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人請我吃酒,還叫她女兒出來給我敬酒,我推拒不得,便多飲了幾杯。」茹玉說著,一撩衣擺坐了下來。
他一向白淨的臉上,帶著淡淡的酡紅。
雲嬌點了點頭︰「你怎麼沒帶小滿一起?你既然吃酒,跟前還是要帶個人的,要不然,路上不安全。」
茹玉中了探花郎之後,楊氏給家里買了不少下人,小滿也回來茹玉跟前伺候了。
「我說,御史大人的女兒給我敬酒了。」茹玉拉過雲嬌的手,並不接她的話,還是繼續道︰「席間,他還說要同我商議一件事。」
「嗯。」雲嬌任由他握著手,平靜的看著他,等他的下文。
「他說,想將女兒嫁給我為妻。」茹玉盯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生怕錯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神情。
「你怎麼說的?」雲嬌只是順著他的話問了一句。
作為茹玉的未婚妻子,她應該這麼問吧?
「我說不成。」茹玉搖了搖頭,心里有些失望,她就一點都不生氣,甚至還微微笑了笑,真的這麼不在意他嗎?
他復又道︰「我同御史大人說,我定了親,我不能辜負了你。」
雲嬌不曾言語,心里頭卻有著沉重,茹玉越是這樣,她越是不知所措。
那退親的事,到底該不該提?
「嬌兒。」茹玉往前湊了湊,看著她︰「但御史大人听說我定親之後,便同我說,他還有個姑娘,是個庶出的,願意給我做妾室,他問我意下如何。」
雲嬌看了他一眼,不知他說這個是何意。
「我同他說了,這事我得回來同你商議,畢竟往後你是我家的當家主母,你若是肯,我便肯。」茹玉兩只手握著她一只手,微微用力︰「嬌兒,你若是不肯,你只要搖搖頭,我便回絕了她。」
他心里隱隱有些期待,今朝雖吃了一些酒,人卻還不曾糊涂,心里也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
只要雲嬌搖搖頭,他就心滿意足了,他往後絕不會再胡思亂想。
「御史大人也是一片美意。」雲嬌抿唇笑了笑,梨渦淺淺,抬眼看著他,眼神清澈︰「你若是願意,我自然無話可說。」
她不想管那些事,茹玉想娶幾個都隨他,她根本不在意,左右,若真是成了親,她盡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你當真半絲都不介意?」茹玉深深的看著她,心里一片失望。
「嗯。」雲嬌點了點頭︰「都听你的。」
茹玉低下頭,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那,御史大人還說,娶妾沒那麼多的講究,叫我選個好日子就將人抬回去,你也同意嗎?」
雲嬌思量了片刻道︰「也隨你。」
「嬌兒!」茹玉听了這話,猛然站起身來。
雲嬌抬眼看他,也跟著站起身來︰「怎麼?」
茹玉看著她一張素淨的小臉在月光下如同無暇的美玉,櫻唇不點自紅,他不由心里一熱,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攬過她,低頭湊了過去。
「茹玉!」雲嬌下意識的一把推開他。
茹玉吃了酒,腳下虛浮,叫她推的一個趔趄。
雲嬌又忙伸手去扶他︰「你沒事吧?」
茹玉揮開她的手,怒道︰「嬌兒,我問你,你我既已定親,你為何半分也不肯同我親近?」
雲嬌收回手捏著衣角,頓了頓道︰「你我並未成親,這樣于理不合。」
「于理不合?」茹玉自嘲的笑了笑︰「同我,就于理不合了?
當初,你同秦南風那樣親近,于理就合了?
他給你夾菜,你怎麼不說于理不合?他給你買東西,去內宅尋你,你們獨自待在一處,從前那麼多的事,你怎麼不說于理不合?」
這些事,他壓在心里許久了,今朝再也克制不住了。
雲嬌看著他,嘆了口氣,她早知道不該定這個親,她同秦南風那些事,是扎在茹玉心里的一根刺,一根永遠拔不掉的刺。
也罷,那就趁此機會說清楚吧。
「喵。」
這時候,八兩從屋子里溜了出來,跑到雲嬌身邊親昵的蹭她的腿。
茹玉低頭看了一眼,抬頭質問雲嬌︰「我問你,雪球呢?」
雪球是他之前買的那只獅子貓,他不喜雲嬌成日將八兩當這個寶貝一般護著,尋了個借口將雪球也丟在這里給她養了。
「在蒹葭那屋。」雲嬌解釋道︰「它同八兩在一道總是打架,蒹葭又歡喜她,就暫時……」
「你別說了。」茹玉打斷了她的話︰「秦南風給你的,你就當個寶貝一般養著,平日里一刻也離不得。
我給你的,就是棵草芥,你連瞧都不願意多瞧一眼,我知道,是我不如他,我比不得他!」
「茹玉……」雲嬌蹙眉︰「這沒有什麼好比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沒有我,你心里只有他,只有他!」茹玉憤慨的指責她,既委屈,又心痛。
「茹玉。」雲嬌深吸了一口氣,往前一步︰「我知道你沒醉,那不如咱們今朝就把話說清楚吧。」
「你想說什麼?」茹玉往後讓了讓,突然有些害怕。
「咱們退親吧。」雲嬌平靜的看著他,眼中卻帶著不可動搖的堅定︰「當初,是我太草率了,也是我為了一時之氣,當著把家那些人的面,說了不該說的話。
如今,你中了探花郎,我很替你開懷,我也不會拖累你的名聲,對外就說是你退我的親,是你不要我的,反正,我也已經聲名狼藉了。」
她說著還笑了笑,她是真不在意這些了。
人為什麼非得成親呢?
既然沒有合意的人,一個人有什麼不好?
往後,再不做這糊涂事了。
「你……」茹玉微微喘息︰「你還真是替我考慮的周到。」
「應該的。」雲嬌思索了片刻,又道︰「當初你家的聘禮,我都折成銀子還你,你回去同你娘商議一下,多少銀子你同我說一聲。」
茹玉往後退了兩步,定定的看著她,過了片刻才道︰「好,既然你意已決,那便依你。」
他心里頭又怒又痛,這麼久以來他對她千依百順,時刻將她放在心上,恨不能將心捧給她。
可她呢,萬般不在意也就罷了,如今還要退親,退便退吧,左右,她也不在意他。
他轉身,氣怒交加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