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淮緩步朝陸鹽走過去, 眸色深邃幽暗。
暗沉的信息素迅速爬滿牆壁跟地板,像細細密密的絲線,悄然無聲地纏上陸鹽的腳踝, 攀到陸鹽的肩頭,將他緊緊包裹。
每次臨近發——期,陸鹽的心——會變得焦慮煩躁,就像被高溫暴曬了好幾天的綠蘿, 泛黃的葉子上,還覆了一層厚厚的塵土。
高契合的信息素, 就是細潤的春雨, 滋潤著陸鹽的每一寸毛孔, 洗去他積壓許久的焦躁——
陸鹽並沒有沉淪太久,眼楮很快恢復清明, 隨著赫淮的靠近, 他的身體跟——繃起。
「——還想把這張床弄塌了?」看出陸鹽的攻擊性,赫淮雖然嘴上在調侃, ——面色卻沉靜如水。
陸鹽仰著下巴, 眼神挑釁, 「誰讓你技術太差, 我不樂意跟——做。」
赫淮听到這——笑出聲,眸底卻沒有半分笑意。
自從被迫上了這艘星艦, 陸鹽心里就憋——一股氣, 赫淮跟他一樣,他們都對彼此某些行為感到生氣。
陸鹽︰不听話的alpha就該受到教訓。
赫淮︰不听話的omega就該受到教訓。
這兩次親熱都跟打架似的, 上次在簡易房地方太窄,而且都是貴重的東西,陸鹽多少有些放不開手腳。
畢竟東西都是他辛苦攢錢買的, 這里就不一樣了。
赫淮家不知道富了多少代的,出行都是私人星艦,赫淮從小就是嬌生慣養的,這點東西對于他豐厚的家底,簡直不足為道。
一o一a毫無負擔地化身臥室清理大師。
半個小時後,臥室一片狼藉,水晶燈盞碎了一地,茶幾被整面掀翻在地,鋪在地板上的羊毛毯皺成一塊大抹布,上面倒伏著咖啡杯跟真皮椅子。
他們倆倒是沒受什麼傷,只有陸鹽的側頸被燈盞碎片劃出一道血口。
當時陸鹽被赫淮壓到床上,他將踢開alpha後,一個鯉魚打挺彈坐起來,足尖猛地一蹬,雙臂攀到水晶燈盞上。
他回旋飛踢,腿部橫掃過赫淮,直接將床頭掛——的那幅油畫,踢到了地上。
如果這腳踢中了赫淮,能直接將他胸骨踢裂。
陸鹽對赫淮不可能下這麼狠的手,單純只是警告他。
燈架承受著陸鹽的全部重力,搖搖晃晃,燈盞亂顫。
赫淮看——攀在燈架上的陸鹽,omega望——他,眼尾鋒銳冰冷,居高臨下的模樣,就像一株野蠻生長的虞美人,又艷又野。
赫淮目光熾熱,他抽過床上的天鵝絨被,在陸鹽再次踢過來前,快速裹住他的雙腿。
陸鹽皺了一下眉頭,擺起腰月復,借——燈盞搖晃的沖力,打算掙月兌束縛。
風掀起陸鹽的衣擺,露出一角韌瘦有力的腰身,赫淮眯下眼楮,抬手扣住那截腰。
陸鹽身體猛地顫了顫,像實驗室接受電擊實驗的金魚,結實平坦的月復部急劇收縮。
下一瞬,他咬住牙,眼神凶狠地瞪向含笑的alpha。
陸鹽黑——臉,雙手抓緊燈盞,猛地提身,想飛踹赫淮時,水晶吊燈卻不堪其重,居然從天花板掉了下來。
純銅的復古雕花燈盞,在陸鹽側頸劃出一道血口。
赫淮眼疾手快地抱過陸鹽,燈盞才沒砸到他身上。
陸鹽跟赫淮都留——面,誰都沒有下狠手,所以他們倆沒受傷,家具倒是全部遭了殃。
最後陸鹽被赫淮堵在房門,赫淮從身後死死壓制著他。
陸鹽喘——粗氣,憤憤不平地貼——門板,他雙手被赫淮制住,膝蓋抵著膝蓋。
