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
「調頭。」
車子剛駛離村莊不到十分鐘,沈昭慕便利落地對司機下令。
「少帥?」
陳副官聞言,不解地問了聲。
「小瞧了顧雲天的膽識,難怪你們這麼久找不到他們。」沈昭慕一只手手肘抵著車窗,手指輕輕搭在側邊額頭上,食指輕點著太陽穴處,嘴角勾起一抹看透一切的冷笑。
「那天警衛說沒有打中他,看來不盡然。他如果是回了陳大帥那,不至于還帶著一個女人出來出任務,除非他就沒回去過。」
因為腿中了槍傷,不得不在附近找個地方先躲起來養傷,等戒備不那麼嚴了,再回南邊去。
沈昭慕說完,陳副官面上一驚,也後知後覺地發現這當中的疑點和漏洞,便等司機將車停下後,下了車,對前面和後面的兩輛車的士兵下令調頭。
用沈昭慕的話說,就算他猜錯了,這兩人真的去了江城,那也不需氣餒,因為——
入了江城,那就只待甕中捉鱉。
兩個男人對峙不下,玉娘模了模胳膊,只覺得渾身都冷了下來,面對那麼多人,雲天又腿傷沒好全,還帶著她這個拖油瓶,根本不是沈昭慕的對手。
「久聞江城少帥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龍鳳,叫人佩服。」
顧雲天默默將手伸到了身後,將隱藏在背後的槍握住,默默上膛。
「陳大帥的義子,也不過爾爾。」
相對顧雲天的不知褒貶的稱贊,沈昭慕就刻薄得多了。
「我勸你最好不要動手,不然,誰都保證不了我的槍會不會要你的命。」
沈昭慕握著槍,看了眼顧雲天背在身後的那只手,一邊嘴角上揚,一抹邪肆的笑掛在嘴邊。
顧雲天看了眼玉娘,多少還是有些顧忌。
「你我無冤無仇,各行其是,還望沈少帥不要為難于我,要不然南北兩方真打起來,苦的還是無辜的百姓。」
听了這冠冕堂皇的話,沈昭慕嗤了聲,「你若真心系百姓,就不會利用一個老人來誆本帥。」
聞言,玉娘臉色一白,聲音發顫,「你,你將阿婆怎麼了?她是無辜的!你不能傷害無辜婦孺!」
沈昭慕斜了她一眼,從追過來開始,他還沒正眼瞧過玉娘。
此時再看,只覺得,嗯,長得是美,但這麼風餐露宿一個月,身上又穿著村姑的衣裳,整個人哪里還找得見當初梨園唱戲,美目盼兮,旗袍婀娜的韻致?
他想著,便蹙了蹙眉心。
「本帥沒空殺那老太婆。」他冷冰冰地扯了扯嘴角,「倒是你,三番五次挑戰本帥耐心——」
後面的話,不言而喻。
顧雲天聞言便舉著槍指著沈昭慕,而沈昭慕身後的士兵見狀立即上前,槍也都指向他的腦袋。
「沈少帥,強取豪奪來的女人,心里沒你,何必再苦苦糾纏。」
「不,別開槍——沈少帥,是我錯了,我跟你走,求你放過雲天吧!」
玉娘忽然站到顧雲天身前,她一只手握著顧雲天沒握槍的手,低聲對他說,「顧大哥,你快走,你是陳大帥的義子,只要你和我撇清干系,他不敢拿你怎麼樣……快走啊——」
顧雲天緊繃著臉,見狀,眼底盡是疼惜,「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雲天,有你這句話,我就夠了,真的。」玉娘美目里滿是淚,她忽然猛地推了一把顧雲天,然後將繩子放下去,船滑動,她用背擋著沈昭慕。
「不,玉娘——」
顧雲天踉蹌了一下,就要跳回岸上。
「你要是敢回來,我就跳下去!」玉娘卻指著深深的江水,眼眶紅紅地沖他要挾道。
顧雲天頓時不敢動了,但滿臉都是不願。
玉娘卻不看他,轉過身,看著一臉諷刺看戲的沈昭慕,她眼底的厭惡無法掩飾,卻還是上前一步。
抬起下巴,縴細的脖子梗著,既柔弱又堅韌。
「沈少帥,你要的是我,我跟你走,放了他吧。」
沈昭慕手中的槍忽然指著她,唇角掛著冷酷無情的笑,「誰說我要的是你了?」
這話,叫還沒走遠的顧雲天不禁爬到船尾,他看著沈昭慕手中的槍指著玉娘,頓時面色驚駭恐懼。
是的,恐懼。
「沈昭慕你做什麼!」
見顧雲天這般,沈昭慕玩味地笑了,低頭,對上玉娘難看的臉色和錯愕的眼神,笑得很是愉悅。
甚至因為這一笑,看起來有了些人情味。
但玉娘卻覺得,他像個惡魔。
「顧雲天,回去告訴陳大帥,如今局勢動蕩,外未安他便先想內斗,不是我們斗不過他,而是沒空收拾你們——你如果還想要這個女人活著,知道怎麼說怎麼做,嗯?」
他放任顧雲天的船漸行漸遠,見對方不似作偽的在意,他忽然就轉變了主意。
放走他也未嘗不可。
「我不會背叛義父!」顧雲天卻以為他是想讓自己背叛陳大帥,頓時咬牙拒絕。
結果,沈昭慕只是將槍指著玉娘,笑了下,「是麼?」
「你快走啊,雲天,他不會傷我的,你別管我,別回來了!」
玉娘卻怕顧雲天為了自己做違心的事和危險的事,不禁顫栗著,沖他喊道。
顧雲天似乎也以為沈昭慕不舍得傷玉娘,要不然怎麼玉娘一留下,他就放了自己?
但這種想法,很快就被打臉了。
「 ——」
「啊!」
「玉娘!」
沈昭慕看了眼冒著煙的槍口,再看小腿中了一槍流著血,痛得跪地上的女人。
居高臨下的,歪了下腦袋。
「不好意思,走火了。」
他看著顧雲天,後者的眼神帶著恨意,但沈昭慕卻道,「你如果識相,等南邊不屢屢來刺探,我就將她給你送回去——否則,對于一個總是惹我生氣還心里有別人的女人,下次,我的槍,就不會只是對著她不听話的腿了。」
他說著,低頭瞥了眼臉上慘白,捂著腿,痛得快要暈過去的玉娘。
忽然「嗤」了聲。
「你哪里像我娘?」
他真是看走眼了。
強烈到愚蠢的自尊心,還有自以為他真的將她看得比江城還要重要的可笑想法。
滑稽極了。
「帶走,回江城。」
他百無聊賴地在顧雲天的仇視和玉娘的痛哼聲中,轉過身,覺得被兩人的「真愛」戲碼倒到了胃口。
對比之下,臭丫頭還是聰明順眼點。
低頭看了下腕表,挑眉,神色稍霽。
或許,還來得及赴宴?
給讀者的話:
我︰兒子你老實說,是不是嫌棄玉娘衣服丑人還灰頭土臉了!
沈狗子︰……看慣了精致洋女圭女圭,忽然就審美變了。
池芫︰呵,回來跪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