這個？」宋世遠看著劉春來的這打火機，「當年我剛進入部隊，啥都不懂。在打上甘嶺戰役的時候，我……」
說到這里，他聲音哽咽了。
不說話了。
劉春來有些震驚地看著他。
更震驚地是他爹居然打了上甘嶺戰役，然後還活著！
如此牛逼的一個爹啊。
上甘嶺戰役，美軍調集兵力6萬余人，大炮300余門，坦克170多輛，出動飛機3000多架次，對志願軍約3.7平方公里的陣地，傾瀉炮彈超過190萬發，炸彈5000多枚。
整個戰役持續43天，霉菌傷亡超過2.5萬，志願軍傷亡超過1.2萬。
戰役結束，山頭被削平兩米，山石被震松1~2米。
中國陸軍天下第一的名頭，也就是這一場仗打出來的。
眼前這位跟自己的爹，居然都是這場戰役的參與者！
如何能不讓人震驚？
「或許你不知道，我在那上面，沒有開過一槍……」宋世遠平復了情緒，一臉苦澀。
劉春來愕然！
那麼慘烈的戰役，居然會有人沒有開過一槍？
「我這額頭上的傷，是老連長砸的。他不準我進戰壕，一直都讓我待在防炮洞，就因為我特麼的讀過大學，他說，新中國建設，需要有文化的人……我那時候年輕，不懂事，也沒好好跟他說，每次偷跑出去，都會有戰友為我擋子彈犧牲。到最後，全連打光了，連長為我擋了兩發子彈，本來我以為完了，增援上來了……」
宋世遠雖然語氣平靜，可眼淚卻如同斷線的珠子，不停地掉落。
劉春來的心情也變得非常沉重。
這種事情，他能說什麼？
新中國建設初期，任何一名大學生，那都是非常寶貴的。
一個國家，百廢待興，沒有人才，能建設出來麼？
「上次你去我家，真的是因為我爹想要把火車零件生產廠弄到我們大隊？」劉春來遞給對方一支煙，等他平復心情，才問。
這次，則是換成了宋世遠詫異地看著他。
PS:昨晚浪到12點，今天一覺睡到10點半，有些晚了，八更還是會保障的，不過得晚些。請兄弟姐妹們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