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這個年輕人眼中滿含憤怒,更是無比後悔自己當初肆意妄為的任性,摒棄了父親的衣缽,轉而非要去日本留學,回來之後追逐名利的野心驅使著他一次又一次的把醫者本分扔在了腦後,直到徹底跟父親決裂。
在他以為,他終于融入了那個他向往的高級學府,終于可以滿含微笑的出現在曾經的學校,享受著日本學弟們崇敬的目光時,現實給他的是無情的打擊,哪怕是剛剛畢業的學生和他產生爭執,被訓斥和鞭打的一定是他。
分到了一個防疫班,他沮喪,然後是驚悚,最後是戰栗和憤怒,他親眼看著這些曾經德高望重的教授,學識淵博的學長,把手術刀變成了殺人的武器,甚至比那些大字不識只知道高喊「板載」嗷嗷沖鋒的士兵更可怕。
「逃走,必須逃走,再不走,我會瘋的」年輕人心里接近崩潰,而且剛才那些人議論的事情,分明就是出事了的意思!事不宜遲!
他下決心,冒險去一趟食堂,可是當他到了食堂附近時,明晃晃的刺刀和警戒的標志,讓他冷汗濕了全身,腦子里只有倆字「完了」
「就算是不要臉了,也得去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
話說耿亮被變相囚禁在了金陵,可是他又怎麼可能老老實實在金陵呆著,手里明明還有兩張兵工廠的提貨單,等事情解決了再去提?別鬧,這種東西先到先得的好麼,等別人都把貨提走了,自己這就是廢紙。
耿亮決定,不能告訴姚副官,這人一點都不聰明,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的出逃計劃,還不得立馬就把自己綁起來去見自己那個便宜老爹了。
于是耿亮想起了另外一個人,那個姓張的小白臉副官,首先第一步,他跑哪去了?
問誰?嘿嘿,當然不能問耿川之了,耿亮從百貨商店買了一款看起來不錯的香水,送給了小媽,小媽端起香水,先是聞了聞,然後輕輕放下,斜著眼睨了他一眼︰「說罷,又讓我幫你什麼忙啊?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可別太過分啊,不然啊,我可不要你這香水」
「沒別的事,就是跟你打听打听,之前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張副官去哪兒了?」
「嘶,我倒是沒听他說起過,不過說來也奇怪,一直都好好的,突然就不見人了,換成了一個,一個姓姚的,嘖嘖嘖,說實在的,我不喜歡這個姚副官,這個姚副官呀,一著急,他就結巴,听得我怪難受的,上次呀,我說讓他……」
「哎哎哎哎哎!停,打住,說重點」耿亮看小媽一說就偏離了正題開始說些亂七八糟的,趕緊打斷︰「我問的是張副官,他去哪兒了」
小媽一攤手︰「我一打開頭就告訴你了啊,一直好好的,突然就不見了啊」
耿亮︰「………」
好吧,她卻是一開頭就說了……可是這說了有毛用啊,有毛用啊!!!
耿亮愁眉不展,心里只想著那批裝備了,完全忘記自己北平的那幫人能不能把老巢守住的問題,可能是冷峰的手下太過強悍所以給耿亮一個錯覺,那就是自己手下也一樣強悍,自己明明和冷峰一樣,不怎麼留在駐地,而且冷峰分明比耿亮還要不著調,經常溜出去做別的支線任務,所以北平應該完全沒有問題。
無奈之下,耿亮只好打算一個人悄悄的離開金陵……冷峰可以,自己憑什麼不可以,大不了不耽誤事情不就好了!對就這樣!
誰知道當他晚上,他就被耿川之給綁了起來。
耿亮都蒙了︰「!!!」
耿川之黑著臉︰「你找張副官干什麼!是不是想讓他幫你偷偷的辦一些事情!」
看向小媽,耿亮欲哭無淚,忘記了一件事情,小媽那是後媽,人家倆人是親兩口子,讓小媽保守關于耿川之的秘密,那才叫與虎謀皮呢好麼!