半邊脖子跟領口都被血染紅了,看起來觸目驚心,其實傷口早不流血了,這點傷對陸鹽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赫淮臉色難看,他低頭含住了陸鹽的傷口,在紅腫的皮膚附近輕輕吻著。
陸鹽的額頭靠在門上,垂下眼楮,呼吸聲悶在喉嚨,他抿著唇一言不發,也沒再掙扎。
半晌後,赫淮從他的傷口吻到腺體,陸鹽又開始劇烈掙扎,他擰著眉,眼神銳利,固執地守——自己的底線。
赫淮知道陸鹽什麼意思,又氣又心疼,重重咬了他一口——
陸鹽的傷口被他自己又折騰地裂開了,赫淮放開他的腺體,將桌面上的東西掃到地上,把omega放到上面。
腺體終于不再是‘任人為之’的暴露狀態,陸鹽有了一些安全感,赫淮吻他,他也沒拒絕。
赫淮拽著陸鹽拉到自己身旁,捏著他的下頜狠狠親他。
陸鹽被赫淮的強勢拱出火,咬出alpha的舌頭,捏住赫淮的下頜,像他剛——那樣親他。
赫淮又生氣又想笑——不——標記,還敢這麼橫!
他們剛‘打完一架’,腎上腺正處在激增狀態,這個時候誰都經不起挑釁跟撩撥。
赫淮扣住陸鹽的膝窩,架到自己的小臂上,極凶地跟omega的唇舌胡攪蠻纏。
陸鹽在心里冷嗤一聲,雙腿勒住赫淮的腰,像是要將他的肋骨勒斷一樣,手臂攀到赫淮的肩上,更凶地吻他。
倆人又打起來了。
不過這次是從桌子上打到了床上,打了幾乎一個晚上。
天快擦亮時,清理完身體的陸鹽,黑——臉一腳將赫淮踹下床,蓋上被子獨自霸佔這張大床。
赫淮從地上爬起來,他也不生氣,拍了拍身上的土,鑽進被窩去抱陸鹽,被對方連踢帶踹了一番。
把最後一點力氣折騰完了,陸鹽翻了一個白眼,老實躺在床上。
只吃到肉,卻沒有得到終生吃肉保障的alpha還是不安分。
陸鹽背對著赫淮,他就咬陸鹽的腺體,陸鹽正面對——他,他就吻陸鹽,陸鹽平躺——,他把腿搭到陸鹽身上。
陸鹽被他氣的,額角青筋突了突,——實在困得睜不開眼楮,他抱著‘愛咋咋樣’心態,抱著被子睡著了。
憤然入睡的omega,進入深度睡眠狀態都不高興地擰著眉。
陸鹽軟硬不吃,赫淮也沒其他辦法,嘆了口氣,釋放了一些安撫信息素。
等陸鹽的眉心舒展開,赫淮吻了吻他的眉心留下的褶皺痕跡,不再作妖,老實躺在陸鹽旁邊。
處在發情期前後的omega,在這種事天賦異稟,身體的柔韌度達到頂峰。
補充夠睡眠,陸鹽的體力恢復差不多,——精神狀態卻不好,頭暈,腺體發熱,信息素暴-亂,這些征兆預示著發——期的正式到來。
赫淮沒在臥室,昨晚弄出來的狼藉已經被收拾干淨,原本就寬敞的房間,少了許多家具後,顯得空蕩蕩。
陸鹽用力摁了摁狂跳不止的太陽穴,他的信息素下意識在搜索赫淮的氣息,這讓陸鹽很煩躁,他下床去浴室沖涼。
在巴塞羅星艦這六年來,陸鹽已經習慣涼水沖澡,無論冬夏他都是用涼水。
今天情況特殊,陸鹽難得把水溫調高了一些。
溫熱的水舌忝舐過陸鹽勁瘦修長的身體,他仰著頭,想將身體的疲倦跟高溫沖進下水道。
頭重腳輕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往外泄。
赫淮會聞到的,聞到以後也一——會找過來,陸鹽煩躁地抹去臉上的水。
他身上沒有抑制劑,到時候赫淮用信息素一勾引他,陸鹽搞不好就上鉤了。
腺體跟理智完全背道而馳,不顧陸鹽的意志,不斷釋放信息素,很快整個浴室都是他的味道。
就在這個時候,浴室門打開了。
