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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陰魂不散(4)

嚴殊在醫院里整整躺了一天一夜,做了各種檢查,隔天下午才被接回家。

他回家的時候,臉色還是蒼白的,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

嚴母為此擔心不已,「你那些同學,也太過分了。怎麼沒事做,那樣嚇唬人呢?」

這是學校方面給他們的解釋。

「血跡」是真的,加上呂子奇他們的「證詞」,雖然班級里沒有人承認,但大多數人的想法都是有人惡作劇,嚇到了嚴殊。這事情也未必是針對嚴殊來的。更多的同學想到的都是孫老師。在孫老師監視他們用的後門小窗上動手腳,這怎麼想,都是想要嚇唬孫老師。只是很不巧,這天孫老師請假,那些小動作嚇到了嚴殊。

孫老師請了假,教導主任和當時就在現場的徐老師處置了這件事。嚴殊被送去了醫院,高二(7)班被集體訓斥了一頓。等著他們的還有孫老師回來後的處罰。

嚴母就像那些老師一樣,當小孩子惡作劇,嚇到了人。她心疼兒子,又確實看不上這種行為,從醫院說到現在,沒個停的。

嚴父就不是這種脾氣。他覺得男孩子開開玩笑,無傷大雅。反倒是嚴殊,居然嚇暈了過去,太丟人。

嚴父樂呵呵的,拍拍嚴殊的後背,「膽子還是要練。這都能把你嚇昏過去?不就是一點兒顏料嗎?」

「你還想有什麼啊?」嚴母瞪眼看過去。

嚴父不說了。

「好好睡一覺,沒事了。」嚴母推著嚴殊進房間。

嚴殊暈了大半天,歇了一整天,心情也逐漸調整過來了。

醫院里那些沒完沒了的檢查,教導主任和嚴母的全程陪同,都讓他從恐懼中擺月兌了出來。

嚴殊沒有細想自己看到的那張臉。

他接受了教導主任的說法。

可能是因為周一大早上,睡眠不足的緣故,他有些精神不振,出現幻覺了;還有可能是他那時候根本就是在打瞌睡,半夢半醒,以為自己看到了孫老師。

無論是哪種解釋,都比一顆人頭來得合理。

嚴殊再想想自己借此逃了兩天課,又覺得是賺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此刻仍然臉色蒼白,眼楮無神,看著就不像是健康的人。

嚴母也是為此才無法徹底放心。

她交代了嚴父一句,就去外面買菜了,準備晚上燒點好的,給嚴殊壓壓驚,補一補。

嚴殊回了房間,習慣性地關上門,看到臥室里的大窗戶,又覺得不自在起來。

這種不自在,像是看了恐怖片的後遺癥,疑神疑鬼,明明知道沒什麼,卻還是會害怕。

他小心翼翼走到了窗戶邊,往外張望。

窗外什麼人都沒有。

這個時間點,小區里安靜得很。無論是上學上班的,還是退休在家的,都不會出現在小區中。

過了好一會兒,嚴殊才看到有個居民從樓下走過。

他吁了口氣。

一轉身,嚴殊看到緊閉的房門,又覺得不自在了。

家里的房門可沒有開小窗戶。他父母也不是那種不懂隱私的家長。他們進出他的房間,都會敲門,也不會做出偷窺、監視那種事情來。

即使如此,嚴殊還是不放心。

他又一次小心翼翼地移動,到了門邊,輕手輕腳地開門。

門外沒人。

嚴父在客廳里看電視,電視機的聲音鑽進門縫,像是很多平常的下午,沒什麼出奇的。

嚴殊又一次吁了口氣。

他將門關好了,月兌掉外套,往床上一躺。

這時候,他想起了自己的手機。

果然,他手機上消息不少。呂子奇、張毅豪他們發了不少消息來。有關心詢問的,也有給他轉播班級情況的。

有時候,老師們不清楚的事情,其實是班級里人盡皆知的秘密。

可這一次,到底是誰惡作劇,全班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你那麼夸張,所有人都不敢說了。」呂子奇發來的消息後頭,還帶了個賤笑的表情。

嚴殊直挺挺暈倒的場面,在當時可嚇到了不少人。徐老師都尖叫了。全班手忙腳亂的。後來還是呂子奇一路飛奔,把醫務室的老師給拉了來,檢查過嚴殊的情況,確認他沒有生命危險,大家才放心了。即使如此,徐老師還是叫了救護車,將嚴殊直接送去了醫院。

之後,就是其他班來看熱鬧,他們班被訓斥,大家都給嚇蒙了,又很快恢復精神,議論紛紛。

不管怎麼議論,都沒人知道到底是誰做的惡作劇。

想想這件事的後果,也不奇怪沒人招認了。

「可惜孫老太請假了。你倒霉了。」張毅豪發來的消息也是差不多意思。

所有人都沒有將這事情當一回事。

最新消息的中,呂子奇還告訴嚴殊,孫老師今天又沒來。

「孫老太是不是知道這事情,不敢來了?」呂子奇猜測道。

教導主任和徐老師可能不清楚,但他們班內部已經達成了共識。這惡作劇肯定是沖著孫老師去的。孫老師這個當事人,不管心里有沒有數,學生們總歸是這樣揣測老師的。

孫老師難得請假兩天,班級里就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唯恐不亂的學生們當然是將兩者聯系起來了。他們本就不待見嚴苛的孫老師,這時候揣測起來,都是往壞的方向揣測。還有人說,孫老師听說消息,也給嚇暈了。編故事編得很順溜,還有不少人愛听。

