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為什麼——那麼巧地踫到自己, 又那樣幫自己？
听到這個問題，林飛羽不由得微微一愣，胸口漸漸浮起一股隱隱不安的感覺, ——覺得自己不應該听下去，甚至應該轉身就走, 而不是坐在這里听這個老頭子胡說八道。
薛建國那雙渾濁的眼楮緊緊盯著——︰「小林, 你想知道嗎？」
林飛羽沉默了許久, 深深吸了口氣, 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當然想了。」
「我猜你也很想知道。」薛建國點了點頭，又嘆道, 「宋小然以前跟我說，這些事情沒必要跟你講，但我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
林飛羽眯了眯眼楮，輕聲道︰「到底是什麼事情？」
薛建國又咳了兩聲, 才緩緩道︰「當年，宋然去城鄉結合部的一個新樓盤視察，偶然在車上看到了一個路邊的髒孩子，那髒孩子和——長得特別像……那就是你。」
林飛羽陡然一呆︰「宋然見過我？」
宋然竟然見過自己？對了，那個婊/子那些年一直在江城的城鄉結合部「做生意」，自己輟學之後沒人管，就經常一個人在外面亂跑, 撿點易拉罐——類的破爛兒換零錢，宋然偶然在路邊見過自己也不奇怪，可是，可是……
「咳咳……」薛建國一邊咳嗽，一邊繼續道，「車開走之後, 宋然還一直惦記著你，覺得你和——長得那麼像，感覺很有緣分，回去之後他就跟宋小然提了幾句，說在外面遇見一個髒孩子，好像過得不太好，想回那片地方把你找出來，資助你，或者收養你。」
林飛羽死死盯著薛建國，只覺得整個人慢慢沉入了無邊無際的冰水——中，聲音不自覺地微微發顫︰「宋然跟哥哥說……要收養我？」
薛建國並沒有注意到他語氣的異樣，只點了點頭︰「對。可惜沒多久——就出了事，宋小然也是個好孩子，——為了完成宋然的心願，花了很多功夫，終于找到了你。」
林飛羽愣愣地望著薛建國，不由自主地搖著頭，不——的，不——的，這怎麼可能？
哥哥是為了完成那個宋然的心願，才千方百計地找到自己，然後收養了自己？哥哥和自己的相遇，並不是一個美好的偶然，而是因為那個男人的幾句話？
薛建國繼續道︰「咳咳咳……宋然命不好，——父母死得蹊蹺，——一個小孩子在福利院呆了那麼多年，才被宋剛柏文馨弄回來。其實宋剛柏文馨兩口子也未必安了什麼好心，但我沒有證據，也不能多說什麼，咳咳……」
林飛羽喃喃道︰「福利院？是不是紅星福利院？」
「對對，就是紅星福利院，宋小然和你說過？咳咳，宋然一輩子沒過過什麼好日子，後來宋清霜又做出那種事情，把——害成了植物人，咳咳咳……」薛建國劇烈地咳了一——兒，忽然狠狠抓住林飛羽的手腕，咬牙切齒道，「小林，幫宋然報仇，把宋清霜從那個位置上拖下來！」
林飛羽腦子里嗡嗡嗡地響，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紛至沓來，宋然見過自己，哥哥是為了宋然，才千方百計地找到自己，收養了自己……宋然父母死得蹊蹺，宋然在紅星福利院住了很多年，後來又被宋清霜害成了植物人……——
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對了，哥哥說過的，在開書店——前，——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什麼重要的事呢？是查明宋然父母案件的真相？還是幫昏迷不醒的宋然報仇，狠狠報復宋清霜？
哥哥去過紅星福利院，前陣子又一個人去了柳城，多半就是為了查明宋然父母案件的真相，可是哥哥並沒有什麼報復宋清霜的舉動……等等，哥哥為什麼把那35%的股份給自己？是為了借自己的手，狠狠整垮宋清霜嗎？
難道從頭到尾，這所有的一切，從收養自己，到那35%的股份，全都是為了宋然？
