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芫都這麼發話了,鐵了心是要替她新招安的沈主簿出惡氣,周大人除了配合,哪還敢說二話?
他只是有些哭笑不得地想,還沒熟悉衙門詳情,也沒搜集當地的證詞,大將軍就這麼開口讓審案子……還真是任性妄為的急性子啊。
沒辦法,皇上都兜底了,當下官的哪能不從?
池芫看向沈昭慕,她本想說去牢里審,忽然想到,他至親之人都慘死在知府的牢中,他在那經歷過至暗時刻,只怕會勾起他最不願回想的記憶,便忙道,「直接升堂吧,叫城內的百姓也听著。」
「……」
周大人面露難色,叫百姓听審倒是沒什麼,只是……您這暴脾氣,真的不怕百姓看了對您誤解更深,更懼怕您麼。
別連帶著對他大理寺審案子的公正嚴明之名都造成了不好的影響。
不過池芫一發話,劉副將直接就現場吩咐布置起來,軍人就是軍人,執行力超強,很快就將一個公堂該有的都布置好了。
主審的座位,旁听的主位,陪同旁听的位置,兩側威儀的充當衙役的將士,以及,直接被劉副將提溜按在地上跪著的犯人——
之前這公堂上的主人陳不惟。
這一幕,怪戲劇性的,劉副將甚至還命人打開府衙大門,吆喝著百姓來看朝廷欽差以及大將軍審狗官陳不惟的精彩場面。
周大人拿起驚堂木的一瞬,看著外頭猶如菜市場趕集盛況的鬧哄哄人群,再看坐在一側,一手握槍,一手端茶盞,目光冰冷地落在跪在正中央陳不惟身上的大將軍,他整個人就像是被架在上面的提線木偶。
頭一遭對審案子的流程,不大熟練。
他遲疑地握起驚堂木,短暫的滯擰後,便果斷地往下一拍,令人心跟著一提的聲音落下後,兩側將士整齊劃一,滿是殺氣的「威武」,叫周大人有種,他們已經在給陳不惟送葬的錯覺。
清了清嗓子,他方揚聲,威嚴深沉地道,「陳不惟,四年前你與裕王勾結,企圖侮辱良家婦女,對方寧死不從後,你們怕事跡敗露,竟構陷沈家滿門通敵,將他們一家冤打致死後,還想毀尸滅跡,放火燒了整個沈家,罪行累累,令人發指!此事——你可供認不諱?」
陳不惟听著這長長的一段指摘,哪里敢認?立即就熟練地喊冤枉。
這時,地面震了震,池芫又開始用她那桿結實的槍毀壞地面了,她冷笑了聲,表情淡漠,也不怕外邊的百姓看了她這樣子誤解什麼地就道,「賴著不招,打到他招就行。當年他怎麼虐待沈家人的,便一樣樣在他身上來一遍好了。」
話音落,她稍稍頓了下,眼角余光看向一側坐著,諱莫如深的男人,似是有些懊惱自己這直言不諱的性子。
沈昭慕對人的目光極其敏感,當下便看過來,一瞬捕捉到池芫眼中的懊惱以及抱歉。
他心下一頓,便琢磨過來。
自然是听到說要重現當年的毒打時,他身體僵硬了一瞬,感到不適,但也就是那麼一小會,他便放松了些。
畢竟,陳不惟罪孽深重,絕不能輕饒了這狗官。
他便朝池芫幾不可察地搖了下頭,眼神示意他不用介懷自己。
陳不惟一听池芫開口,就猶如閻王爺在耳邊喊他走,不禁身體一顫,隨即,他想到外邊的百姓,便眼珠子一轉,大聲嚷嚷——
「大將軍莫要听信小人之言,下官真的冤枉啊,他就是懷恨在心,想要借您的手報復下官……下官沒做過的……」
「啪——」
池芫槍身落在陳不惟的脊椎骨上,直將他拍到地上,面朝下地趴下了。
痛得眼冒金星的他還不待抬頭,就听見頭頂陰冷含著殺意的一句,「不見棺材不落淚,本將軍要不是念及周大人的顏面,這會兒直接送你下去見裕王老賊了。」
什麼?
裕王已經……
陳不惟似乎現在才恍惚意識到,他的靠山,倒了,不,是直接沒了!
他眸光一定,幾乎是忘了害怕,下意識地望向了手持銀槍,壓根不怕被指摘的大將軍。
「對,沒錯,裕王的腦袋啊,這桿槍一削,嘖,在宮門前滾了幾圈,還別說,怪解壓的。」
呷了一口茶,池芫表情一派閑適地收回了槍,愛不釋手地撫過槍身,隨即眼底盛著冰冷的笑意,嘴角一勾,如惡鬼盯上了陳不惟似的,如是悠閑地說道。
周大人听了直扶額,這案子……還用走流程麼?他那些證據、證人還上不上了?
總覺得大將軍再說下去,陳不惟自己就嚇破膽,案子便能結了。
外頭百姓听見這位惡名與美名並存且遠揚的大將軍,頂著一張頂頂清秀如玉的臉,卻說著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打寒顫的話,不由得無風抖了抖,得慌。
裕王啊……那好歹是個皇親國戚啊,大將軍說得像是削西瓜似的雲淡風輕。
系統︰【可惡,明知你有裝逼的嫌疑,但還是可恥地被你裝到了。】
這逼王的設定,還真是被她玩出新花樣了,看看,不在乎名聲的人,就是可以豪橫哈!
「啊,本將軍不擅長審犯人,周大人,你來吧。」
池芫又喝了一口茶,甚至還好心情地將手邊嘗了一塊,覺得味道不錯的點心,往沈昭慕的方向推了推,低聲用只有他倆可以听見的音量說著,「這個配茶還不錯,你嘗嘗。」
「……」
合著你來公堂上就是放下狠話,搞崩了犯人心態後,就大爺似的在一旁開始喝茶吃點心看熱鬧了?
周大人吐出一口濁氣,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主場,看著底下已經心態崩了,搖搖欲墜,神志不清的陳不惟,他拉下臉來,「來人,帶人證,物證!」
陳不惟一听說還有這麼齊全的證據等著他呢,登時眼前一黑,一口淤血在胸口堵著,叫他百爪撓心的不舒服。
他苦笑地扯了扯唇角,忽然看向從始至終只用看死人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沈昭慕,心下便明白,今日這遭,全拜當初沒有斬草除根的這落網之魚所賜!
大將軍這是打算,他不招供,就直接將他殺了送這小子解恨啊!
他渾渾噩噩地想,卻始終不明白,大將軍為何會對一個昔日富紳之子,如此上心,簡直匪夷所思……
但不等他想明白,接連的證據便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這下,都不需要池芫的槍拍下來,他就自己往下一撲,連哭帶喊地道,「我認,我認了……求將軍和大人網開一面啊!都是那裕王指使的下官,下官小小官員不敢不听從啊,求開恩從輕發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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