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垂危（四）
在大家驚愕的目光中，爸爸將柱子插了進去，對著愣神的帕圖說︰「來，扶著點！」
帕圖這才回神，趕緊過去幫手。
爸爸拿著歪了一截還有些開裂的鐵棒，將崩出來的泥土填了回去，又踩了幾蹄子，又對帕圖說︰「把這些土塊變成石頭！」
「啊？」帕圖沒听懂，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他早就已經覺醒，石化術這樣的基礎技能自然是會的，趕緊發動能量，柱子周邊一小片土地，都成了堅硬的岩石。
父親松開手，又走到媽媽身邊，將粗布展開。
這塊布應該是從商人那邊換來的，維爾村乃至周邊村鎮都沒有這種手藝。
粗布長寬都是兩米多，爸爸抬頭看了看，皺起眉頭，撓撓後腦殼，又喊道︰「叫艾倫過來！」
一家子都不明白他想干什麼，不過，沒有人質疑。
畢竟，他現在已經是一家之主，雖然之前也算是，畢竟爺爺在我離開之前就已經不太管事了。
艾倫被叫了過來，和帕圖一樣，一臉蒙圈。
「來！」爸爸攬過他的肩膀，「讓這根木頭，再長高高一些！」
艾倫愣住了︰「這，木頭已經死了……」
「你不是德魯伊嗎？」爸爸一瞪眼，「這點小事都辦不到？你還想成為你三哥那樣的大人物？」
說到我，艾倫急了︰「誰說我不行？就算三哥沒回來，我也能保護全家！」
說著，他也開始施展技能。
圓柱頂端，開始生出新的女敕芽和藤蔓，藤蔓相互纏繞著，筆直向上，很快，長了五米多。
「還不夠！」爸爸抬頭看著，後退了幾步，「再長一倍！」
「行！」艾倫倒是臉不紅氣不喘，穩穩輸出木系能量，很快完成任務。
「好了！」爸爸舒了一口氣，接著轉向帕圖，「來，該你了！」
艾倫問道︰「爸爸你到底要干什麼？」
爸爸沒好氣的說︰「你爺爺說的什麼你忘了？」
說著，拉住帕圖的膀子，說道︰「該你了，要用黑墨還是獸血都行！」
帕圖還沒轉過彎來，李奧已經笑了︰「哈哈，果然不愧是牛頭人村長，就是這麼耿直！」
我大概也猜出了爸爸的用意。
很快，帕圖就抬出了一罐子黑乎乎的墨汁，媽媽找來一只小號的掃帚，說︰「這個，沾上了就沒法再用了。」
爸爸沒好氣的說︰「去地精那里買兩把！」
媽媽也不服氣︰「家里沒錢給你天天買！」
爸爸臉色一沉︰「行了，什麼時候還吵這個？以後听你的，這事听我的！」
帕圖這才接過掃帚，往墨罐里蘸了蘸。
頓時，掃帚變成了一支手臂長短的「毛筆」。
接著，帕圖便開始在粗布上面，寫字。
「比洪別回來」
簡單幾個字，寫的特別大，幾乎佔滿了粗布正面。
帕圖會寫字，不過顯然沒練過毛筆，字體看上去有些稚拙。
我看得想哭又想笑。
做好之後，爸爸又催艾倫拿來火把，想把墨跡烤干，帕圖又是一個技能，將墨跡直接風干。
「好了，」爸爸松了一口氣，「現在，得把它掛上去，帕圖，你給我來一個讓身體變輕的圖騰！」
帕圖苦笑︰「舅舅，你還不如讓我自己上去。」
爸爸說︰「不行，你是薩滿祭司，不小心摔下來就麻煩了，我是戰士，摔不壞！」
「我來！」艾倫說，「你們都不用動手！」
說著，地上長出一根細長藤條，卷起地上的粗布旗子，晃晃悠悠升上了半空。
旗子到了半空，圓柱頂端的藤條也長出兩節橫向的分支，將旗子掛了起來。
「好！」爸爸，拍了拍手，「這就對了。」
「這樣，三哥能看見嗎？」艾倫問。
「比洪表哥很厲害的，就算是大晚上，不用火把都能看見！」帕圖很是篤定。
「你怎麼知道的？」艾倫問。
「外公說的。」帕圖說。
「那沒事了……」艾倫撓頭，又低聲自言自語，「難道，三哥也會夜視和鷹眼嗎？」谷
那些技能，我很早之前就會了，不過，我怎可能站出來打擊他？
爸爸回到了爺爺的房間，姑姑問了一句︰「你干什麼了？」
爸爸也不回答，直接湊到爺爺耳邊說︰「爸爸，我照你說的做了，比洪會看見的。」
我當然那會看見，卻不能告訴他……
爺爺雖然已經和陷入了急劇的衰竭，身體機能近乎枯竭，听到爸爸的話，居然像是松了一口氣，口鼻之中呼出一口氣來……