嚴殊將這麼多消息都看了一遍,才回復兩人。

他先報了平安,又和他們一起八卦。

呂子奇和張毅豪還在學校呢,回消息沒有那麼快。其他人也差不多。

嚴殊看他們的回復,再一對照現在的時間,就知道有誰是上課開小差,玩手機了。

放在過去,這根本不可能。

有孫老師盯著呢。

嚴殊這時候想起孫老師,也不覺得怕了。

他以為自己已經好了,吃晚飯的時候,都很正常,可等到躺上床,準備睡了,他就又想起了那顆頭。

夜深人靜,最容易回憶起那些恐怖的事情。

嚴殊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他也不是害怕,只是覺得心里不舒服。

就像是看到惡心的東西,本能地想要避開。

若是避不開,那自然是難受得要命。

昨天晚上在醫院,醫生給他開了藥,他倒是一夜好眠。

嚴殊突然就懷念起那些有鎮靜功能的藥物來。只可惜,他這情況,醫生根本不可能給他繼續開藥。昨晚上那藥,也是小小一粒,用醫院他們自己分包裝裝著,發給嚴殊的的時候,護士還說,能不用,最好不用。嚴殊是等嚴母回去之後,自己吃了的。他那時候就有預感,不吃藥,他睡不好。沒想到過了一天,還是如此。

嚴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迷迷糊糊睡過去的。

鬧鈴響起來的時候,他還昏昏沉沉的。這種感覺,和以前熬夜差不多。

他臉色也不太好。

嚴母看到了,還想要讓他再請假一天。

「男孩子,有那麼嬌氣的?就是被嚇唬一下,怕成這樣?」嚴父板了臉。

嚴母不好說什麼了。

嚴殊也不想待在家里。

他父母今天可不會再請假陪他。他一個人待在家里,也不自在。還不如去學校,和呂子奇他們一起呢。

嚴殊也怕丟人。

被嚇暈倒、救護車送醫院、請假兩天,這要再請假,他在同學中就徹底成笑話了。

「我去上學了。」

「讓你爸送你。」

「不要了。」嚴殊連連拒絕。

他自行車還留在學校呢。不過,昨天和呂子奇說過,讓他載自己上學。

兩人家住在相鄰的小區,到了踫頭地點,呂子奇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你沒事了?」呂子奇問了一句。