林飛羽越想越覺得渾身發冷，仿佛有一只大手狠狠攥著——的五髒六腑，讓他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前些日子，——發現那間屋子——後，本來已經有了一些非常極端的想法，一些或許會傷害哥哥的想法，但是不久——後，哥哥卻給了——35%的股份，這讓他產生了一絲可笑可憐的微弱希望，覺得哥哥可能也有一點點喜歡自己，如果好好努力的話，這一丁點兒的喜歡說不定——變成兩分，甚至三分——
甚至十分可悲地自我安慰，雖然哥哥一直深愛著宋然，把什麼都給了宋然，但是因為這張臉，——為這朵玫瑰，哥哥對——多多——也有了一絲移情，一絲疼愛，所以哥哥盡管表現得十分勉強，但也願意和——做那種事情，被他一遍遍地狠狠佔有——
有時候——故意讓哥哥跪趴著，讓哥哥看不見自己的臉，更看不見那朵玫瑰，然後仔細觀察哥哥的細微反應，哥哥雖然明顯不情願，但也不——反抗得太激烈，最多就是哭得厲害。
那種時候，——便會自欺欺人地想，哥哥的這些縱容，多——透露出一絲微妙的情愫，自己可以把握住這一絲情愫，努力讓哥哥動心，讓哥哥喜歡自己，只要三分喜歡他就已經很滿足了，以後再堅持不懈地慢慢努力，五年、十年……甚至最後代替那個宋然的位置，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可是如今想來，哥哥的這些縱容，是不是為了穩住自己？好讓自己死心塌地地幫——對付宋清霜？為那個宋然復仇？
林飛羽向來心眼兒極多，想得也極多，關于宋然的事情——更是越想越多，越想越鑽牛角尖，漸漸地，漸漸地，——只覺得整個人仿佛墮入了一個無底冰窟，臉上幾乎沒有什麼血色了。
哥哥勉強忍受著和自己做那種事情，很有可能是想利用自己報復宋清霜，為了那、個、宋、然。
薛建國忍不住蹙眉道︰「小林，你怎麼了？」
林飛羽回過神來，趕緊垂下睫毛掩去那種毒蛇般的嫉恨眼神，只啞聲道︰「我只是太驚訝了，沒想到大宋總居然對我有那麼大的恩情，只可惜老天不長眼，讓大宋總遇到了那種事情。」
薛建國嘆了口氣︰「你是個知道感恩的好孩子，那你也應該明白，如果要報答這份恩情的話，就不能再讓宋清霜在宋氏集團呼風喚雨。」
林飛羽沉默了一——兒，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吞吞吐吐道︰「可是，宋清霜如今是宋氏集團ceo，手上有70%的集團股份，我雖然略有一些積蓄，但和——相比就差遠了，想買兩個點的股份都很艱難，我……我能力有限，只怕做不了什麼。」
薛建國盯著——看了許久許久，仿佛在確定——是否可靠，而後緩緩道︰「這就是我讓陳伯找你過來的原。小林，我手上有宋氏集團14%的股份，如果你手握這14%的股份，雖然還是沒法和宋清霜正面抗衡，但是在董事——也算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了，至于以後的一切，你非常年輕也非常聰明，可以從長計議。」
林飛羽眯了眯眼楮，輕聲道︰「薛伯伯，我怎麼能要您的股份呢？這不合適。」
薛建國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老頭子我無兒無女，一輩子最看不慣的就是宋剛柏文馨那兩口子，——們那個寶貝兒子宋清霜，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只要能把宋剛柏文馨的寶貝兒子從集團總裁的位置上趕下來，就算了了老頭子我的最大心願了，你也沒有白拿這14%的股份。」
林飛羽垂眸看著床上那個衰老的病人，過了許久許久，終于沉聲道︰「薛伯伯，我答應您，我——把宋清霜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
……
從翠竹溝回來的路上，宋然的心情十分低落，林飛羽一直努力安慰他，讓他稍稍寬慰了些。
唉，生老病死人——常情，自己這段日子多來看看薛伯伯吧，如果……如果有合適的機會，甚至可以告訴薛伯伯自己就是宋然，只是老人家向來不信鬼神，性子又十分孤僻倔強，也不知道——不——相信這種無稽之談，說不定還——把自己打出去。
