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
池芫看著拼命忍住沒哭的少年，一臉嫌棄。
說什麼晦氣話呢。
不過，她的語氣卻溫和，反正，他低著頭，也看不見她嫌棄的嘴臉。
「那你會死麼？」
沈昭慕握著池芫冰涼的手，在感覺她的手有些僵硬時，他緊張地吞咽著口水，輕輕地用自己的手包裹住她的，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冰冷又逐漸僵硬的手。
眼眶紅得可憐極了。
像是快被丟棄的小狗。
「背我起來吧。」
池芫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和漠然，好像看起來快死掉的人不是她一樣。
「我可是惡龍，怎麼會被幾個小孩子打敗。」
但你失了心髒，又被封印過……
沈昭慕轉過身去，蹲在她身前，心底滿是酸楚，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只默默地照她的話去做。
對了，心髒。
丟失心髒對她的影響太大，如果心髒回來了，是不是，那時候，活了上百年乃至千年的龍，便是世上無敵沒有克星的存在？
對，還有屠龍劍，只要毀了那把劍，就行了。
想到這，沈昭慕眼里撥雲見日的清澈開來。
他背起池芫要回寒潭旁的樹屋，但只走到一半，就被阿爾文他們追上來了。
「阿慕，你听我說——」
池芫虛弱得身體都開始變得輕盈，她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然後看著四散之後圍住他們的屠龍小分隊，她輕蔑地笑了聲，隨即附耳，對沈昭慕說了三個字。
沈昭慕瞳孔一縮，死死地咬著唇，沒有接話。
小白狼狽地從半空墜落。
這時，大白猛地跳出來，變大，接住了它，然後將它甩到草地上。
「好哇，幾個臭女圭女圭也敢欺負我主人和我弟弟？」
他神氣地吐出一根胡蘿卜，眾人以為它要放什麼大招呢，就見那根胡蘿卜滾了滾，定住，就沒有然後了。
「……」
等了半天的阿爾文等人，不禁嘴角扯了扯。
就這？
池芫不意外地抽了下眼角。
要不是沒力氣了，她這會一定要將這只丟她臉面的兔子暴揍一頓。
「快趁現在，她虛弱的時候——」
學長手一抬，便丟了雷系魔法過來，大白立即往前一擋，只見這雷在它身上壓根沒有作用。
它彈了彈被雷擊中，炸起來的毛，吐出一口濁氣。
「好弱。」
听听，這囂張的態度，倒是有點像池芫了。
沈昭慕背著池芫就要往後退，但池芫卻伸出手，死死地抱著他脖子。
「你不听我話？」
「我……」
沈昭慕回過頭，兩人從沒這麼近的距離四目相對，近到，有那麼一瞬，他覺得自己看透這雙漂亮紅眼楮背後的靈魂。
「听話。」
池芫伸手，捏了下他的臉頰，然後慘白的臉便貼著他的背。
「……好。」
吸了吸鼻子，沈昭慕略帶鼻音的聲音，好一會，才輕輕地響起。
大白很快被兩名高階魔法師以及南茜圍住，並且，打倒。
阿爾文獨自，提著屠龍劍，朝沈昭慕和池芫走來。
他沒有看沈昭慕，而是直勾勾地望著他背上背著的池芫。
「惡龍吃人，還會迷惑人類心智，沈，你是被她控制了，等我殺了她，你就會醒來。」
沈昭慕後退了兩步後，神情忽然像是被控制了似的一震，然後木然地瞪著眼前的阿爾文。
「要殺她，先殺我。」
在阿爾文用力，咬著牙才能拔出劍指著池芫時，他又忽然皺著眉。
「這怎麼回事……」
「殺了他，沈昭慕，听我的。」
池芫冷笑地從沈昭慕肩膀探出頭，看著站在他們面前的阿爾文。
「你殺啊，我死之前，你的朋友必死。」
見池芫紅眼楮閃動，阿爾文錯愕過後，便看向沈昭慕，後者眼楮又開始變得木然，神情也帶著對自己的敵視。
他皺起眉頭來，審視沈昭慕此時的表情。
「你要殺她，我殺了你。」
沈昭慕淡淡地開口，語氣冷酷。
「好孩子，搶這把劍，刺向他。」
池芫帶著蠱惑人心的嗓音，適時地響起。
阿爾文便猶豫了。
他看著眼前似清醒又似被控制的沈昭慕，沒有立即動手。
南茜朝這邊看過來，見狀，立即大聲提醒他，「阿爾文，快動手！」
她損耗不小，現在一用魔法，腦袋就疼，這就是動用禁術的後遺癥。
阿爾文雙手重新舉起沉重又閃著金色符文光芒的屠龍劍，朝向池芫。
這時，沈昭慕忽然將池芫扔下來，下一瞬，他手起，匕首見，他身形往前一移，手用力往前，寒光一閃，池芫心口位置便插入了匕首。
沒入血肉，只留柄端在外。
這一變故，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小白嘶吼一聲，從地上爬起來，奮力一撲，就要將沈昭慕撕碎。
阿爾文見狀，手比腦子轉得快，忙舉劍朝它砍去。
「這……」
倆學長對眼前這反轉的一幕，感到一頭霧水，面面相覷之後，攤手。
大白在地上滾了一圈，吐了口血沫出來。
罵罵咧咧道，「沈昭慕你這個叛徒，你敢！你居然敢！」
池芫低頭，看著插入心口位置的匕首，不禁苦笑了下。
她抬起僵硬得像是石頭的手，用力地握住匕首柄端，往外，使勁抽出，眉頭輕微一蹙，便將匕首抽了出來，丟在一旁。
做完這個動作，她便渾身卸掉力氣，整個人像個血人，她漂亮的臉上滿是戰損「妝」似的美。
驚心動魄。
「咳。」
吐出一口血來，她反倒笑了。
「這便是人類。」
「虛偽，背叛，誅殺異類……」
她每說一句，周遭便黑上一分。
最後，她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她笑著，但在這之前，她伸長尖利的指甲，在手心劃了一下，一道血痕後，念著咒語，隨即，小白身上的符文散去，化作烏有。
主僕契約解除。
它的命便不再和她的相連。
小白微微抖了抖身子站起來，錯愕了一瞬後，便虎嘯一聲，帶著悲痛地朝池芫趕去。
大白也一躍，來到她面前。
「主人……」
它想將她背起來帶走，但剛要觸踫她，只踫到了虛無。
池芫的身體，變得透明，最後散作紅色的星星點點，朝林子上方飄散。
黑暗褪去，等眾人眼前再次恢復光明時，卻不見大白和小白的身影。
惡龍池芫，死了。
但，真的是這樣嗎？
南茜看向那邊撿起匕首，擦拭上面的血污的少年，忽然有些看不懂這個局面了。
總覺得，不會這麼簡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