我知道，他的衰竭又加速了。
霸王龍啄了啄我的肩膀，意思自然是讓我做點什麼，只是它不敢說話，省得又被跟來站在門外的艾倫听見……
而我，也準備和爺爺好好談一談。
我走上前去，繞過爸爸和姑姑，將手指點在了爺爺的額頭上。
夢境，很是輕柔地發動了。
我不敢用力，怕我的念動力會將爺爺風燭殘年的靈魂吹散了……
夢境很簡陋，就在這間房子里。
爺爺醒了過來，緩緩坐起身。
我就站在一邊。
「比洪？」爺爺有些驚訝，隨即又擔憂地說，「你怎麼來了，你不該來的！」
「沒事的，爺爺，沒人能發現。」我說。
「你還是快走吧！」爺爺很是著急，「你是不是治好了我的身體？沒用的，我的壽數我知道，你改不了！」
「爺爺，你好好看看這里。」我說。
爺爺很是疑惑，然後，朝著屋外看去。
外面，是萬丈高空。
「這是哪里？」爺爺更加震驚，「難道，我們兩個，都死了？」
「不，這里只是一個夢。」我搖頭，「你在夢里，我在你的夢里，沒人能發現，而且，我能救回你的身體和靈魂，可我知道，你不願意。」
爺爺愕然，隨後才坐回自己以往最喜歡的椅子，長長舒一口氣︰「你已經強大到這樣的程度了？那就太好了！對了，三年前的復蘇節，是不是你給我做的夢？」
「那倒不是，」我笑著搖頭，「爺爺，我們不說這個，好好聊一聊你的事情，你現在，大概只剩半個晚上了，真的，忍心就這樣離開嗎？」
說到這個，爺爺很是堅決︰「我已經活的夠長了，而且，你們都這麼有出息，我有什麼遺憾的？我該去找你女乃女乃了！」
我苦笑著看他︰「那我要說，你看不見她，你會不會難過？」
「為什麼？」爺爺又是一陣不解。
「我已經變得很強了，」我說，「所以，我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神也做不到。」
「你女乃女乃她，沒有回歸母神的懷抱？」爺爺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我一擺手，屋里出現了一個和姑姑有些相似的中年女人。
這是，爺爺記憶里的女乃女乃。
看見女乃女乃，爺爺的眼楮瞬間就紅了。
可惜，這個女乃女乃，我基本沒有印象，也不知道怎麼樣讓她說話。
爺爺激動得站了起來，伸出手去。
可惜，女乃女乃只是個影子，他的手什麼都沒踫到——當然，在夢境里我可以做成可觸踫的實體，但這樣更難以說服爺爺。
「這是你記憶里的女乃女乃，」我說，「真正的女乃女乃，已經消散了，沒有到什麼神國。」
「為，為什麼！」爺爺的手停在女乃女乃的臉頰邊上，不停顫抖，他的聲音也在顫抖。
「我要跟你講一講這幾年我了解到的事情，包括世界的真相，神明的真面目，你听完了，再做決定。」我說。
「你要告訴我什麼？」爺爺似乎有些不安，他努力地看著女乃女乃，似乎舍不得分心。
我將女乃女乃的影子移到了我身後，讓她坐了下來。
「一起听吧。」我說。
爺爺看看我，又看看女乃女乃，似乎明白了過來，擺擺手︰「把她藏起來吧，等我快死的時候，你再給我看看就行了……原來，我的回憶里還藏著她呢，我怎麼就看不見呢？」
「那是因為靈魂不夠強大，很多記憶逐漸變得模糊，」我說，「如果靈魂足夠強大，其實很多東西，哪怕是嬰兒時候的記憶畫面，都能看到的。」
「是嗎？」爺爺似乎很是好奇，「你已經變得這麼強了？」
「差不多，但還是不如神明，」我說，「不過，我倒是見過差點成為神明的米諾陶斯先祖。」
「你，見過他？怎麼可能！」爺爺再一次被震驚。
「也不是活的，是他的一小塊靈魂碎片，保留著一部分記憶，」我說，「我得到了他留在大海之中迷宮海島的寶藏。」
爺爺越發驚奇，我笑著說︰「我們還是從頭講起吧……」
雖然爺爺是我的啟蒙導師，我的世界觀初期就是就是由他奠定的基礎，但七歲以後，我的世界觀就開始顛覆……再後來，我所經歷過的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了爺爺的人生經歷，因此，我並不覺得在他面前，自己會有那種挑戰權威的感覺。