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該起床了。」
紅袖掀了掀被子一角,卻被少女一腿重新壓下了被子,無奈,她只能輕輕推了推對方的肩膀。
「公主……」
「再睡會,別叫了,困……」
池芫皺著眉,起床氣作祟,她扭過頭翻了個身,繼續睡。
「可是,西趙皇子在外頭等候,說是,公主若不想學,他便先走了。」
走?
池芫一個激靈就醒了,猛地翻身爬起來,頂著雞窩頭,甕聲甕氣地嘟囔道,「起了起了,你去跟他說,喝點杏仁女乃,本宮稍晚便來。」
她的稍晚,足足晚了一個時辰。
沈昭慕看著面前不知道上的第幾波點心茶女乃,嘴角微抿,他攏了攏袖子,身子坐得筆直,看了眼外頭的日頭,嘴角扯了下。
「公主到!」
正要起身,小喜子就尖細的嗓子一喊,隨後,池芫在宮女的簇擁下出來了。
池芫磨磨蹭蹭的,還是因為打扮去了。
長了一張漂亮的臉,就忍不住多拾掇,這一拾掇吧,就耽誤了時辰。
「夫子今日來得真早,用過早膳了?」
她穿了一身粉紫色的襦裙,因為熱,外只披了一件雲彩紗衣,輕若鴻毛的重量,據說一件便價值好幾百兩銀子,後宮中也就皇帝最寵愛的貴妃享有了,除此之外,公主里只有池芫有這個待遇。
臉上沒有濃妝艷抹,但精心地描過眉,上過胭脂,還梳了個仙氣飄飄的發型,叫人眼前一亮。
沈昭慕驀地想,如果她不動不說話的話,光是這長相,還是很符合他的胃口的,至少,他描丹青美人圖時,往後第一個想到的,許就是她的容貌了。
世間少有之姝色,就是可惜,長了不聰明的腦袋,惡毒的心腸,還有張尖利的嘴。
「用過了,公主若是無事,便開始習字吧。」
說著,他喚了聲小泉子,後者和順和殿的一名小太監,搬了一扇不透明的山水畫屏風進來。
池芫︰「……」笑容逐漸消失並且轉為苦笑。
看吧,她這嘴,毒女乃屆的鼻祖了,什麼不好的說了就中。
還真給她搬來一扇屏風來!
「啊,夫子來就來,送什麼禮呢?這屏風真好看,那就謝謝你了,小喜子小歡子,還不將皇子殿下送的貴禮抬去本宮的寶庫?」
她忙側過身,給兩個小太監使了個眼色。
兩人雖不知道公主這是什麼用意,但也機靈,忙反應敏捷地過去將小泉子才松手放下的屏風搬走。
對此,沈昭慕表示︰「……」
他噎了下,「公主,這屏風不是——」
「不是送本宮的嗎?」池芫刁蠻地打斷他,鼓著臉,「本宮還以為夫子覺著本宮用功,送本宮小禮物呢……再說了,本宮送了你人參,你都沒給本宮回禮。」
最後那句說得很小聲,就像是好心地給沈昭慕留個面子似的。
沈昭慕听見了,所以他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干巴巴的笑來。
「公主誤會了,在下的意思是,這屏風是送給公主的,但不是給公主放著的,在下將今日要學的書摘抄好了,想著男女終究有別,為公主名節著想,設一屏風而隔,免得傳出閑話。」
結果卻被池芫這快到令人無法反應的一通命令操作,而打得措手不及,白抄了一晚的書不說,還搭進去了自己描了畫上去的新屏風。
沈昭慕心下憋屈無比,面上硬是滴水不漏。
池芫心里笑瘋了,覺著自己真是個小機靈鬼,面上依舊是傻白不甜的嘴臉,「啊?誰敢說閑話?紅袖?還是綠珠?還是你——小泉子?」
她說到一個名字,這些人搖頭一個,到最後,池芫攤手,極其霸道地總結,「你看,都是自己人誰說閑話,再說了,誰愛說說去,反正到時候倒霉的不是本宮。當然了,夫子莫怕,要是有人說你的不是,本宮會幫你的。」
說著,她直接坐下,只字不提屏風的事,抬手,紅袖就將字帖抱過來,她選了最上面一本,遞給沈昭慕。
「你坐過來,看著本宮寫。」
「……」
沈昭慕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被皇後教誨後的玉華公主的思路了,說她換了個人吧,又還是那副刁蠻驕橫的模樣,說她死性不改吧,對他的態度如今曖昧不清的。
但就和小泉子說的,她圖什麼呢?他又不像是那些世家公子,會討她歡心。
奇怪。
百思不得其解。
他開始後悔,前兩日覺著可以磋磨她的想法,著實不應當。
孤男寡女的,就算旁邊有宮人,也實在是有傷風化。傳出去對她的確是沒有太大的傷害,她被嬌寵著,孟皇後第一個會出面將這樣的事壓下去,但他在東楚無根基,位置尷尬。
心中打了退堂鼓,沈昭慕再看池芫,也沒有了戲弄為難之心,只板著臉像個真的夫子那樣,站到了池芫身後,離得不近,嚴肅道,「公主開始吧。習字不需在下親自教導,你可以開始臨摹了。」
忽然嚴肅起來,池芫不禁努了努嘴,表示搞不懂男人心,綠珠給她研好了磨,恭敬地遞了筆過去。
她接過,對著字帖,開始在面前雪白的宣紙上寫字。
得,一下筆,她就黑了臉。
這字……
原身字跡著實算不得好看,也不難看,就是怪像小學生的那種,一點形也沒有。
她轉了轉眼珠子,故意將第一個字就寫錯了。
沈昭慕見了,不由得唇微張,很想斥一句「你是豬麼」,但一想到這是誰,就生生忍下了。
「公主,這個字,錯了。」
他無奈,深深吸口氣,才緩緩吐出,一個深呼吸才將心中的萬千情緒給壓了下去。
池芫抬起臉,仰著小臉,眉心蹙著,一副苦惱的樣子,「好難啊這字——你教本宮寫!」
霸道地拽著沈昭慕便將人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沈昭慕無語,伸手將池芫手中的筆接過去,然後另起一張紙,鎮紙壓好,一手捏著袖子,一手提筆,動作行雲流水,便寫了一個漂亮的行書。
池芫咬著唇瓣,單手撐著下巴,眼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公主看會了嗎?」
「不會……」光看人去了,沒看清楚怎麼寫的。
沈昭慕︰「……」
真是豬!
「那在下再寫一遍,公主這次可要看仔細了。」
池芫敷衍道,「嗯嗯你寫你的,我看我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