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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夏風殺竹刀,北境血濡裳

自從少年月兌口而出那句師弟挺喜歡過後,趙梓陽眼神便始終怪異得緊,連帶著錢寅都是側目不已,兩人湊到一處,接連嘀咕不已,瞧得雲仲心頭發毛,好容易挨到回山時節,終是按捺不住心頭疑惑,開口問道,「兩位師兄,若是有事,當面講說便是,這般始終避諱著師弟,總不是個滋味。」

兩人自覺理虧,這才錯開腳步,錢寅訕訕笑道,「不打緊不打緊,又非是什麼要緊事,不過是跟三師弟說說修行心得,研究一番槍招路數罷了。」話雖如此,錢寅卻總以兩眼瞥向一旁的趙梓陽。

耐不住自家師兄攛掇,趙梓陽咳嗽兩聲,還是支支吾吾出言,「師弟啊,師兄本不該多嘴,可始終憋在月復中,終究是忒難熬了些。敢問師弟方才講的那句喜歡,確是肺腑之言?」

雲仲點頭,頗有些赧然,「見過之後,的確心生歡喜,但就是不曉得怎麼才算是喜歡,師弟原本還想問問師兄,卻不想兩位師兄似是有事商量,還刻意避著師弟,著實叫人心頭悵然。」

雲仲依舊是那位酷好逗趣扯皮的小少年,才令兩人略微放下心來,言語不再拘束,尤其是趙梓陽湊到前者眼前,結結實實敲了敲少年腦門,「你小子當真不是練劍練得走火入魔?這山上兩位師兄歲數皆長,都未曾急著找尋道侶,你小子尚且未曾見過多少女子,怎的還要當先不成?」

錢寅樂呵不已,但還是揪住趙梓陽衣擺,「三師弟可莫要仗著年紀,就去尋小師弟麻煩,我與咱大師兄一心向道,自然不討姑娘家歡心,小師弟可不同,如今正是唇紅齒白,眉目俊秀的年紀,不借此時機嘆些風月,只顧練劍修行,那才是枉費大好年月,小師弟你說呢?」

明擺著是訓斥趙梓陽,可這兩人分明是一人佔著一方山頭,硬生生將雲仲逼到當中,少年郎面皮薄,橫豎是叫二人一番言語編排得面紅耳赤,連連拱手討饒,「師弟算是回過滋味來了,無心一句,沒成想讓二位師兄解了癮頭,下回若是再有此事,小師弟再不敢接茬出言,還請兩位口下留點面,畢竟同門一場,讓師弟兩招如何?」

趙梓陽瞧著師弟兩耳都泛起朱紅來,更是稀奇不已,連忙同一旁偷樂的錢寅道,「師兄瞧準,咱小師弟向來是好閑扯胡言,此番卻是正色得緊,看來大師兄攜來的這位姑娘,確是令小師弟失卻了方寸,既然是當

師兄的,總要幫襯著些。」

胖方士只顧樂呵,未曾听得仔細便滿口應下,再回神時卻發覺趙梓陽已然將他請到甕里,不住撇嘴,「這事我可不管,自打上前以來,我還未曾見過幾位姑娘;即便是外出走江湖算黑卦,多半遇上的女子都是肩寬背厚面糙腰闊,酒量堪比男子,只得遠遠躲著些,從未同俊俏姑娘搭茬攀談,如何能教師弟討人喜歡?再說咱小師弟歷來只喜練劍,恨不得終日抱劍而眠,況且端正老成,依我看來,與那明媚姑娘不大登對。」

分明此話是同雲仲所言,但一旁的趙梓陽掐算一番,不多時便神色輕快許多,顧不得再調笑雲仲,反而是肩頭扛起鐵槍,沖如洗遠空瞧去。

兩鬢清風貼面過,時也惱人,時也撩人。

此番借大師兄下山的空隙,三人私自下山,擱在平日自然不算過錯,但眼下護山大陣依舊破損,全然無人看家,幾人自知理虧,吃責罰已是板面釘釘的事,故而回山過後,難免有些惴惴。于是收起山路上閑聊時的輕快面色,齊齊整整站定,等候大師兄發落。

