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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故人

唏噓了一會,黃瓊轉身對著身邊的四女道︰「朕只是看到這里的現在,想起了短短幾年前的這里,多少有些感慨。你們不知道,那時這里遍地都是乞丐和私娼。就是在這里,朕認識了劉虎一家人。也正是在這里,老爺子親手打死了一個作惡的衙役。讓你們幾個看笑話了。」

「哪個時候,還是張遷做京兆尹。當時,朕還只是一個郡王。那張大人,是堂堂的武昌伯的長子,也是世家子弟之中與郭晨,並稱為文武兩大英才的家伙。雖說表面上還算恭敬,可實則根本就看不上,朕這個在冷宮之中待了十八年,十八歲才得以封一個郡王爵位的皇子。」

「咱們現在站的位置,就是當初劉虎家的那間,不知道荒了多少年,進去就能看到天的破屋子。朕現在還記得他們家,就一張已經破敗成了漁網一般破被子。玉姐當時連衣裙都沒有,白天只能蜷縮在被子里面。當時朕貿然闖了進去,引起了劉虎的誤會,與劉虎和玉姐結緣。」

「後來劉虎被張遷報復,抓緊了京兆府大牢之中。朕當時就在這處,與張遷為了將劉虎營救出來,與張遷就差一點大打出手。那個時候的張遷狂得,別說朕了,就是永王都不給面子。好在那個家伙,對朕雖說不是太看在眼中,可對永王混勁還是有些忌諱的,最終還是服了軟。」

黃瓊娓娓道來那件,他幾乎從來都沒有提起的往事,雖說語氣平淡的很。可幾女從他的這番話,都能感受到黃瓊當時的辛酸。身為一個皇子,卻是連一個府尹都奈何不了,豈不是被公開打臉。就算是世家子,也未必是張狂到如此地步。歸根結底,還是都以為他不被重視。

別的皇子,早早的便進封郡王,出宮的時候已經是封親王。可當初他出宮的時候,才被封為郡王。這幾乎對所有人表示,這個皇子已經實際成為天家的棄子。哪怕從現在老爺子與靜妃關系來看,當初那麼做更多的是磨練他。可這個所謂的磨練,又有幾個人能夠承受的住?

別的不說,一群比他小的兄弟都是親王了,他卻只是封了一個郡王。這不單單是難堪,更多的是心里面的郁悶。更何況,這其中還加上了陳瑤,連同月復中還沒有出世的孩子被人暗殺。這若是換了意志不堅定的人,心態恐怕早就崩潰了。可他卻硬是,就這麼一步步的走了出來。

幾女都是心里面明鏡一樣,老爺子當初是在磨練他。但那個時候,他在老爺子心中,絕對不是繼承人第一人選。別說眼下被圈禁的廢太子還在位,恐怕便是其他兄弟,都比他在老爺子心中地位高。恐怕當初的他,誰也沒有想到,會走到了最後。其中的艱難與心酸誰又知道?

看著黃瓊的背影,幾女心中都有些心疼。而看著這里如今時已經是舊貌換新顏,感慨了一番的黃瓊,也沒有再這里過多的停留。帶著幾女在外城,倒是逛了很長的時間。而街道的雪卻是越積越多,不少的破爛不堪的房屋,隨著屋頂的雪越來越厚,明顯已經出現了危險情況。

不過,讓黃瓊趕到欣慰的是,京兆府的衙役已經頂風冒雪,在街道上開始巡查。並組織人,為那些已經明顯有些承受不住,越來越厚積的房子,清理房頂的積雪。只是因為人手所限,多少有些不足。畢竟這外城破爛的民宅,數量還是有點多。京兆府的那些衙役哪里夠用?

人手不足,沿途已經有幾座房子被積雪壓塌。雖說只有寥寥的幾座,可那一屋子男女老少,見到自己唯一的棲身之地,成了一堆廢墟,只能無奈的站在那里失聲痛哭。捏了捏自己的鼻子,黃瓊卻也只能嘆息一聲。自己剛剛還與幾女說什麼大庇寒士盡歡顏,可現在便出現這個。

見到黃瓊神色有些陰晴不定,司徒喚霜走到一家,正在因為唯一房子坍塌,而痛哭一家人前。看了看兩個面黃肌瘦的孩子,還有一樣佝僂著身軀的老婦。從袖口之中掏出一個荷包來,從里面掏出了兩個金瓜子,拿過那家穿得破衣爛衫主婦的手,將兩個金瓜子放到了她的手中。

輕聲的道︰「找個靠譜點的錢莊,將這兩個金瓜子都換成制錢。等雪停了將房子重新修好吧。別想太多,只要家人都還活著,一家人還能夠在一起,未來就會有希望的。剩下的錢,拿著去做些小買賣,也讓兩個孩子去多讀一些書。等到將來孩子有出息,便會有出頭之日的。」

見到段錦遞過來的金瓜子,那個恐怕連制錢都沒有見過多少的婦人,又那里敢接?只是一個要給,一個拒絕的時候。那邊那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婦,原本渾濁的雙眼,卻是一眼看到了這兩個金瓜子,眼楮直冒金光,根本就不理會兒媳婦的拒絕,卻是一把直接強行搶了過來。

