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腳——微微一頓。
似乎听見了他的腳步聲, 薔薇花叢里響起一個冷冷淡淡的聲音︰「誰？」
那聲音清冷悅耳，听起來仿佛冰塊相擊，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宋然蹙起眉頭努力——想，——始終想不起自己曾經在哪里听過——個聲音。
他正在沉思, 那一——叢嬌艷欲滴的薔薇忽然簌簌動了起來, 一個青——花叢中翻身坐起, 隨手撥開幾朵含苞欲放的重瓣薔薇, 不耐煩道︰「難道沒人教過你嗎？不要隨便打擾別人休息……」——
句話還沒說完，青——的眼楮陡然睜——了, 話音戛然而止。
宋然疑惑地望著對方，那是一位約莫二十八九歲的俊美青——，膚色雪白眼珠漆黑，雖然不及林飛羽那種咄咄逼人的耀眼美麗, ——卻有種冷淡矜貴的感覺，仿佛一位含著金湯匙長——的貴族少爺。
此時此刻，——位冷淡矜貴的青——瞪——了一雙眼楮，連瞳孔都微微縮緊了，好像見了鬼。
宋然——他看得頭皮發麻，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青——並不——答，就那麼死死盯著宋然, 薄薄的嘴唇劇烈顫抖著，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宋然看著他那副樣子，忍不住暗暗嘀咕，——人到底是做什麼的？——晚上的一個人躲在花叢里，還露出——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難道是小偷？可是看他的模樣和穿著打扮，也不像啊。
宋然略微猶豫了一——，輕咳一聲道︰「你是賓客嗎？怎麼不進去？——都入秋了，外面挺冷的。」
青——瞪著他，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宋然眨了眨眼楮，又重復了一遍。
青——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似乎終于明白了什麼，那雙漆黑的眼楮怔怔望著宋然，胸口不自覺地劇烈起伏著，死死捏緊的拳頭上青筋畢露，仿佛激動到了極點，又混亂到了極點。
宋然有些犯嘀咕，——還是好心提醒道︰「晚上露水重，躺在花叢里容易著涼。」
「嗯，露水重，露水重……」青——喃喃重復著宋然的話，過了好一會兒，他——緩緩——過神來，試探一般問道，「你也是林宅的賓客嗎？」
宋然笑道︰「嗯，我和妹妹一起過來的，我姓宋，單名一個然字。」
「宋然？宋然？」青——反復咀嚼著——個名字，神色復雜到了極點。
宋然以為他誤會了，便解釋道︰「只是重名而——，不是宋氏集團那位前任ceo。對了，你貴姓呢？」
青——嘴唇輕顫了一——，過了好一會兒，——啞聲道︰「我也姓宋，我叫宋清霜。」
宋清霜？宋然略微有些吃驚，——不就是那位宋氏集團的小宋總嗎？據說——位小宋總也曾經做過宋氏集團掌門人，——今手里還有足足35%股份，算得上是宋氏集團舉足輕重的一號人物，他怎麼會一個人躺在湖邊的花叢里？
他轉念一想，據小道消息說，那位林董事長和——位小宋總——間有些齟齬，宋清霜刻意躲著那位林董事長似乎也可以理解，至于宋清霜剛——那副迷迷瞪瞪的鬼樣子，估計是在花叢里睡迷糊了吧。
雖然——個理由勉強說得過去，——宋然心里還是有些疑慮，可是——人畢竟不熟，他也不方便盤問什麼，索性伸出手去，簡單道︰「小宋總，久仰。」
宋清霜呆了呆，而後慌慌張張地——握住他的手，修長的手指根根冰涼，掌心竟然有些出汗。
感覺到對方的窘迫緊張，宋然略微放——心來，——位小宋總似乎是個害羞的人，應該沒什麼危險。
宋清霜握著宋然的手，憋了半——，干巴巴道︰「久仰。」
宋然微微一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宋總，你久仰我什麼啊？你又不認識我。」
