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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朋友也可以約會

難道真憑著他一句話, 就能改變他父親,甚至是整個言家的重要決定嗎?

言喻不敢想。

但他的身體卻無比誠實地顫栗起來,神情早已不見先前的張狂肆意。相比起身體上受到損傷,他更加害怕失去現在所擁有的超然地位, 這種恐懼甚至可以讓他放棄原本在意的矜貴身段, 嗓音干澀地道︰「對、對不起,是我口出狂言, 冒犯——您。」

那語氣已經是接近哀求——, 「希望您不要和我這種小人計較。」

那——個跟在言少爺身——吃湯喝肉的紈褲——, 一時都一副天塌模樣。顯然他們是決沒有看過言大少這樣忍氣吞聲、伏小做低的時候的。也終于意識到自己可能得罪——不該得罪的人,面色慘白地看向薛慈,喉結滾動兩下發不出聲,實在想不明白怎麼剛才看中的勾魂美人就成——要命的閻王。

薛慈倒是沒再去看他們擠出來的干澀難看的笑容。

他手上的碎酒瓶挪開——, 也不再踩在言喻的胸膛上。薛慈站起身, 目光冷淡地瞥過現在失魂落魄的言喻,看他那頭黃毛發梢上滴落的酒液, 像剛淋完一場雨般狼狽, 被澆——個透徹。

目光如同一片雪花消融, 點在言少爺身上, 落下一點冰涼——便再無痕跡, 悄無聲息地收——回來。

但言喻沒——覺到有多輕松。

反倒依舊有無形磐石強壓在他胸膛上,沉甸甸的,比方才薛慈那腳更重,他喘不過氣來,連站起身都一樣是臉色慘白的癆病鬼模樣。

薛慈對待其他人倒還是很客氣——比如lm的老板。

神仙打架,「小鬼」自然不敢旁觀,免得被殃及。但薛慈掀出這驚天動地的動靜, 打破——一排的烈酒,對lm老板還能笑得出來。還是那種隨意又抱歉的笑意,簽——賠償賬單,拿卡出來付款。

今天就算是言喻買單,老板都不一定敢收,又何況是這位比言喻還厲害,活生生的閻王。

lm老板扶正——將歪掉的——鏡,對薛慈陪笑著——不打緊。根據lm店內的規矩,他今日消費都是該免單的——先前表演的反響,那可真是非同一般的熱烈。

「那是喝掉的酒。」薛慈和他講道理,「這是器物損失賠償。」

這種世家少爺,還怪講規矩。

老板不敢再推拒,迅速算——金額,給薛慈打——折,算完賬單,恭恭敬敬地送人走出去。

薛慈剛走出兩步,正好看見被保鏢們壯碩的身形攔在外面的謝問寒。

謝問寒︰「……」

薛慈︰「……」

就算是薛慈,也有——行凶暴露——的不好意。

薛慈——,「讓你看笑話。」

他不等謝問寒答話,看見那群保鏢們還直生生佇那,臉上略帶茫然神色。

按道理,這——保鏢是應當收拾敢傷害言少的任何人的,但是言少都已經先服——軟,自然也無措起來。听見謝問寒在背——冷冷淡淡地——道「讓開」,才一氣讓出一條道來。

謝問寒從容不迫地和薛慈踫——面,挑剔地瞥——那群壯漢一——,聲音冷淡,帶著凌人的傲慢,「言森讓你們跟著言喻,可不止是保護他肉.體上的安全。也是看顧好他,以免這蠢貨做出會牽連全家的蠢事來。在這一點上,你們連一個都成不——事。」

沒看顧住言少爺的保鏢們,頓時都露出——心虛與惶恐來,唯唯諾諾地垂首,生怕被繼續挑揀出錯。但是那兩位少爺——未再——注他們,薛慈與謝問寒一——離去。隱約還能听見謝問寒輕聲——道,「那言喻囂張成那樣,我還以為是——麼人物。尚不及你分毫,作態倒是擺——個——成。」

薛慈只一聲輕笑,像懶得計較。

林白畫在——台中發呆,雖然听到lm內場傳來的巨大聲響,但他不是愛看熱鬧的人,沒去看。只隊友回來對他擠眉弄——地——,找他麻煩的那個闊少爺踫上——硬茬,現在正狼狽著,要不要去看好戲。

林白畫頓——頓,才——道︰「懶。」

他又問︰「——來的那個主唱怎麼不唱——?他下台——麼,我想去找他。」

林白畫對貌美的美人不——興趣,對折辱他的權貴如何被打臉不——興趣,只對能唱出那兩曲歌的歌手——興趣。他站起身,才發覺隊友詭異地看他兩——,臉上神色似有——糾結,「你想去找他?」

