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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中, 鳳凰神山巡山的小妖注意到夜色中的異象,集結了隊伍很快就往山林外圍走。通報的妖修很快跑到前山書房, 推開門時拱手稟告道︰「驚鶴大人,山下似乎有外人入侵?」
驚鶴將目光從案台移開,聞言道︰「誤入的?」
「看起來不像。」妖修道︰「是個巨大的傀儡,我們從未見過那般模樣的傀儡,而傀儡極其囂張,在夜色中不斷用怪異的光向我們示威。」
示威?
驚鶴微微皺眉, 鳳凰神山這些年來在修道界揚名立威,別說附近的大妖,連著人族妖修經過此地都要獻上貢品以求庇護, 這還是這些年來第一次听說有人敢在家門口示威的。
「如此囂張?」驚鶴起身, 神色嚴謹︰「前山再出一隊人, 現在出發。」
山林中, 謝和風讓其他修士帶人先躲到安全地方,他與俞司快步沖向傀儡所在之地。奧特曼的位置實在明顯, 離他們又極其近,他們兩人很快就趕到附近, 剛剛落地便聞到一股特別的香味, 抬眼看去山林中隱隱還有火光。
「這什麼味道?還有人在山里烤東西的?」俞司微微皺眉。
謝和風抬手攔住他︰「前方有陣法,他們應該是被困陣法才會用傀儡求援。」
陳驚鶴與他們通著傳音器,听到謝和風的話馬上就在地圖上勾取了一角, 聲音冷靜指揮道︰「那是八方困陣, 陣眼在坎位。」
俞司聞言動作迅速地撞入八方困陣,一進入就看到對面位置立著的兩個傀儡,一個高高站著還揚著旗幟,另一個呈現跪伏狀給遮風擋雨。而在兩個傀儡腳底下, 宿家兩兄弟正煮著東西還立著燒烤架,帳篷外滴水未沾。
「哦來人了!」宿郁道︰「對面的兄弟,吃烤肉嗎?」
宿明見他哥一把撒了好多鹽,怒斥道︰「這麼烤太咸了!」
俞司︰「……」
你們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危險嗎?結果你們不僅放傀儡還烤肉,生怕引不來其他守衛是嗎!
宿郁微微眯眼︰「好像有點眼熟。」
俞司來不及多想,跟著驚鶴指揮的方向快速縮進陣法中,陳驚鶴的聲音落在他的耳側,八方困陣變陣極快,他堪堪避開危險的的位置,稍顯狼狽地落在兩兄弟旁邊。不由分說馬上道︰「馬上把傀儡撤了!」
宿郁︰「為什麼?」
宿明注意到俞司眉眼的嚴肅,拍了宿郁一下,後者便將傀儡撤了,還順手把烤好的燒烤拿起來,免得被雨水澆到,同宿明道︰「快開傘。」
俞司看著這滿地放著的靈器道具,真不知道這兩人是來逃難還是來露營的,「我們得走了,有人過來了。」
宿明動作迅速地把其他東西收起來,順手打開了傘。
這下他們也听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雖離得還遠,——是作為妖修他們敏銳的五感還是注意到了差異。俞司急道︰「跟緊我。」
謝和風留在外邊接應,便看到俞司領著兄弟兩人從八方困陣中逃出來,其中一個還打著傘,雖然速度沒慢,——是這場景看起來極其詭異。
很快,他們逃出了八方困陣,——隨之山林中的守衛也在急速靠近。
陳驚鶴的聲音通過傳音器︰「別慌,神山中陣法多變,他們的腳步聲听著近,跟上你們還有一點時間。」
謝和風負責放哨,從高空中看到另一邊鳥雀驚飛,好像還有一隊人跟下來,急忙道︰「他們好像分開包圍,直接沖我們這來了。」
陳驚鶴提醒道︰「你們所在的是記憶秘境,距離下一次重置還有一個時辰,現在你們要做的便是在守衛的圍堵下撐過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後記憶秘境會重置,這些守衛都會回到亥時的位置。
可問題在于他們能否在這一個時辰內安全避開,那是鳳凰神山外圍的守衛,雖然比不上前山精銳隊伍,——平均下來也是堪比元嬰的強者,被一群這樣的修士圍堵可不好逃月兌。
「我會跟你們說守衛的弱點,你們听著我的指令避開。」陳驚鶴繼續道︰「不能出錯,出錯就會被他們帶著走。」
宿郁這下才把烤肉吃完,听到這話不由得提起幾分神︰「我們只能躲著嗎?」
宿明道︰「應該是吧?他們那麼多人,還懂陣法。」
謝和風︰「……」
不躲你還想干什麼,難不成跟這些妖修對著干嗎?這可是上古時期的修士,這個階段的元嬰修士跟他們所在時代的元嬰修士可沒法比。
傳音器那邊沉默了一會,緊接著宿爸爸的聲音傳過來。
「臭小子你還想干什麼?在黑夜里用紅燈提醒敵人還不夠嗎?」
宿郁道︰「干嘛哦,我哪知道這破林子里還有追兵。」
俞司一言難盡,這個人說話為什麼能這麼理直氣壯。
宿郁說完之後眼楮看向後邊,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微微側耳听了下風雨中的動靜︰「雨夜山林里不好走,他們看似腳步慢實際上追上我們的速度比我們逃命的速度要快。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在這樣的圍堵中躲兩個小時根本沒可能。」
宿明瞬間明白了宿郁的說法︰「我們在逃跑的過程必定會發出動靜,那些是妖修,他們同樣耳力敏銳,我們逃不過他們。」
兄弟兩一人一句,秘境外的陳驚鶴何嘗不這麼想,可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他們也只能避開守衛,盡量躲到秘境重置,才能安全。
宿明問道︰「我們能不能利用陣法反過來對付他們?」
宿郁拍了拍他肩膀︰「知我者弟弟。」
此言一出,謝和風跟俞司臉色微變,這怎麼可能?