「能有什麼?」嚴殊不以為然,踩在了呂子奇自行車的後輪杠子上。

他們這群男生的自行車當然不可能有後座,都是山地車、公路車,能找到個落腳的地方踩一踩,已經不錯了。

呂子奇載著他,騎車速度比往常吃力許多,他倒也不抱怨。

「你前天到底看到什麼了?除了那個血,還有什麼?」呂子奇仰著頭,好奇問道。

說實話,呂子奇也是被嚇到了。無論是嚴殊暈倒,還是他住院一天多不回消息,都讓他嚇得不輕。原本早該八卦的事情,他就沒問出口。

這問題,昨天嚴殊就從張毅豪他們那兒收到過了。他都沒回答。

好哥們和玩的好的同學,那是兩回事。

嚴殊和呂子奇都沒有那麼深的想法,只是在遠近親疏上,有一種本能罷了。

嚴殊這時候就沒有馬上拒絕回答,也沒有馬上回答。

他臉色難看了幾分,感受著吹在臉上的冷風,扶在呂子奇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

呂子奇也是有所感應,沒有催促。

到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嚴殊才開口。

「我看到孫老師了。」

嚴殊說這話的聲音很低沉,語氣很嚴肅,不是開玩笑。

他自己都沒察覺,他抓著呂子奇的手又用力了幾分。

呂子奇的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真是孫老師?」呂子奇戰戰兢兢地問道。

「嗯。」

兩個十七歲的少年,都沉默了。

他們旁邊是同樣等紅綠燈的車子,有學生,有上班族。

大早上的,整座城市都洋溢著一種忙碌的生氣。

他們兩個被圍在人群中,不約而同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不過,也沒有人注意他們。

街頭的輔警都只是瞥一眼,沒有攔下這兩個違反交通規則的學生。

綠燈亮起,車子一擁上前,像是帶著泥沙的浪濤。

呂子奇和嚴殊這兩滴小水珠,融入這浪濤中,一點兒都不顯眼。

直到靠近校門,兩人都沒再說話。

呂子奇在路邊停了車。嚴殊就跳到了人行道上。

校門口不僅有交警,還有學校老師檢查,兩人這樣騎車,被逮住肯定是一番訓斥。

呂子奇也不騎車,就在嚴殊旁邊推著車。

「孫老師昨天也沒來。」呂子奇忽然開口,「誰都不知道為什麼。班長和楊慧慧都沒打听到。」

一個班長、一個語文課代表,在老師那邊都是能說話的人。

不光是她們兩個什麼都沒打听到,就連其他同學,都沒听說一點兒消息。孫老師教的另外兩個班沒听說消息。年級里面在老師那兒混得好,也沒听說什麼。

這事情,奇怪得很。

呂子奇和嚴殊這樣覺得。

其他人就未必了。

呂子奇停好車出來,就遇到了張毅豪。

張毅豪看到嚴殊,就笑起來。

「你可厲害的啊。救護車送去醫院。」張毅豪錘了一下嚴殊的肩膀,「我們都被你害慘了。教導主任親自訓斥啊。要不是校長去開會了,也得來罵我們。」

他這樣說著,語氣上卻沒有責怪的意思。

嚴殊扯了扯嘴角。

「我說啊,你到底怎麼回事啊?你看到什麼了?除了血,還有什麼?」張毅豪好奇地問道。

嚴殊沖去後門之前,就表現得不正常了。那肯定是看到了什麼。只是,除了嚴殊,誰都沒有看到後門有異常。坐在後門邊的那個同學,更是口口聲聲說自己一點兒動靜都沒發現。

真是奇了怪了。

那個同學也成了全班懷疑的重點。

嚴殊這個暈倒的,也有人懷疑他是在演戲。

嚴殊搖搖頭,「我也沒看清。」

「沒看清還嚇成那樣?」

「沒看清才嚇成那樣。」嚴殊敷衍了一句。

張毅豪大大咧咧,不介意嚴殊敷衍的態度,也沒有追問的打算。他問呂子奇要作業抄,呂子奇答應下來。

嚴殊進教室的時候,接受了全班的注目禮。就是不熟的女同學,都要看看他。跟看什麼西洋鏡似的。

現實也真就是西洋鏡。

誰都沒見過昏倒這種事情呢。

同學中有誰不舒服的,總能堅持到醫務室。一聲不吭就往地上倒的,那在一千米、八百米的跑道邊上都沒有過。

好些人都覺得新奇。

嚴殊當做沒看到,問呂子奇看了作業,想要扮演一下勤奮的好學生,但他終究不是那塊料。

磨蹭到了早自習的時間,大家都坐好了,等著班長馮曉領讀。

單詞讀了沒兩個,班級里就嗡嗡一片。

孫老師今天又沒來。

嚴殊下意識看了看後門。

後門的窗戶被擦得 亮。

呂子奇說,他們被訓了一通後,教導主任就命令他們大掃除了。後門這塊自然是重點,那些顏料給擦干淨了,玻璃也給擦干淨了,就連門框的角角落落都被他們擦了一遍,看著都像是重新上過漆了一樣。

嚴殊沒有看到孫老師的臉。

他收回視線的時候,注意到呂子奇正盯著他看,一臉的緊張。

兩人一對眼,呂子奇就放松下來。他還回頭看了看後門,也沒看到東西。

做完這些,兩人才相視傻笑。

他們誰都沒說,自己剛才在想什麼。

嚴殊放了心,卻也不願意多看後門。

他干脆轉過頭,看向了窗戶。

教學樓這一面的窗戶朝著校門的方向。因為樹蔭遮擋,看不到校門,卻能看到從正門進入學校的那條大道。有時候,嚴殊會在路上看到遲到狂奔的學生,也有時候,他會看到進進出出的老師。

班長馮曉在講台上喊了幾聲,卻沒有辦法壓住全班的同學。

張毅豪已經光明正大地開始抄作業了。

其他同學也是各做各事。

幾個認真的同學,見班長不領讀,干脆自己默默看書。

嚴殊就一直看著窗外。

這季節,溫暖又不刺眼的陽光是最令人舒服的東西了。

嚴殊這樣想著,看到了陽光中的一抹身影。

樹蔭一塊一塊,陽光也被分成了一條一條。

那個男人就是從光亮走入陰影,又從陰影走入光亮。

隔得遠遠的,嚴殊就知道那人不是學校里的老師。他們學校里的老師就那麼些,平時進進出出總會打照面。學校宣傳欄里也有所有老師的介紹。

是教務的?

嚴殊隨便猜測著。

他很好奇。因為那個男人看起來很奇怪。他的身板好像很厚,又好像是背著一個大麻袋。

等男人逐漸走近了,嚴殊才看清男人身後還跟了個人。

那人比男人矮了一個頭,幾乎貼著男人走路,更古怪的是,他雙手放在耳畔。那動作,像是耳機廣告里捂著耳機、隨音樂搖擺的年輕人。那個人的身體也輕輕搖擺著,卻沒有韻律可言。

嚴殊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隱隱感覺到不妙,卻無法收回視線。

男人越走越近,已經能看清那張臉了。

那的確不是嚴殊認識的任何一個老師。他非常年輕,看起來也就是二十多歲。

他身後跟著的人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

嚴殊的眼楮都瞪大了。

那是孫老師!

孫老師……抱著她的頭,跟在一個陌生男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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