「呃……」宋清霜無話可說，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楮，雪白的臉微微漲紅了——位宋氏集團前任ceo，——今仍然舉足輕重的集團——股東，此時此刻居然像個小學生一樣，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宋然對——位小宋總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也不再擠兌他，轉而換了個話題，給對方找了個台階——︰「對了，我經營了一家書屋，叫做黑貓書屋，就在xx——學城附近，小宋總您要是有空的話，可以過來看看。」
「黑貓書屋？」宋清霜眨了眨眼楮，又小聲問道，「你……你是江城本地人嗎？」
「哦，不是，我和妹妹四——前——鄉——來到江城的。」
「四——前……」宋清霜低聲重復了一遍，又追問道，「哪個地方的鄉——？」
他——麼一再追問，宋然雖然感覺——位小宋總莫名親切，似乎對自己也沒什麼惡意，——還是有些警惕起來，便沒有提吳家村的事情，而是——想著假/身/份/證上那個偏僻的地名，敷衍——答道︰「x南省羅山市拓源縣。」
宋清霜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不再繼續追問其他事情，轉而道︰「我——近無聊得慌，正想靜——心來讀些書，我明——去你們書屋看看，到時候可以給我推薦幾本好書嗎？」
宋然點頭道︰「當然可以。」
……
「哥哥……」
稀里糊涂——中，林飛羽還想繼續撒嬌，每次他生病了或者喝醉了，哥哥就會變得溫柔一些，有時候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還會和他做那種事情……
「唔，難受，哥哥……」林飛羽委委屈屈地嘟噥著，半夢半醒間也——意識地裝著可憐，迷迷糊糊中，一股甜膩的脂粉香氣來到了身邊，而後一條溫熱的毛巾開始輕柔地擦拭著他的臉龐。
什麼味道？好像是……脂粉味兒？
不對，完全不對，怎麼變了，根本不是——樣的……以前他生病的時候，哥哥也會盡力照顧他，給他擦臉擦身，可是哥哥身上沒有——種惡心的味道，而且哥哥不怎麼擅長照顧人，——手總是沒輕沒重的，根本不會——麼輕柔討好。
剛——喝牛女乃的時候，他感覺非常放松，非常舒服，簡直心滿意足，再加上醉意上涌，忍不住昏昏欲睡起來，可是此時此刻——種生硬的違和感，又讓他焦躁起來，甚至極其憤怒。
怎麼——事？為什麼變了？哥哥呢？哥哥呢？他要哥哥！
「哥哥！」林飛羽猛地睜開眼楮，終于清醒過來。
眼前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一個柔媚的聲音小心翼翼道︰「林總？您醒了？」——
個聲音……——是張海身邊那個小明星。林飛羽何——聰明，瞬間便明白過來，剛——給他擦臉的就是——個小明星，十有八/九是張海派來討好他的。
林飛羽非常厭惡——種「塞人」行為，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沒有心思驅趕——個小明星，因為他感覺到嘴里有股淡淡的女乃香味兒。
難道剛——不是做夢？真的有人喂了他牛女乃？而且——個味道……分明就是哥哥親手沖的牛女乃。
哥哥——來了？
林飛羽腦子里一片混亂，嗓子陣陣發干，耳邊「嗡嗡」直響，胸口更是一陣冷一陣燙，他不由自主地低低喘著氣，伸手去床頭櫃上模那副茶色墨鏡，他要馬上起身，他要去找哥哥……可是他——經看不見了，他該怎麼辦……
他沒有模到墨鏡，手指卻踫到了一個冰冷的東西，一個玻璃杯子。
林飛羽立刻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都輕輕顫了顫，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個玻璃杯子，放在鼻端嗅了嗅，而後仰頭把杯底殘余的一點點冷牛女乃全都喝了——去，細細品味著。
非常甜，女乃味兒非常重，完全就是哥哥沖牛女乃的習慣，多放女乃粉多放糖，簡單粗暴。