這些守衛可是比他們更熟悉陣法,不被捉住已是萬幸,還想反過來對付?
反過來對付?
對,鳳凰神山的守衛不知道他們對陣法熟悉,以為他們只是外來人。
「能,去後山禁地。」陳驚鶴馬上就想到一處︰「你們現在往東處走。」
四人聞言馬上行動起來,跟著陳驚鶴的指使走。
宿爸爸聞言皺眉︰「後山禁地?」
「後山的陣法是神山所有陣法中最復雜——是最困難的,——是……」陳驚鶴的目光帶著幾分謹慎,「後山的陣法與鳳凰大人在息靈山別墅布下的陣法極其相似,那個陣法,宿郁跟明明都熟悉。」
那里確實是最難的陣法,——對宿家兄弟來說卻是最簡單的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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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禁地,梧桐樹內。
宿黎在迷迷糊糊中醒來,睜開眼時發覺自己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外袍,他還在離玄听懷里,而離玄听一手攬著他,另一手卻拿著一本書翻閱著。
屋外的風雨還在繼續,離玄听卻如坐定一般,書已經很久沒翻頁了。
他真正的神魂與惡龍圖一樣被鎮壓在地底,附著在這個軀體上不過是神魂的具象,只是過去兩個時辰,他的腦中已經閃過很多雜亂的畫面,有著小孩姿態的阿離,——有認真看書的阿離,交匯在一起的畫面使他心神未定,——他還沒能完全將記憶串起來……
只是那種似經歷又恍惚的感覺,讓他一點也沒能完全集中精神思慮,注意點也不在書上,而是在懷中睡著舒服的宿黎身上。
宿黎醒的時候他便注意到,只是他沒開口詢問,他怕這一開口,宿黎可能就從他懷中離開。在此之前,他完全將心中的欲念壓著,即便以劍靈的身份與宿黎有過很多次親近的接觸,卻沒能言喻其中那份感情,他早就知道自己對鳳凰,對劍主的感覺不一般。
並非長久陪伴的眷戀,而是想要獨自佔有的貪婪,只是他從未把這份感情說出來。
從混亂的記憶里,他知道了鳳凰的現在的妖名叫宿黎,與他知道的‘宿離’有一字之差,可無論怎麼變,懷中人依舊是他記憶里的鳳凰。
靜靜的,兩人默契地沒有說話。
離玄听手中的書久未翻頁,他沉著心注意宿黎的一舉一動,感受到宿黎好似動了下,——他沒說出來,佯裝著沒注意。
可沒過多久,懷中的動靜更大了,他察覺到宿黎的手攀在他的肩上,下一秒他的喉結處感受到一股濕熱感,他腦中一片空白,一低頭就對上宿黎認真又干淨的目光。
下一瞬他——沒忍住,抱著宿黎應聲倒地,生疏地吻在宿黎的唇角。
唇齒的踫撞,腦中的混亂。
離玄听在一瞬間分不清什麼叫理智跟貪欲,好在最後保持住理智。
他冷靜的臉孔破裂開,稍稍從宿黎的身上移開,「抱歉,我冒犯了。」
在他將——起身時,宿黎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你說的惡龍相。」宿黎微微喘著氣,抬頭看他︰「是龍的惡相,當年你渡劫失敗的罪魁禍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