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食物，陳文一個勁稱贊好吃，順帶著好幾次抬眼看著秦揚那滑稽的兩支小刷子發型。
秦揚的讀心術是很強的，以往陳文心里的想法，經常被她從陳文的眼神里讀到。不能是陳文開心還會不爽，或是冒了色心，秦揚從來都是知道的。
她吃了一口菜，性感的嘴唇輕微地撇了一下︰「阿文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扮相很難看啊？」
兩人是很熟絡的朋友，陳文不需要說違心話去哄對方，他放下筷子，認真地說道︰「坦率說，我認為30年以後，秦姐你梳這種發型會很拉風，但現在嘛，它毀了你的氣質。」
秦揚眼楮一閉︰「我就是要把自己弄得難看一點！」
喲呵，秦揚故意亂打扮！這事稀奇了！
陳文趕忙問︰「秦姐你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讓你有這種破罐子破摔的舉動？」
秦揚噗嗤一笑︰「我哪里有破罐子破摔，人家可不是破罐子！」
陳文趕忙道歉︰「好好好，我說錯話了，秦姐你是我眼里最漂亮的糖罐子！」
秦揚笑道︰「我只是想把自己打扮得丑一點而已。」
陳文問︰「你為什麼啊？圖個什麼啊？」
秦揚解釋了一番，陳文大大地替秦揚鳴不平。
秦揚丑化自己，這事與她家生意有直接關系。
現在已經是仲夏了，夏茶早已上市，接下來就是每年茶葉界至關重要的秋茶爭奪戰。
秋茶，顧名思義，秋季采摘上市的茶葉。
陳文是茶文化的文盲，他一直以為茶葉全都是春季采摘生產的。他僅有的一點見識全來自前世的清宮戲影視劇，皇上阿哥們喜歡喝什麼「雨前」，都是春季采摘的茶葉女敕芽。
秦揚也知道陳文這方面的底子，她介紹了三種季節茶的名稱之後，沒再去賣弄這三種茶的口味和特點，反正她自己知道陳文喜歡什麼口味就行了。
茶葉是分等級的，而且極其的嚴格。包括秋茶在內，三種季節茶葉最好的產品，在每個茶場只有一點點。
這個一點點，如果讓一個人去喝，是喝不完的。但是攤到全華夏十幾億人口的大市場里，就是稀缺資源。
別說是十幾億人口了，就算是10萬人數的富豪階層，每年的那點最好的茶葉產品都顯得不夠分配。
這麼一點的好茶葉，去掉那些不可能拿到貨的，剩下的貨再平攤到各個茶商，那貨源的爭奪，簡直是不要太激烈了。
像秦揚家這種老字號茶鋪，絕對不是靠普通茶葉去吸引客人，超市、商場里有的
是大路貨。
秦家茶鋪，以及全滬市，乃至整個江浙周邊的大城市，精品茶鋪吸引顧客的利器是精品茶葉，也就是各個茶場每季出產的那一點點頂級茶葉。
去掉上供的、出口的、頂級富豪私人訂制收藏的，能夠流向大眾市場的頂級茶葉的數量是很少的。
以往十來年，秦家茶鋪的這一類頂級茶葉貨源，那都是秦揚的父親打下來的天地，其中各種心酸秦揚提了一嘴，沒多說。陳文能夠從秦揚這看似不經意的一點描述，品味出秦家兩代人的不易。
她父親病倒之後，茶鋪落在秦揚肩膀上。由于此前秦家茶鋪資金鏈出問題，過去的供貨商為了規避風險，與其他更有實力的茶莊茶鋪建立了新合作。
于是，秦家的頂級貨源就斷掉了。
陳文和秦揚，相識于秦家最低谷的階段。也是得益于陳文的仗義疏財多給錢，秦揚不但搞定了父親的治療費，也把秦家茶鋪給挽救了下來。
今年4月份爭奪春茶頂級貨源時，秦揚求助于父親以前的幾個伙伴。那幾個看著秦揚長大的叔叔伯伯，知道秦揚當時在鬧離婚，在與秦揚談生意時，對秦揚的風韻和美貌表現出了某種不堪的暗示。
這件事秦揚曾經告訴過陳文，當時秦揚憤而拒絕求助那些禽獸叔伯。