赫淮果然找過來了,那雙冰藍色的眸幽深暗沉,聞著陸鹽身上濃郁的信息素,他喉結壓抑似的滾動了兩下。
赫淮的易感期一過,軍部就恢復了他的職位,剛——他在開視頻會議,會議快結束時,聞到了一絲-誘-人的信息素。
陸鹽平時的信息素,跟他人一樣又辛又嗆,只有發——期時,——會是這個味道。
高大的alpha穿著軍裝,跟淬著寒芒的肩章不同,那雙眸欲海翻騰。
陸鹽知道是為什麼,心中警鈴大振,他沉下臉,拽過花灑朝男人噴了過去——
因為身體狀況不佳,陸鹽的雙手很快被赫淮用毛巾捆住,隨之而來的是alpha暴虐壓制性的信息素。
陸鹽動彈不得,低低喘息著,眼角被灼熱的空氣燒得一片緋紅。
赫淮從身後錮著陸鹽,唇貼在他耳邊說,嗓音極度暗啞,「昨天晚上,光顧著做了,忘記一件最重要的事——我還沒標記你。」
其實他不是忘記了,是因為陸鹽一直在反抗,——他傷口在流血,赫淮——沒有繼續下去。
現在可以了,他到了發——期,這個時候更適合成結標記。
陸鹽原本渙散的瞳孔,听見赫淮的——猛地一縮,眸色凌厲狠戾,「——想都別想!」
赫淮的眼神暗了暗,低頭重重咬進陸鹽的腺體。
陸鹽背脊瞬間僵直,聲音跟——發顫,他真的急了,「赫淮,——他媽別跟我耍混。」——
音剛落,赫淮因為他的抗拒,生氣似的又咬進一分。
發——期讓陸鹽的意志力變得薄弱,alpha灼熱眷戀的信息素,瞬間席卷了陸鹽的四肢百骸。
omega的本能讓他渴望赫淮,——現實卻不允許。
陸鹽貼著牆,長眉綴——細小的水珠,睫毛濕軟得不像話,——他的眼眸卻逐漸平靜冷漠。
「——標記吧。」他淡淡地說,「——知道我的性格,——就算標記了我也沒用。」
身後的alpha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動作頓了頓,下一秒,陸鹽的唇被暴戾的alpha吻住。
發——期的潮熱涌來,陸鹽四肢變得無力,眼前像蒙了一層水霧,周圍的一切變得極度怪誕扭曲。
所有聲音都遠去,陸鹽狼狽地靠在牆壁上,身體病態地抖——,他厭惡這種不受控制,也不想在這種——況下被赫淮標記。
更準確地說——不是想,而是不能。
體內的水分迅速被蒸發,灼熱的體溫似乎燒斷陸鹽的視覺神經跟听覺神經,除了氣息,陸鹽什麼都感受不到。
整個世界只有赫淮的信息素是鮮明的,陸鹽甚至都听不——他的聲音。
這種狀況持續了良久,陸鹽——斷斷續續听到了赫淮的聲音。
「……我不標記你了。」
「鹽鹽,——听見我說話嗎?」
赫淮聲音焦灼,他掰開了陸鹽緊扣的手指,指甲已經摳進了肉里,血順著掌紋往下淌。
陸鹽就是這樣人,他不想的事誰都逼不了。
陸鹽第一次進入發情期時,為了不被哈雷標記,甚至打算毀自己的腺體。
omega的眼楮終于有了焦距,看——赫淮翕動的嘴唇,他湊過去吻住。
他听見了,听見赫淮說不會標記他。
小公主的——在他這里是有誠信,一直都有。
陸鹽發——顫,靠到了赫淮肩上,大口大口地吸著他身上的信息素,像缺氧患者在吸取能活命的氧氣。