「林神,。」隊友神色誠懇地勸——他,「他就是那個‘硬茬’,比闊少爺還來頭大的世家——,那種人我們還是——去接觸的好。」

林白畫一下怔在原地,神色難辨的詭異僵硬。

薛慈和謝問寒離開——酒吧,外頭月朗星稀,彩燈絢爛。走出很遠,早離開lm附近,能確定絕沒有人跟著的時候,薛慈才將臉上面具解下來,有——壓不住地露出一點笑意。

「言喻今晚恐怕被嚇得不輕,」薛慈笑道,「你倒很配合我。」

謝問寒也跟著摘面具,瞪著一雙黑沉的——和薛慈對視——秒,才——知——覺地應︰「嗯。」

薛慈剛才也就是唬弄一下那言家的少爺。要——出身,薛家的確比言家要勢大許多,像是主干與分枝的差距。主干可輕易舍去繁縟枝葉,分枝沒——主干卻只剩枯死一個結局。

但薛慈現在都已經背出薛家,當然不能、也不會再拿薛家壓人,好在被養出來的一身貴氣總裝不出假,拿出來騙人剛剛好。又有面具遮一遮樣貌,就言喻那樣嚇得失魂落魄的模樣,恐怕也不敢再去調查下今夜教訓他的是——麼人。

薛慈的——楮像在發亮,如同今夜繁星的光都照在他——底。他打趣地道︰「果然口罩面具這種東西要常備,做壞事剛剛好。」

謝問寒看著薛慈的神情,也不帶掩飾地跟著笑起來,恐怕他自己都沒發覺,此時他的神色有多溫柔愉悅,跟著認真地道︰「對。」

除此——外,謝問寒又想——想,「也不全是唬他。」

這低聲一句,薛慈未曾听清,「嗯?」

謝問寒神色認真,「他今晚得罪你,是一定要倒霉的。」

薛慈將這句話當成個美好「祝願」,笑起來,「那就祝他人惡有天收。」

今夜已經很晚,薛慈一連經歷踫到前世讓他揪心的前偶像、和言家大少爺斗狠這兩件事,精力消耗的差不多,也懶得再想他和薛家種種,更沒時間惦記前世那——扭不開的惡緣。

他先和謝問寒提——告——,兩人各回住所。

「阿慈。」臨——前,薛慈听見謝問寒這麼喊他,略有——疑惑地回頭看去。

「薛慈。」謝問寒的確喊——他,只這會又好像是正常的稱呼——,神色自若地看向小少爺,發出邀約來,「明日你還有空嗎?」

現在的薛慈,——麼時候都算有空。

兩人又這樣平淡無奇地約定下來。

謝問寒將那本「散心秘笈」吃——個通透,但凡里面提到的活動,都去試——一遍。

洲城本便地廣繁華,玩樂——地更多如繁星,堪稱各省市中的上游。今日謝問寒和薛慈去馬場賽馬,認領——兩匹溫順漂亮的馬駒;明天就是跑到人造的雪山雪場里滑雪,去岩壁上攀岩,去出——的隕山崖角玩蹦極。也有跑得遠的時候,就在洲城的附屬縣區,在游客罕至的熔岩洞穴中看風景——雖然最——還是被薛慈玩成——材質調研和研究,最——發現這種萬萬年形成的特殊石質——不定是一種導體,可以用在芯片實驗的研究中。以至于其他游客是購買旅游紀念品,他們是成——采集樣本。

只不過兩人依舊玩得開心,謝問寒甘——如飴。

旅游區內的商販看他們兩兩成行,——肩站在一處頗相配,以為他們是一對來約會的戀人,過來推銷「情人石」。

「情人石」只是——色澤漂亮的心型石頭,女孩——不定會更喜歡。商販口吐蓮花,賦予不少愛情傳——,加上嘴皮利落,一連串的稱贊相配與吉祥話下來,那——熱戀中的戀人,就算不想買也被捧得飄飄然,沖著它「長相廝守」的寓意,也要納入囊中。

但薛慈毫無波動,只細細打量石質是否特殊,有沒有收容價值。在確定這只是人工量產的造物,——沒有——麼利用價值的時候,便準備拒絕商販。又听見耳邊傳來謝問寒冰冷平淡的解釋,「我們只是朋友。」

正賣力推銷的商販神情頓時僵住,很有——尷尬,「不好意——不好意——,誤會。」

「不過你的石頭挺漂亮。」謝問寒低垂著——,「拿一袋吧。」

一袋中的情人石分量不少,商販帶過來的貨居然一次性賣出去——,他兜里塞滿著鈔票,空手離開的時候,腳步都是飄忽的,有點不敢置信,這可真是開張吃三年啊。

薛慈沒想到謝問寒會喜歡這種人工制造,漂亮卻無用的石——,還一次買——這麼多,便又多看——,試圖找出它們有——麼格外意趣的地方,「你要拿回去收藏?」

謝問寒看他一——,緊繃著唇角,「送人玩。一個朋友送一塊。」

「換成是我,這一袋送——年都送不完。」朋友很少的薛慈真情實——地評價道。

「……我也差不多。」謝問寒含糊地——,「先送你一塊。薛慈,你挑一下。」

于是薛慈當真去挑——一塊,還挺認真,從這——長相差不多的情人石里挑出——個形狀略不一樣的。

他雖然不欣賞,以至不會主動購買這種機械量產品,但如果是朋友的禮物,就賦予——它不一樣的意義,反而會認真保留起來。

只是在薛慈挑完石頭——,看著身邊來往的那——行人情侶,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他笑著道︰「這樣看來,我們倒真像是來約會。」

謝問寒輕輕應——一聲,「……嗯。」

「……朋友也可以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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