秦揚一時的意氣，固然讓人拍手稱快，但是秦家茶鋪的頂級貨源也因此斷檔。
再後來，今年夏茶上市，秦揚的父親拖著半死的病體，陪著女兒去拜訪了另外幾個叔伯。對方看在秦揚父親的臉面上，勉強答應允許秦家入伙，與他們共同去競拍頂級貨源。
靠著這條路子，秦家茶鋪拿到了數量不多的優質茶葉。
這種茶葉，在1992年是賣500元以上一斤。同款的茶葉，在2019年那是上萬元一斤的超級極品。
拿下了夏茶之後，強行奔波勞累的秦揚父親身體更差了，再也無法起身陪女兒去闖蕩。
秦揚明白了，今年的秋茶將是秦家茶鋪的生死戰。如果拿不到頂級茶葉的配額，那麼茶鋪將失去所有高端客戶。
頂級客戶不會容忍喝陳茶，不會接受整個冬季到明年初春不能從秦家茶鋪買到他們心怡的茶葉。
他們等不了那麼久的，一定會去其他有貨源的茶莊茶鋪購買。一旦購買形成習慣，他們將成為其他茶鋪的固定客戶。
為了在接下來跟那些茶行業成功人士談生意時確保身體上的安全，秦揚開始嘗試各種穿搭和化妝，努力把自己99分的美麗弄成70分，以避免被男人們盯上。
秦揚笑著告訴陳文，上個禮拜她故意做了一
次嘗試，在兩個臉頰上涂抹了兩個圓圓的濃濃的腮紅，以至于談生意時對方那個40多歲的男商人當面嘲諷她化妝很土氣。
陳文一點也笑不出來，他深深地替秦揚心疼。
在陳文重生以來認識的所有人女孩當中，秦揚是最漂亮的，沒有之一。不論是容貌還是身材，包括氣質和風韻，秦揚全都是無與倫比的完美形象。
可是現在，為了撐住父親留下的茶鋪，她不得不自我「毀容」，才敢去跟人談生意！
陳文坐在椅子上，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重重嘆了口氣。他有重生的知識金手指，可以對股市、樓市、體育比賽以及未來馬小雲開阿里、馬小騰開QQ、李小宏開度娘、扎克伯格開臉書有極其精準的預判。
但是，陳文對茶行業毫無認識！
即使陳文現在教秦揚去美國搶注FACEBOOK的域名，這事肯定能賺錢，但是對于秦揚眼下的窘境是毫無意義的。
看著陳文苦悶的表情，秦揚嫣然一笑︰「阿文你不用這麼惱，我家的生意總會右辦法的。最差的情況就是高價從其他茶鋪買頂級茶葉，我們再平價賣出去，等于是不賺錢保客戶。只是工人的工資和店鋪的租金要虧一點點。我想啊，明年或許有新機遇。」
陳文難過地說道︰「秦姐，我對股票方面的事熟悉，但是對你家這個行業實在是不懂。我連一個像樣的主意都想不到。」
秦揚笑道︰「不說這個了！我知道自己今天的扮相讓你不舒服，你等一下，我上樓換一身旗袍給你看！」
秦揚處于如此困境下，還想著穿旗袍恢復美麗來取悅陳文。
陳文豈能心安理得，他連忙婉拒。
秦揚不依，蹬蹬跑上樓梯，喊阿文稍等幾分鐘。
陳文坐在飯桌前，默默地喝了一碗湯。
過了一會，秦揚的聲音從二樓的樓梯口傳來︰「阿文，你上來一下，幫我選個發型！」
陳文心中一驚，又是一喜！二樓是秦揚的臥室所在，她在里面應該已經換好了旗袍，只是發型有點猶豫。
心念動蕩下，陳文沿著樓梯走上了二樓，腳步踏上每一級台階，心髒都跟著重重地砸了一下，心口都有點疼。
秦宅的二樓有三間房，秦揚的聲音從中間的房門傳出︰「阿文，你來看看，哪個發型你最喜歡！」
陳文腳步僵硬地來到房門口，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秦宅是蘇宅的兩倍。
二樓原本有四間房，中間的兩個房間打通了隔斷，封閉了其中一間房門，改裝成了一個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