可到頭來,直等到柳傾從丹房中邁步而出,吩咐錢寅將丹房雜亂處收拾一番,此外與溫瑜指點了住處,從頭到尾也未提責罰一事。

「小師弟,日後溫瑜姑娘隨我修行陣法時,你也在一旁听听,不求陣術精湛,能多學幾手便是幾手,技多不壓身,何況你周身經絡仍舊不盡人意,單憑幾縷幾不可見的微末劍氣,行走江湖,仍不穩妥。」書生並未和幾人提及方才與顏賈清的一番言語試探,更不曾講起相談末尾劍拔弩張,神色與平日全然無二。

書生又想了想,開口囑咐道,「三師弟與小師弟,師父閉關前曾傳下兩張圖卷,說其中蘊有槍道劍道神意,此前不允你二人觀圖,只因恐你二人根底薄弱,如今既然三師弟都模著槍道門檻,自然可略微觀之,但每日不可多瞧,神意鋒銳,瞧得入迷,難免有損靈台。」

說罷過後,書生又沖錢寅招招手,「二師弟你且隨我來,商量要事。」

至于如何責罰,竟是只字未提。

趙梓陽與雲仲面面相覷,心頭喜意思一時壓過惴惴,各自回房,取出那枚許久也未曾動過的圖卷,鋪展一觀。

于槍法劍術中磨過如此久的功夫,如今終究是能借圖卷瞧瞧再上一層的奇崛景致,怎能不叫人

頓感苦盡甘來,得償所願,于是也顧不得此刻天色已晚,翻騰出圖卷來,便是悶頭瞧去。

後山竹林之間,春筍已然錯開季,筍籜紛紛落去,竹節層層直起,近乎是不出幾日便抬升至老竹高矮,倘若山風止靜,大約便能听出抽節拔干的細碎聲響,旺盛之極,不出兩三旬,後山竹林便又可再密上兩分,竹葉落而復生,鋪就一刀如熟宣般綿軟的翠毯。

兩人席地而坐,山風浩蕩掃竹葉。

「距師父閉關,已然過去數月,」柳傾難得感嘆,「此數月之間,似乎比師父不在山上的那十載,更為難熬些。頭些年最難熬的事,乃是大雪隆冬壓垮了屋舍,山下人又不好輕易上山,只得你我二人費力修葺,一二境的修為,難以派上用場,從木梯失足滑落的次數,只怕比後山竹數還要多幾回。」

提起此事,錢寅仍是心有余悸,苦笑道,「這活計大都是師兄所為,我不過是憑這二三百余的斤兩摁住木梯罷了,可說實在的,這張臉上挨過幾回鞋底踩,真不是什麼舒坦營生。」

書生不禁笑笑,雙手背到腦後,「還虧了二師弟這身寬龐體格,這若是換成旁人,沒準便叫浩大風雪吹跑了去。」

「北煙澤怕是危矣。」

兩句話挨得極近,似乎這位書生在胸中憋了許久,未曾留神的時節,便順嘴道出。

「那大澤中的妖物原本還算老實,但上月末時,不知為何便紛紛活泛起來,光手段與二境齊平的妖物,便足足冒出數百,縱使北煙澤外有一眾境界頗高的修行人,攔下這波數目甚眾的妖物,亦是生生折損數十二境。」提起此事,書生繞是平日再淡然,面色也是低沉下來。

風聲竹葉聲,夾雜言語聲,更難分辨。

「更別說北煙大澤不知幾千里,藏身其中的妖物,何止千萬,此消彼長之下,這道不借天險,純由修士身子拼湊出的雄關,遲早要被破開,到那時節,天下一心尚且難抵,更何況如今仙家各掃門前雪,如何能擋得住。」

錢寅眉頭挽作枚死結,遲遲不知如何開口。

直到末了,書生還瞞了一句。

那封險要被血水浸透的書信,落款之人,正好與小師弟同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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