一邊搶,一邊還罵著那個婦人︰「你是不是缺心眼?跟你那個窮得掉渣的娘家人一樣,有眼不識好東西。別人上趕著送上門來的錢,干嘛不要?告訴你,這可是金子。別看這兩塊金子小,可至少能換上百十吊錢。有這些錢,我老太太也可以享受一把,當大戶人家的感覺了。」

只是老婦的話音剛落,那個之前一直憋著嘴的婦人,卻是道︰「婆婆,咱們不能隨便要人家錢的。咱們是窮,可還沒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干嘛要接受別了施舍。再窮,也得有些志氣,孩子們可都看著呢。房子是被雪壓塌了,媳婦手里面還有一吊錢,先去親戚家借助幾日。」

「這些日子,我多找些衣物來漿洗縫補,再想法子找點其他的活計做,總能緩過來的。咱們是窮點,可媳婦有手有腳的還能干,不能養成總是指望別人施舍過日子的習慣。再貴重東西,咱們也不能要。更何況,這些錢要是被相公看到,又得被他拿去賭了,你這不是害了他?」

這個婦人這番話,卻是讓黃瓊夫妻幾個,不約而同的愣住了。幾個人都沒有想到,這個大三九天,還只穿著一件破破爛爛單衣,一臉菜色形容枯槁的婦人,居然如此的有志氣。日子都難過成這樣子,還不肯接受別人的幫助,想著自力更生,更想著為孩子做一個上進的表率。

只是這個婦人的這番話,對那個老婦明顯對錯了人。那個老婦卻根本就不肯理會,將兩個金瓜子緊緊的攥在手中,卻是怒道︰「你懂個屁。這錢到我手中,就是我的了。你來教訓我,你有那個資格?你給人洗衣服縫補,什麼時候能掙出這麼多的錢?什麼時候能過上好日子。」

「這錢到我手,又怎麼害了我兒子?你若是再敢咒他,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我那兒子好著呢。我兒子賭怎麼了,他這些年沒少往家贏錢。別忘了,你這個小賤人可就是他贏過來的。你今兒的這些話,看我不告訴他,讓他剝了你的皮。你若是在裝清高,當心我打斷你的腿。」

對于這個老婦這些半是撒潑,半是蠻不講理的話,那個婦人無奈道︰「婆婆,他這些年究竟是輸的多,還是贏得多,您比誰都清楚的?這些年,老大他娘前前後後,托人送過來多少錢?換在平常人家,就算不置房置地,可至少也是一個中等小康之家。可現在還剩下多少錢?」

「人家摳撓肚贊,積攢下來的那點月例錢,不就是希望自己兒子過得好一點。可那些錢,都被他給輸光了。你們不也就仗著,他親娘一入宮門深似海,根本不可能從那里面出來,才肆無忌憚霸佔人家給孩子錢?那個錢他都敢拿去賭,這點錢要是被他看到,還有不敢動的?」

被揭穿了老底的那個老婦,饒是臉皮再厚也有些扛不住了。便干脆來了一個撒潑到底,上來就要撕扯這個婦人的嘴。一邊撕扯一邊罵︰「我們是他的長輩,用他的錢咋地了?再說,誰告訴你,那是他的錢?我是孩子的祖母,我兒子也是孩子的父親,他的錢就是我們的錢。」

「她如今在宮中做著娘娘,享著這天大福氣,就給那麼一點的錢。這天下誰不知道,宮中的那些人都肥得流油。他那個該死的娘,如今遇到了天大的造化,一年指不定多少進項。每年手中漏下來一些,就夠我們用的了。可他那個死鬼娘,每年就給那麼多,你還舌忝著臉說?」

這個老婦人,一邊叫罵一邊逮到那個婦人,沒頭沒臉的一頓抓撓。那個婦人面對自己的婆婆,卻是不敢抵抗,只能拼命閃躲。可是不管她怎麼躲,終歸還是有躲不過的時候。被這個耍潑的老婦,直接在胳膊上抓出三道口子。也許這個老婦,在家中一向都是撒潑慣了。

兩個孫子,一個已經十二三,一個已經五六歲,卻是都不敢上前阻攔。只能在一邊苦苦哀求祖母,放過自己的母親。直到一邊的段錦,實在有些看不過眼了,上前一把將老婦人直接扯開,才讓那個年輕婦人擺月兌掉被毀容的危險。只是段錦也沒有想到,這個老婦如此的潑辣。

被段錦扯開之後,也知道自己在上前,非但佔不到便宜,還極有可能受更大的侮辱。當然,也許看著段錦幾個人都衣著華麗,想著多訛詐一些錢。干脆直接不管不顧的,直接坐在雪地上開始撒潑。一邊拍著大腿放聲的哀嚎,一邊不斷的指責叫罵段錦,毆打自己一個老婦人。

段錦雖說性子也有些潑辣,可卻不是這般的潑辣。她自幼出身皇家,受的教育便是奢華無比的。身邊接觸的人,都是王公權貴。這些人無論私底下,在斗得跟烏鴉雞一樣,可表面上卻還是文質彬彬。便是後來行走江湖,可也沒有與這種潑婦接觸過,更沒听過那些污言穢語。

听到老婦換著花樣來罵她,把段錦都給弄愣了?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听過這種市井俚語,更是沒有听過這些髒話。此時雖說還是漫天的風雪,但畢竟這里本身就是人煙稠密的地方。這位老太太又是哭又是罵的,不一會就圍觀了一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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