那個小明星似乎覺得自己抓住了某種機會，趕緊邀功道︰「林總，听說牛女乃解酒，我剛——就給您沖了杯熱牛女乃。」
放你媽的狗屁！不要臉的賤貨！林飛羽直接在心里破口——罵，他出身非常糟糕，——小就擅長那些惡毒的污言穢語，雖然經過數十——的打磨，——今他的言行舉止——經十分文雅，——在心里罵人的時候仍然極其惡毒。
小明星哪兒知道他在想什麼，又討好道︰「林總，好喝嗎？」
林飛羽臉上沒什麼表情，心里——經問候了對方祖宗十八代，而後他迅速強迫自己冷靜——來，冷靜，冷靜，——今——重要的事情，是弄清楚——杯牛女乃的來歷——
麼想著，他便翹了翹唇角，柔聲道︰「原來是你沖的牛女乃啊，我感覺好多了，謝謝。對了，牛女乃里面放糖了嗎？我怎麼覺得有點甜？」
小明星趕緊道︰「沒有沒有，沒有放糖，可能是女乃粉自帶的。」
林飛羽暗暗冷笑，他本來就很討厭甜膩膩的東西，只有哥哥親手沖的甜牛女乃是唯一的例外，當——住校的時候，那個暗戀他的同學就學著哥哥的樣子，沖了一杯甜牛女乃試圖討好他，當時就把他惡心得夠嗆。
後來他當了明星，執掌了宋氏集團——後，身邊所有的秘書助理都知道，他——討厭甜膩膩的東西，連喝黑咖啡都——來不加糖，張海既然讓——個小明星來討好自己，當然仔細調查過自己的飲食習慣，知道自己討厭甜食。
他點了點頭，微笑道︰「嗯，我——討厭甜食，你做得很好。」
小明星喜滋滋道︰「謝謝林總。對了，我叫許眉，是晨星娛樂的藝人，我一直特別崇拜您，您演的電影我都看過好多遍。」
林飛羽假惺惺道︰「哦，你叫許眉啊，真是個好名字，——適合你了。你看過我的電影？那你——喜歡哪一部呢？」
許眉興奮得嗓子都有點啞︰「好多部都喜歡，林總您的演技真是——好了……」
林飛羽皮笑肉不笑地和他閑聊了幾句，而後假裝不經意道︰「對了，你剛——過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什麼閑雜人——？我半睡半醒的時候好像听見屋里有腳步聲，吵得我頭疼。」
許眉趕緊道︰「對對對，我剛——確實看到一個人——您臥室里出來。」
林飛羽心中一陣狂喜，臉上卻露出非常不快的表情︰「有人——我臥室里出來？他長什麼樣子？我讓保安查查，看看有沒有丟東西。」
「唔，米色休閑西裝，中——個子，略微偏瘦，長得……咳咳，也就一般般吧，看起來挺窮酸的。」
林飛羽又耐著性子套了一會兒話，發現——經套不出什麼了，又覺得那股脂粉味兒實在惡心，便陡然冷——臉來︰「行了，你出去吧。」
許眉呆了呆︰「林總，你不要我伺候嗎？我——經洗過了……」
林飛羽心中難以忍耐地涌起一股惡意，——個不要臉的賤貨，——前試圖冒充哥哥，還用髒手擰過的髒毛巾擦自己的臉，現在還幻想著和自己有進一步的關系，簡直就是恬不知恥。
林飛羽的性情原本就極其惡劣，基本上只有宋然能管著他，——個時候他也懶得再掩飾本性，嘲弄一笑︰「張海以為送個他操過的玩意兒給我，就能換低息貸款了？再說了，伺候我，你也配？滾——去告訴張海，我知道他家公司的——報數據，——經沒救了，——著坐牢吧。」
「林總，您，您……」許眉顫聲道，「我剛——喂您喝了牛女乃，還給您擦了臉……」
林飛羽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唇角︰「哦，那還真是謝謝你了——樣吧，為了表示感謝，我打電話叫幾個保鏢上來，敲鑼打鼓地把你抬出去？」
許眉不敢置信地沉默了片刻，「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林飛羽冷哼一聲，懶得再去琢磨什麼狗屁張海、狗屁小明星，凝神思考起了當——重要的問題——那杯牛女乃究竟是誰沖的？那個人究竟在哪里？
米色休閑西裝，中——身高，略微偏瘦……林飛羽一邊細細琢磨，一邊不自覺地狠狠咬緊了牙關，雖然他看不見了，雖然林宅內部沒有監控，雖然昨晚有上千賓客，——他一定可以把那個人找出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