回家之後，宋然覺得異常疲憊，便去沖了個熱水澡。
沖完熱水澡之後，宋然一邊擦著濕淋淋的頭發，一邊從浴室里走出來，——疑惑地望向床上的林飛羽，忍不住蹙眉道︰「小羽，你又翻我手機？」
林飛羽若無其事地關上剛剛用指紋解鎖的手機，一副坦坦蕩蕩的樣子︰「哥哥你說什麼呢？我現在都沒有密碼了，只能看看哥哥你的手機桌面，這是我們上次在櫻花溝拍的照片吧？真好看。」
「只是看桌面？」宋然拿走了手機，又狐疑地看了林飛羽一眼。
林飛羽這個翻手機的習慣非常不好，以前自己和徐玉宣約——的時候，——就老是偷看自己的手機，後來自己忍無可忍改了手機密碼，——才終于沒法偷看了。其實手機里也沒什麼秘密，微信更是坦坦蕩蕩，除了工作內容之——，就只有前兩天和柳謙聊案件卷宗的聊天記錄。
「哥哥，我真的沒有偷看，我都沒有密碼……哥哥冤枉我，要讓我親一下。」林飛羽一邊委委屈屈地抱怨，一邊磨磨蹭蹭地湊上來親宋然，而後緩慢而強硬地把——壓倒在床上，一只手撩開了浴袍下擺。
不知過了多久，林飛羽一邊吻著宋然臉頰上的淚痕，一邊若無其事地啞聲道︰「哥哥讓我做男人的時候，總是哭得這麼厲害，是不是很不情願？嗯？」
這種時候說什麼屁話！宋然緊緊咬著牙關，不知不覺間眼楮又濕了，——心里簡直想破口大罵，不情願又有什麼辦法？——很想說自己想做一，可是身體實在有些虛月兌，萬一林飛羽同意了，自己又表現得很糟糕，只怕做一不成反被嘲笑……媽的，說來說去，都怪這具身體！——
簡直欲哭無淚，只能咬著牙不吭聲。
林飛羽盯著——觀察了一——兒，那種目光仿佛一張細密的蛛網，足以把——所有的細微反應全都收入其中，宋然忍不住惱道︰「看什麼看？！我臉上長花兒啦？」
林飛羽忽然低下頭，在他唇角狠狠咬了一口！這一口咬得極重，仿佛有一股難以言說的怒氣，但又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發泄。
宋然痛得嘶了一聲︰「嘶，你——媽屬狗啊？！」
林飛羽輕輕扯了扯唇角，壓低了聲音︰「如果我是狗的話，那哥哥就被狗……」
「林飛羽！」
不知過了多久，宋然軟綿綿地趴在床上，只覺得眼楮都快睜不開了，而那個該死的罪魁禍首還在後面輕輕啄吻他的耳垂︰「哥哥，哥哥，哥哥……」
「唔，睡覺……」宋然迷迷糊糊道。
林飛羽一邊啄吻著——，一邊柔聲問道︰「前幾天哥哥跟我說，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沒有辦完，等辦完那些事情——後，哥哥想做些什麼呢？」
以後想做些什麼……唔，等案子水落石出之後，自己就可以徹底放下上輩子所有的恩恩怨怨，離開宋氏集團，離開那些紛紛擾擾，然後開家小書店，和林飛羽好好過日子。
宋然半閉著眼楮，稀里糊涂地幻想著將來的美好生活，低聲道︰「就可以放下了，離開了，然後……」
身後那人的呼吸猛地緊了一瞬，而後啞聲道︰「哥哥的意思是，利用完我——後，就要走了嗎？」
什麼利用？什麼走？宋然睡意上涌，腦子有點糊涂，不太明白對方這句十分古怪的話，只能疑惑道︰「唔……你說什麼？」
林飛羽沉默了一——兒，輕輕吻了吻他的耳朵，柔聲道︰「沒什麼，我跟哥哥開玩笑呢，哥哥對我這麼好，當然永遠都不——離開我的，永、遠、不、。」
自己應該不——離開小兔崽子吧，雖然不太想做零，可是也沒有辦法，唉，年輕人精力比較好，自己這具身體又不爭氣，只能忍了……宋然低低「唔」了一聲，終于稀里糊涂地沉入了夢鄉。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倒也風平浪靜。
林飛羽從創富投資那里借了一筆利息很高的巨額貸款，從陸毫手里買下了兩個點的集團股份，宋然略微有些不——解，35%和37%的股份其實並沒有太大差別，反正只要沒有超過50%，就沒有決定性的權力，又何必背上那麼一筆巨額貸款？
不過林飛羽向來很有主見，宋然提了兩句之後，也就不太管了。
很快，宋氏集團的年終股東大會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