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街道前行，一路上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天海誠穿著單薄的睡衣，此時已經感覺到夜晚的涼意。
倒是黑崎花穿著一直到小腿位置的浴衣，看起來還挺暖和的，這從她掌心的溫度也能感覺得到。
也是，女性的體溫一直都要比男性更高……對了，現在是月初，也就是說，剛好是她的那幾天。
不過黑崎花的體質一直都很好，每個月的例假期間也不會有什麼明顯的反應。
按照天海誠的經驗，黑崎花在這幾天里，反而精力特別旺盛，欲想也更加強烈，這幾天的大小姐就連天海誠都有點難頂。
此時兩人已經走上了一條參拜的小道，路兩旁低矮的佛燈發出昏暗的光，堪堪照亮佛燈邊小範圍的路面。
周圍的灌木叢在夜間的微風中搖搖晃晃，月光和燈光互相輝映，讓整個林子都影影綽綽地搖曳閃動。
「你看左邊。」天海誠突然說了聲。
黑崎花轉頭看去，在林子里昏暗的光線下，可以看到一個個石板高地參差地立著。
「這就是二十萬個和尚里的一部分吧。」天海誠說道。
「二十萬，和尚？」黑崎花沒听懂。
天海誠一邊走著，一邊解釋道︰「高野山是日本的佛教聖地，全國各地的和尚圓寂之後都會想葬在這里，所以，數百年下來，高野山上一共埋葬了二十多萬名和尚。」
天海誠感覺黑崎花的手很明顯地用力緊握了一下，然後說道︰「不過是些石碑罷了，而且和尚死後不會變成鬼的吧。」
「大概。」天海誠聳聳肩，道，「我又不信這個。」
「不過還有種說法，人們相信他們雖然死了，但並沒有死。」天海誠接著道。
「什麼意思？」黑崎花疑惑道。
天海誠解釋道︰「就比如空海大師，人們一直都相信他還活著，並且就在高野山上的某處。」
「你在講恐怖故事嗎？」黑崎花眉頭微微皺起，說道。
「要不要給你拍張照？我看這里風景挺好的。」天海誠看著眼前兩排佛燈，說道。
「你才風景好！」黑崎花瞪了他一眼，說道，「在這種陰森的地方拍照你怎麼想的？」
天海誠可是認真的︰「幽暗的樹林，昏黃的佛燈，中間一條小徑，如果沒有旁邊那堆墓牌的話，絕對是個很浪漫的地方。」
說著，他松開了黑崎花的手，掏出手機打開了相機。
鏡頭對準前方，天海誠按下了快門。
黑崎花湊過來看了看他的手機屏幕，手機拍照有著夜間算法的加持，還別說，眼前這般景象倒真有幾分神秘的美感。
「不過那是什麼？」黑崎花伸出食指和拇指在天海誠的手機屏幕上操作了一下，將照片放大。
在道路的一邊，一個白色的影子立在幾塊墓牌當中，白色影子的前面似乎還微微發著光。
從影子的形狀來看……倒像是個人。
天海誠也瞪大了眼楮仔細看著照片，然後和黑崎花對視一眼。
「唉？！前面！」黑崎花抬手指著一旁的樹林。
只見樹林里一個白色的影子動了動，伴隨著一個光點朝著小路上過來。
天海誠和黑崎花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正要轉身就跑，便看清楚了那白色的影子。
在佛燈下，一個光頭和尚緩緩朝兩人這邊走來，他一直手上還提溜著個燈籠。
和尚穿著布鞋，連走路都沒有聲音。
到兩人身前的時候，和尚立起右掌，微微躬了躬身。
「夜間天氣涼，二位施主還是回去休息吧。」
和尚小聲說了一句，然後便和兩人擦肩而過，繼續朝前走去。
轉身看著和尚遠去的背影，黑崎花松了口氣︰「會說話，應該不是鬼。」
「不過和尚桑說得對，早點回去休息吧。」天海誠說道。
