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了。」
池芫躡手躡腳地進了寒園,剛輕悄悄地進了屋內,想要看看沈昭慕睡了沒,就听見漆黑的屋內,床上傳來少年陰冷的聲音。
池芫下意識一哆嗦,想起來自己的人設,立馬挺直了腰桿,陰陽怪氣地捏著嗓子道,「寄人籬下,當然是替殿下謀點銀錢回來了。」
賤婢大概是能把諂媚和討好做到令人擔心不已的心機婊了。
沈昭慕氣噎了下,隨即冷冷地呵了聲,「孤要安寢了。」
「哦,奴婢也要安寢,殿下晚安。」池芫直接去自己睡覺的耳房,抖開被子,躺下。
「……」
沈昭慕能不能安睡是一回事,池芫勞累了一天,又是挨摔又是干活的,早就困了,倒頭就睡。
次日,沈昭慕撐開眸子,入目的是微微亮的窗台。
他有些內急,抿著唇,臉色不大好看,早知道昨天便不喝賤婢煮的湯了!
「來人,來人,來人!」
在叫了幾次發現沒人應後,沈昭慕強撐著身子卻又疼得跌回去,踫到傷口了,臉都跟著白了白。
他忍著痛和屈辱感,咬牙切齒地喊了聲,「池芫!」
這個賤婢,關鍵時候又偷懶!
「來了來了!」
池芫正在廚房揉面團呢,那該死的沈昭晨說派人送吃的來,這都快過早膳時辰了,都沒見著一口糧食。她沒辦法,只能自食其力,自己去廚房捯飭了。
一大清早,天都沒亮呢,她就來揉面團,打算給這廢太子殿下煮面條吃了。
這面團還沒和好呢,就听見陰郁暴躁的一聲呼喚。
她只能匆匆奔向主屋,見沈昭慕艱難地趴在床上,面色青青白白的,十分難看。
「殿下,怎麼了怎麼了?」
沈昭慕咬著牙,陰郁地朝門口的池芫看去,但看到池芫挽著發髻,袖子束到手臂上,一雙手上還沾著白色的粉末。
他蹙起眉,「扶孤……孤要更衣。」
「上茅房就上茅房,殿下您喚一聲奴婢便是,何必大清早的擺臉色呢。」池芫一見對方這神色就知道怎麼回事,幾步上前,伸手就要攙他,嘴里還不忘巴巴地說著。
沈昭慕臉色漲紅,氣得要跳腳,最後卻抗拒地指著池芫的手,「什麼東西!離孤遠點!」
池芫︰「……」
低頭看了眼自己沾了面粉的手,不禁嘴角抽了抽,「殿下,御膳房那邊不管咱們死活,奴婢得給您做飯啊,喏,剛還在揉面粉,打算給殿下煮面。」
她給他煮面?
沈昭慕狐疑而又冷郁地擰著眉頭,對池芫抱有極大的嘲諷和不信任,「孤怎麼知道是不是沈昭晨讓你下毒害孤?」
還孤來孤去呢,您都被廢了,現在是個下崗的太子了。
池芫沒好意思說出來打擊這個遭逢巨變、性情陰郁滿懷仇恨的少年,只好撇撇嘴,「誰下毒下自己手上,還這麼明顯?殿下,奴婢知你是聰明人,聰明人就不要老是提奴婢是大殿下派來的,行麼?」
您老是非要門外那兩個都知道您智商在線,早就猜出這寒園里的三個奴才的身份麼。
沈昭慕沒想到自己要被一個心機賤婢提點,他繃著臉,但又實在是沒心思再和她閑扯,只能耐著脾性,「還不快扶孤去更衣!」
「是,馬上扶。」池芫暗暗翻了個白眼,伸手穿過沈昭慕的腋下,咬牙吃力地將他給扶起來,說是更衣,其實他這個慘樣子,只能去後邊小角門屋里找恭桶解決。
池芫心想自己前面幾個位面,幾時做過這種伺候人的事?
真是天道有輪回,她也淪落到今天了。
扶著別別扭扭,自尊心極強卻又剛不過三急的沈昭慕到了恭桶前,對方站立不得,又不想池芫旁觀,臉都黑了。
「去,喚——小德子進來!」
「不巧,小德子去內務府領分例去了。」
「……你,出去!」
池芫見他上個廁所,都要將自個兒給憋死了,不由得搖頭,無語地松了手,拿過一旁她早就放好的拐杖塞他手里,然後掉頭就走。
沈昭慕有些呆愣地望著手里的拐杖,看起來還是新的……
他撐著拐杖,這才自己解開腰帶,開始解手。
如果不是受傷又淪為階下囚,他就喚奴才伺候了。可是如今,他誰也不信,比起太監,這個愛慕虛榮只圖謀錢財富貴,有賊心沒賊膽的賤婢反而叫他放心些。
畢竟,他一早識破了她被沈昭晨幾個臭銀子收買的事實。
諒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解決完了三急,又有了拐杖,沈昭慕便也不叫池芫了,直接自己杵著拐杖,氣喘吁吁地回到床邊。
拐杖放到一邊,撐著床沿,他側躺下,眼楮卻有些無神地望著頭頂的屋檐。
那有一張蜘蛛網,昨天他就發現了,那蜘蛛結了一張網,靜待獵物出現,等了一天,今天總算有一只飛蛾落網了。
蜘蛛不緊不慢地順著一根蜘蛛絲往撲騰的獵物那爬。
呵,命運前,這張網之下,一切都是徒勞的掙扎罷了。
他閉上眼,不想看那飛蛾的結局。
或者說,結局他早就料到。
「用膳了!」就在他面無表情地閉目神思時,池芫明亮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沖破灰暗死氣的歡快。
聒噪。
沈昭慕蹙著眉心,睜開一雙寂寂無波的眼,看向門口。
池芫端著托盤走到他床前,將托盤放到桌上,一碗熱氣騰騰泛著香氣的面條攤在上面。
面條簡陋得很,甚至連一個雞蛋都沒有,只有幾片蔥花撒在面湯上,但面條看著就很有彈勁,聞起來也很香。
他覺得有些餓了,但臉色卻仍是要做出一副嫌惡的表情。
「粗鄙之物,不吃也罷。」
剛說完,肚子卻不爭氣地「咕」了一聲,叫了。
池芫才被前面那八個字氣得噎住,就听見這及時響起的「空城計」,不由嘴角一勾,險些就要笑出聲來,忙抬手掩唇,咳了聲,極力壓下了。
「殿下還是早點吃了吧,不然面要坨了。」
說完,像是怕自己在,某人下不來面子和台階,她機靈地直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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