……………
藤原丸向西山站內和野澤文岸說了他的需求後。
野澤文岸風風火火的跑回總部,一頭扎進了岩秀夫的辦公室,把岩秀夫嚇了一跳︰「野澤君,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野澤文岸四下看了看,然後把門關好,問岩秀夫︰「課長!我…我好像…好像知道了藤原家什麼秘密,我該怎麼辦?」
岩秀夫緊張的直接站起來︰「秘密?什麼秘密?」
野澤文岸還沒說話,岩秀夫趕緊用手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然後背著手︰「不要說,野澤,讓我想一想」
事實是,岩秀夫也沒有什麼背景,不敢輕易涉足高層的爭斗,隨後他沉吟了一下︰「野澤,你不會是想要調查,野澤文雄的死因吧」
野澤文岸連連搖頭加擺手︰「不不不,當然不是,哥哥他一向不怎麼喜歡我,平常就是寫信都不會超過一頁紙的,而且他在領事館,很多事情都不會告訴我的…」
說的前言不搭後語,但是岩秀夫了然,其實這倆人並沒有很親近,野澤文岸犯不上把自己搭進去,這就好說了。
岩秀夫松了口氣︰「那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驚訝,如果你不想說,可以不說」
野澤文岸開始了權衡,觀察岩秀夫,暗自想到「這次好像搭上了藤原家和守彥家的線,明顯好處比風險大,如果不告訴岩秀夫,以後萬一有點事情,岩秀夫計較起來,豈不是直接給自己穿小鞋?再說了,如果是什麼不好的事情,他估計是第一個把自己摘的干干淨淨的吧」
想到這里,野澤半猶豫半不好意思的說︰「我,好像提前知道了藤原家和守彥家聯姻的事情,也知道了守彥家的事情……不過藤原閣下邀請我去參加婚禮」!!!岩秀夫瞪大了眼楮,守彥家?!
十分鐘後,岩秀夫談笑風生的和野澤文岸從辦公室里出來,一同往外走去,在上班時間能隨便出去不在崗,總部除了那些「特殊人」以外,也就是課長了,當然如果正好趕上有人有事來找他,他不在,那一樣會倒霉!!
「嘩啦」拉開門的聲音,一個女的匆匆出來,能直接把門拉開的,肯定是丈夫了,「今天怎麼這麼早?是有什麼東西忘記拿了麼」
野澤文岸恭敬的行禮︰「夫人好」
「啊,您好」這個女人非常合乎禮儀的鞠躬。
知道岩秀夫要款待客人,岩秀夫的妻子出去買食材了,岩秀夫拉著野澤文岸說︰「野澤,你還听藤原閣下說,他在奉天需要辦一些別事情麼?」(別的=我可以辦到的)
野澤文岸小聲說︰「听說,是藤原閣下的妹妹被憲兵隊冤枉了,藤原閣下著急從防疫班找一個醫學專家,听說還是憲兵隊的法醫提的,來幫藤原閣下的妹妹洗清冤屈,然後他就可以放心去哈爾濱了」
「防疫班啊!那是什麼地方?」岩秀夫沉吟了片刻,抬頭掃了野澤文岸一眼,野澤文岸搖搖頭︰「應該是,負責消毒和防疫的吧,不過這種地方怎麼會有什麼專家呢!要我說,還不如去陸軍醫院找呢」
岩秀夫微微翹起嘴角,說︰「野澤,你還需要學習啊!」
「啊?額……嗨」野澤文岸知道自己又出糗了,不過岩秀夫倒是樂于見到自己不如他的樣子。
「憲兵隊的法醫,蘭太男,技術非常好,如果他都找不出來什麼冤屈,那麼…」岩秀夫端起一杯日本綠茶,對著野澤文岸努努嘴。
野澤文岸汗毛都立起來了︰「難道藤原閣下的妹妹真的是凶手?!」
「哎~~」岩秀夫一副「你這個小笨蛋啊」的表情,說︰「蘭太男是醫科大的高材生,他一直對華醫十分感興趣,如果說一定是冤枉的,又沒法讓蘭太男找到證據,那麼多半,是要找精通華醫的人了」
野澤文岸拍拍頭︰「哦~那只要咱們給藤原閣下找一個優秀的華醫來幫忙,哪怕不是防疫班的都無所謂的」
岩秀夫寬慰的點點頭。
(真是,越幫越亂!藤原丸只是想讓野澤文雄介入能夠更大幾率弄出冷峰前輩要的那個華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