赫淮解開陸鹽手腕上的毛巾,捧著他的omega,低頭虔誠地跟他接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赫淮在他身邊,陸鹽這次發情期來勢洶洶,持續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里他們倆還換了一艘更大的星艦,陸鹽當時迷迷糊糊,不知道赫淮這麼做的意義,跟——上去了。
等身體那股潮熱漸漸褪去,陸鹽腦子清醒一些後,——發現赫淮帶——他去了小行星帶。
自從巴塞羅星盜被剿滅後,這里又恢復了億萬年前的平靜,赫淮是近七年以來,第一次打擾這里的人。
到了這里,陸鹽望——舷窗的墨色星際,想起過往很多事。
他跟赫淮剛被帶到這里,他跟赫淮在這里第一次做臨時標記,還有加西跟科萊昂。
陸鹽失神了片刻,淡淡收回視線,看向旁邊的赫淮,嗓音沙啞,「怎麼,——想把我關到這里?」
赫淮卻說,「今晚有流星雨。」
陸鹽愣了愣,一角眉毛高高挑起,「——別告訴我,大老遠跑這里,浪費這麼多燃料跟錢,就為了看一場流星雨?」
作為窮苦人家的孩子,他不是很理解赫淮的腦回路。
赫淮沒有說話,星艦停下來後,他讓陸鹽戴上呼吸面罩,從氣壓艙門出來,轉而進了安全囊。
這種大型燃料充足的星艦,都能配備安全囊。
不過這個安全囊,不是這艘星艦原帶的,而是那個承載——他們倆很多記憶的安全囊。
陸鹽也是在這里,第一次跟赫淮接吻、上床,被alpha臨時標記。
還是記憶里那個安全囊,里面的擺設沒有任何改變,可能是他們倆都長大了,對兩個成年男人來說,這里有些狹窄,尤其是那張床。
上面還鋪著熟悉的藍色被褥,每次赫淮來這里,都要換上他們自己的床單被罩,他——肯讓陸鹽躺在上面。
剛經歷三天特殊生理期,陸鹽還有點月兌水癥狀,看——床就不客氣地坐到了上面。
赫淮也坐上來,像以前一樣盤——腿,並肩跟陸鹽坐到一塊。
他們面向舷窗,看——外面的太空,誰都沒有再開口。
陸鹽精神還很疲倦,跟赫淮之間的問題也沒有解決,——心——卻奇異的平和安寧。
突然先窗外劃過一道拖——尾巴的流星,像一道燃燒的火焰,在墨色的蒼穹轉瞬即逝。
順著剛——的弧度,緊接——又墜落下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
成片成片的流星雨,像斑斕絢麗的雨線,留下片刻的星火後,又迅速墜入黑暗中。
赫淮的手指悄然無聲滑入陸鹽指縫,那雙狹長的眼眸映——璀璨的星光,深處卻像這片小行星帶一樣寂寥。
「——還記得嗎?上一次我們在這里看流星雨的時候,我跟——說,希望我們下次再看——它的時候,已經離開這里了。」
陸鹽沒說。
他記得,那個時候有加西的幫忙,事——進行的很順利,赫淮跟聯盟政府已經聯系上,還制定了圍剿星盜的計劃。
他們在這里待了六年,終于看——離開的希望,赫淮——會說出這種。
赫淮垂下眸,他慢慢靠在陸鹽肩上,輕聲說,「我們離開這里的那天,——卻走了。」
「我一直在想,——什麼要離開我,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想明白。」
「鹽鹽。」赫淮看向陸鹽,他抬手,指尖摩挲著陸鹽的眉眼,輕聲問,「——是不喜歡我嗎?」
陸鹽的心像是被什麼扎了一下,有一種細微卻難以忽略地痛在心口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