黑崎花看著周圍的環境，確實有點後悔來這里，既然天海誠主動提起，她便欣然答應︰「行，反正逛也逛了。」
兩人跟著和尚一路朝小樹林外走去，最後目送著他走進了一個建在林子里的小寺廟。
「你覺不覺得，我們來的時候不是走這條路。」黑崎花說道。
天海誠眉頭微皺，這才意識到剛才光顧著跟在和尚後面，沒注意前面的岔路口走錯了方向。
「沒關系，我記得那個岔路在哪。」天海誠擺擺手，說道。
正說著呢，天海誠鼻尖感覺到一絲涼意，伸手探了探，竟是下起小雨來了。
「下雨了！」天海誠道。
「那還不快走！」黑崎花拉著天海誠往前快步走去，不過她穿著浴衣，只能邁出小小的步子。
「我都說今晚會下雨咯！」天海誠說道。
黑崎花哼哼一聲，沒有回話。
此時林子里又刮起了風，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短短兩三分鐘的時間里，竟已成了傾盆的大雨。
「怎麼突然變成暴雨了啊！」黑崎花大聲說道。
天海誠模了模面上的雨水，此時全身的衣服已經濕透，相比黑崎花的浴衣也全泡了水。
「別說了，趕緊跑回去吧！」
天海誠緊緊拉著黑崎花的手，兩人穿過林間的小道。
突然，黑崎花一個踉蹌，還好天海誠拉著，不然恐怕就得摔倒在地了。
站穩身子之後，和回身看向剛才絆到的地方，竟是一個泥坑。
在路燈下，可以看到黑崎花的左腳已經沾上了泥，浴衣的裙擺也被泥水弄髒。
「你穿著浴衣也沒法跑了。」天海誠輕嘆口氣，說道，「我背你好了。」
「你背著我還能跑嗎？別一起摔了！」黑崎花拒絕道，「反正已經全濕了，多淋會兒雨少淋會兒雨還不是一樣。」
這話，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
「總之還是得快點！」天海誠握著少女的手腕，快步朝著林子外走去，到了外面的街道路況也就好走了，還有沿途的屋檐擋雨。
好在高野町很小，剛才一路慢悠悠地走，離乘光院並不遠，十來分鐘的樣子，兩人已經回到了乘光院的門口。
黑崎花正要踏上樓梯，天海誠卻拉住了她。
「請月兌鞋進入，以免弄髒地面。」天海誠念了遍旁邊的小牌子。
在門口附近，有著一個小水池，天海誠走到水池邊上，擰開上面的水龍頭，清澈的水從水龍頭里流出。
天海誠將腳伸過去用水沖了沖，然後朝黑崎花招了招手︰「還是遵守宿坊的規定吧。」
黑崎花也並不是不講理的人，她快步走了過來，抬起左足湊到水流下面。
正想要彎腰洗腳，卻發現自己穿著這身浴衣，特別還是全部濕透的浴衣，在這個姿勢下根本彎不下腰，于是只得轉動腳丫，讓水流沖洗剛才踩進了泥坑的腳。
天海誠一只腳跨在水池邊上，看著少女的那只小腳丫，便伸出手去將其握住。
「你做什……」
黑崎花一句話沒說完，發現天海誠左掌托著她的腳後跟，右手在水流下面輕搓著她的腳背、腳掌，甚至用手指塞進了她足趾的縫隙里仔細清理著里面的泥沙。
大小姐默默閉上嘴巴，輕抿著唇，靜靜注視著少年的動作。
很快，腳上的泥沙就別清理干淨，天海誠朝她攤開手掌，指了指另一只腳。
黑崎花伸手搭在天海誠的肩膀上以保持平衡，然後抬起了右足，交到了少年的掌中。
大半夜，在寂靜無人的宿坊門口，少年正握著自己的足，在水流下仔細清洗……
雖然感覺略有些羞恥，但心中驀地生出了一絲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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